第十六章不喜欢与喜欢
第十六章 他十二岁时,许砚非十八岁,比他高大很多,一把就能将他拦腰抱起,少年的身上是皂香味和刚运动完的汗味,在他十二岁生日的那个夏季像一簇热烈的阳光拥抱住他,路行一低头便能见到十八岁的许砚非弯起来的笑眼,里面有自己的倒影。 现在他还差一个月十七岁,许砚非二十三岁,还是比他高大,但路行的肩膀已经能支撑住了许砚非的重量。被气不过的钟明洛拿酒灌醉过去后许砚非就从后面攀上来,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抱住他,对着钟明洛摆手:去去去,一边去。 钟明洛未成年,不被允许喝酒,以果汁代酒力战许砚非,结果自然是许砚非落败,路行被夹在两人中间,为难地对钟明洛说:“要不就算了吧。” 钟明洛跟他跳脚:“我都没找你算账你还敢给他出头了!” 路行把求助的眼神放到另外两个人身上,苏现小口抿着牛乳,反对他眨巴眨巴大眼,丁写玉维持一个冷漠的神色放下度数不高的果酒,走过去拎着钟明洛的衣服帽子往后拖。 “你也差不多要学会见好就收。” 许砚非嘿嘿一笑:“还是老二明事理。” 丁写玉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这个醉鬼的脸,对路行道:“把他带上去安置好了,你也早点休息。” 自打丁写玉分化后那一张冷脸就更有威慑力了,今晚更是carry全场,多次扭转鸡飞狗跳的局面——许砚非赶着晚把路行载回来,一进门钟明洛就炸了,上蹿下跳的要逮着路行揍,原先说“有哥在不用怕”的许砚非这时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看他俩上演猫捉老鼠的戏码,自顾自揉着肚子道“哎~我好饿。”然后去动桌子上的饭菜,钟明洛见着了大喊“不许动!”,一个没留神就让路行脚底抹油溜到了丁写玉身后,丁写玉向前迈一步挡住钟明洛,抓过一个金色锡纸做的王冠往钟明洛头上一戴。 “十七岁了,寿星。” “……” 钟明洛面目扭曲地狠狠瞪了路行一眼,做了个手势差不多意思是你等着,路行很给面子的做出一个怕怕的表情,待钟明洛反应过来谁是罪魁祸首去霍霍许砚非后,路行才松了口气,余光瞥见丁写玉在看着他,他看过去后,丁写玉又移开了视线。 从小到大,丁写玉总会莫名其妙地就盯着他看,他以前觉得有点如芒在背,毛骨悚然,可自打那晚后,路行便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有时被盯久了他还敢问一句:怎么了? 丁写玉是不会回答他的,就收回了目光。 路行架着许砚非放他放倒在床上,许砚非眼睛闭着,睫毛柔软的覆下来,脸颊是醉了后的红色晕,染整张偏美型的脸线条很是柔和,路行没有第一时间帮他整理衣服,而是看着看着就蹲下来趴在他床边上,小声对他道:我今天很开心。 许砚非没有动静,路行笑了笑,开始絮叨道:我最近都很开心,你以前对我说有什么不开心的要告诉你,但我现在有开心事能告诉你了,可我又见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路行站起身,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手顿了下后转而隔着被子拍了拍许砚非:“我希望你能开心点啊,无论你选择怎样生活。” 十八岁成年那天,许砚非解开衣扣给他看他锁骨上纹的刺青,他说这是鸢尾花,问路行是不是很好看,路行说很好看,亮着眼睛用手指在那碰了碰,许砚非“唔”了一声突然合拢上领口,嘟囔道:不要碰。 路行没注意到他红了的耳尖,不让碰就收回了手,也嘟嚷了一句:小气鬼。 许砚非扑过来把他搂在怀里闹他,挠路行的痒痒rou:哟,胆儿肥了,说谁小气鬼呢 路行细胳膊细腿的掀也掀不动,躲也躲不过,被他挠的眼泪都出来了,许砚非这才放过他,过了一会突然道:光明和自由。 路行扬起脸,疑惑的看向他,许砚非这下拉着他的手又放在了自己的刺青上:光明,自由,想念你,优雅的心…爱的使者,都是鸢尾花的花语。 许砚非那时说:黄紫蓝白,我只要我的白色鸢尾 路行那时年纪小,听不懂,但是记住了这句话,现如今五年快过去了,路行还是不太明白,但他希望许砚非的夙愿成真。 “假如你还是那么想的话。” 路行替许砚非捻好被子,在心里轻轻道:你像以前那样任性也无妨。 他熄了灯,便准备出去了,可许砚非醉了酒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小路…… “不喜欢我了吗?” 路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同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砰砰砰”地像许砚非为他放的那场烟花的鼓点,他扶住门框骇然回头:“什么……” 许砚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没有灯光,但有月光,细细碎碎揉在雾霾朦胧的蓝眼睛里,眼神像是溃散,神思飘到天外,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不喜欢我了吗?我的白色鸢尾啊…… 听起来难过极了。 路行不敢再听,匆匆拔起钉在原地的腿脚,尽量控制手下的力道轻轻关上门,落荒而逃。 天呐! 他又像上次那样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却比上次还要难受,他捂着心口摸索到手机,第一次没有顾忌时间就拨了电话过去。 褚枫! 苏现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看见路行慌乱的背影,随后丁写玉从楼梯口上来,目光追着路行一段距离出去,收回时对上了苏现的目光。 苏现手背在身后,笑的很可爱:“玉哥哥,是玉哥哥把砚哥哥叫回来的吗?” 丁写玉砸了一下嘴:“你一定要在这种地方开始审问我吗?” 苏现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很无辜:“玉哥哥怎么可以说是审问。”他弯了下嘴角:“只是询问啦。” “也不必要连我都瞒着吧。” 丁写玉想了想也是,就道:“上次钟明洛说漏嘴了,他说路行的男朋友长的有点像许砚非。”苏现想到了什么,表情冷淡了下来,“啊”了一声,点点头。 丁写玉也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笑来,拉开自己的房门,慢悠悠道:“别那么沉不住气,你就看着就行了。”他走进去,关上门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许砚非房间的方向,声音像块冰渣子。 “让他们自由发挥。” 褚枫! 路行小声的叫。 褚枫似乎是睡了又被吵醒了,声音哑哑的:“怎么了宝贝?” 路行拍了一掌自己不争气在抖的手腕,深吸了几口气,捧着手机道:“我好喜欢你的褚枫。” 那边愣了一下,随后是衣料摩擦的动静,不多久褚枫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怎么了?说个喜欢我说的委屈巴巴的,有人欺负你了?”路行自顾摇着头,又反应过来褚枫看不见,他咬着手指,更小声道:“没有。” “……明明就是有。”褚枫语气中带上了点烦躁,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路行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手机贴在脸颊边,褚枫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忍了一下,没忍住,眼泪“啪”地掉了一滴砸枕头上了,幸亏动静小褚枫听不见,不然又要问他怎么了。 “我最近过的太开心了,我担心我会得意忘形啊褚枫。”路行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褚枫似乎是叹了口气,无奈地笑出声:“事到如今了你还在问这种话吗?怎么?想听我表白吗?可以啊,想听多少我都会说。” 路行打断他:“不是。” 他道:“是我想说给你听。” 褚枫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啊?” 路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从初遇开始说起:“我当时其实有点惊讶,是那种竟然会有人问我名字的很奇妙的感觉。因为一大半情况下知道钟明洛的都会知道我,还有一小半不认识钟明洛的也不会主动过来认识我。我有什么好结交的呢?在这个学校,除去苏家的名号和钟明洛,我就丝毫不起眼了。而我这么想着,就不想把名字告诉你,因为我很怕会看见你露出那种‘啊,原来路行就是你啊。’那种表情。” 褚枫也安静了下来,路行倒是笑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开心的事:“后来,你就频繁出现在我身边,我想那时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心里很奇怪。我那段时间心情很差的,你又总是在我身边转,我好烦的,摸不透你想干什么又赶不走…幸好你没有被赶走。” “啊。”褚枫应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路行没察觉异样,他的心口不再为将将许砚非的话剧烈跳动,转而因为塞进了一个褚枫而平静,缓缓忆起曾经,他像泡在了糖水里,像被风轻轻抚弄发丝。 “然后你就带着宫原西来找我了嘛,很装腔作势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真的找茬不会废话那么多的,都是直接动手的。” 褚枫突然问:“你怎么那么清楚?” 路行不正面回答,只是道:“我看起来不是很好欺负吗。” 褚枫喉咙里一哽,说不出话。 路行有些不满:“都过去的事了,你别再提了,我跟你告白呢。” 褚枫潦草地笑了两声,说:“好。” 路行手心有点出汗,他还是有点紧张的。 “我啊,以前脑子空空的,什么事,好的坏的,都装不进心里,我妈说这样挺好的,我就活着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所以你总问我为什么不跟钟明洛计较啊,他对我那么坏啊,虽然吧他脾气是不好,但对我也不是那么坏,我这么说不是安抚我自己也不是敷衍你,而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褚枫,我认识你之后,这里……”他按了自己的胸口:“心脏就像被填满了一样,我会觉得,遇见你是最好的事,我能回想起来的都是你的好。” “我会觉得,原来我是那么幸运的被你喜欢着。” 路行舒展开四肢,翻了个身,隔着电话道:“我真的好喜欢你的。” 良久,褚枫那边传来一声叹息:“你是想让我睡不着觉吗?” 路行拍了拍自己的脸:“啊不是,你要好好休息。” 褚枫“啧”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我现在就他妈的想亲你。” 路行说“不行不行”,他后知后觉地害羞的又把自己蜷缩起来了:“我说完了,你休息吧。” 褚枫道:“你给我等着。” 路行咬了下手指,红着脸“奥”了一声。 褚枫又认真道:“我也喜欢你,最喜欢。” 路行拿被子挡住自己的脸,闷声:嗯 褚枫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温柔:早点睡吧,明天我想早点见到你。 直到路行道了“好”,手机里没了声音,褚枫还维持着一手接电话,一手捂着女人的嘴将她按在被子里的动作,许是被他捂久了,女人开始在他手底下“呜呜”了两声,褚枫收回手,将手心里蹭上的口水在被单上擦了擦,而后站起身,接着穿起刚刚急忙套上的衣物——他以为路行出什么事了。 女人扑过来搂住他的腰,性感丰满的身体贴着他,手绕过去抚摸他的坚挺下半身,嗤笑了一声:“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激动?” 她娇娇妖妖道:“要不要我帮你消下去。” 褚枫毫不留情的推开她,一眼都没将视线再放在她身上,也没看自己是不是还硬着,就往裤子里一塞,穿好衣服后,他随口道:“我不会再来了。” 女人的神色一僵。 褚枫又道:“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你又要抛下我!”女人跪行在床上,拉住褚枫的衣角:“因为你那个小男朋友?!” “是。”褚枫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厌弃地睥睨着她:“我他妈现在喜欢他喜欢的要死,所以不想再跟你有纠缠,听明白了吗?啊?” 女人冷笑道:“他不就是我的一个替代品吗?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好笑吗?” 褚枫冷下来脸时是非常可怕的,他是真的受着宠爱长大的,所以骨子里透着盛气凌人的无法无天,但他善于伪装和隐藏,就好像是天生的好脾气,可女人认识他那么久,当然是知道他本性是怎样的。 女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感到害怕,褚枫走过来,手虚虚的拢住她的脖子,凉凉道:“我再问一遍,听明白了吗?” “听不明白的话……”他轻轻柔柔道:“我真的会让你死的。” 许砚非醒来的时候,硕大一个住宅只剩丁写玉了,他按着宿醉后胀痛的太阳xue,问“人呢?” 丁写玉道:“你是不是忘了除了你之外我们都还是学生。” 许砚非闻言笑了笑,看丁写玉穿戴整齐,手里拎着车钥匙,又问:“那你现在是要去哪?虽然是学生,但我记得你不用上课了吧。” 丁写玉掸掸衣袖:“去趟学校,有些资料还要交一下。顺便……”他勾起嘴角,拍了许砚非的肩膀,错过身位向外面走去:“正面见识一下。” 许砚非皱起了眉,叫住他:“你想做什么?” “做应该做的事。”丁写玉头也不回:“至于你,你就去赶你的飞机,出你的差吧。” 我要去抓回我的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