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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

    “不必把这里想得太过可怕。”霍放在后台等候,有人注意到他在发抖,柔声宽慰道:“你看,加上你,拍卖品也不过有七件而已。大家都会有不错的去处。”

    霍放的颤抖被更大的寒意盖过,拍卖品,对方是如何这样坦然地这样指代与他一样的“人”呢?他喃喃重复:“拍卖品。七件。我也是其中一件。”

    在那个布满镜子的屋子,他没有开发自己的身体。据他观察,其他几人被开发后或多或少变得肢体柔软,面部含春。只是这种程度的效果他演演就行了,身为爱豆,他很会释放电力和诱惑力,一些面部管理亦可无缝替换为高潮脸,粉丝截他的图,塑成什么的都有,“被cao过了”“cao过别人了”“伏在别人身上的样子”“等着zuoai”,都行。

    只是现在,已经错过了时机,他甚至丧失了主动地、有意识地摆弄自己肢体的权利,即将被固定好,静止地作为血液温热的活“物”,被人拍卖了。这难免让人感到活生生的恶心与厌烦。

    霍放僵硬的四肢被人掰开,几个人按摩他的肌rou,嘱咐他“要坐好了”,他茫然地点头,就这样端坐在一盏玻璃高脚椅上,被推上台。

    霍放仅剩下一点感觉。左右两顶射灯在他的身上划分出光与阴影,他是被灯光烤惯了的人,此时却不适地频繁眨眼。台下的人影在他的视线中忽近忽远,看不真切。这里很热。

    拍卖师戴着手套的手始终停在距离他身体十公分左右的地方,隔空抚过他。霍放断断续续地听见身高…体脂率…没有疤痕等词,很久才反映过来,拍卖师在介绍他,一号藏品。

    身后的屏幕上是他的拍卖品图录,听起来还有一段视频,霍放的双腿小心地搭在玻璃座的底端,不能挪动分毫。笑声从背后传过来,是他发在社媒上的某个营业视频,霍放听着自己虚假的语调,猜想那时的自己还挺高兴的。

    那些双腿大张的部分开始播映了,台底下有交谈声,霍放试图忽略,却觉得更加刺耳。

    他总是很怕走机场的行程,等待很久的粉丝推搡着互相飙脏话,在他经过的几秒说霍放我爱你、宝宝辛苦了,随后扛着镜头追在他身后,一边疾跑一边飞快偏头对同行者说两句对他今日穿搭、皮肤状态、营业态度的评价。话语跑得很快的,它们可以轻松地飞进他的耳朵,在耳道里播一颗种子,或好或坏的生命向霍放的脑子拼命钻,耀武扬威地宣告他被殖民了。

    下面有多少人呢?霍放很高兴地发现他们只是一片模糊的黑影,日后回想起今天不至于有表情各异的人面自他脑中滑过,可以省去几次悠长痛苦的战栗。

    但他很快又感到焦急,到底有多少人?是齐修平邀请他来的,那么齐修平会拍下他吗?该死,他真的讨厌“拍下”这个动词。

    拍卖师邀请一些人上台,他们都戴着白色的手套。霍放被结实地摸过了,那袍子不构成什么阻碍,手套滑过身体的感觉像虫子爬。有人试图解开他的束缚带看看成色,拍卖师礼貌地制止他,理由是图录已经详尽展示过这部分。那人面色通红,酒气和他挨得很近,霍放没有避开他掂量动物一样掐着他后颈的手。这种私密场合也会有不懂规矩、格格不入的人,而这样的人大概不会参加下次拍卖会。

    齐修平没有上台。霍放在灯光下不断出汗,他甚至无法确定齐修平是否参加了这场宴会。

    事实上霍放完全不了解齐修平的为人,也无法预判会被他怎么对待。但是如果注定要受刑,他期望执鞭者是一个有过交集的人,而不是纯粹的陌生人。那些黑影,是怀揣着各种癖好聚集于此的怪物,齐修平也许坐在他们中间。齐修平是他选定的捷径,可是现在看来,霍放并不曾拥有选择权。

    竞价开始了。头顶转起五颜六色的灯光,霍放坐在正中,手脚都已经麻木,脊背酸乏,他觉得滑稽,正常人都应该认为富商和艺人间的皮rou买卖不再需要烘托气氛,本就是一出足够下流又五光十色的春宫。

    “一号。”霍放以为拍卖师是在指代自己,后来这个数字出现很多次,他才意识到这是指台下的拍卖者。

    他没有听到价格或者筹码之类的,不知道他们在用什么进行竞价,不同的数字报得火热,霍放几乎要以为自己很受金主们欢迎。不过这里的一切也不需要用常理解释,比如,难道还有委托方会在竞拍结束后满意地转让掉霍放的所有权吗?待价而沽,是拍卖品一号决定出售拍卖品一号。

    灯光是白色,现在烧成红色。短短几分钟像过了一辈子。霍放突兀地感到浑身上下最难熬的部位其实是他的yinjing。

    “一号!”主持人最后宣布。霍放坐在台上,保持着漂亮人偶的姿势,不动声色地张望。依然模糊不清。他又被浸入水中,命运已经被决定,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霍放轻轻地甩动汗湿的头发,当然,台下没有尖叫。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工作人员将他推下台,行过幕布的间隙,他看见二号拍卖品——那个过气歌手的丝绸长袍外夹着两枚乳环,把他硬生生地装扮成了一个质感廉价又作用奇特的雕像。一定很痛吧,霍放漫不经心地想,他的跳蛋拿出来了吗?

    接下来霍放又像芭蕾舞者一样四处转,再次洗澡,被允许穿回自己的衣服,一个人把他领入一间空房间,便再也没人打扰他。手机在刚进会所的时候就被收走,不过他现在也不想看。霍放关掉灯,在黑暗中枯坐,等待拍卖会结束。

    这是他出道后很少有的完全放空的时间,安静得可以听见血液爬行的声音,那种感觉再次来临,痒、麻、痛苦。选择是否正确不是最值得讨论的事,毕竟时光机还没有面世。霍放的手臂拦着自己的肚子,他太久没有进食了。

    突然门被推开,一号拍卖者走进来,霍放站起身,他们互相微笑。

    是齐修平,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