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争执之末
“相、亲?”秦薰愣在原地,疑惑地歪过头,“那是什么?” 张芸也是一愣,接着向秦峯投去一个古怪的眼神。秦峯不做声色地插进两人之间,挡住张芸的视线:“张小姐,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先……” “那是什么?”秦薰似乎是从他僵硬的态度中读懂了什么,用力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推开,直勾勾地盯着张芸问,“告诉我,‘相亲’是什么?” “啊……”张芸又看了眼秦峯,摸摸鼻子解释道,“就是一男一女,见个面,聊聊天、喝喝茶再出去逛逛,看看对方适不适合结婚啊。” “结婚?”秦薰整个人如同遭了晴天霹雳,手指骤然一收,抓得秦峯忍不住皱眉。他呆呆地抬起视线,迫使秦峯与他对视:“叔叔,你要结婚?和她?” 秦峯挪开视线:“还没定下来,你别乱想……” “乱想?是我在乱想吗?”秦薰勾了勾嘴角,垂下脑袋“把我丢掉一次,还要再丢掉一次吗?” “不是,小薰你等会儿,晚点我再跟你解释好吗?”秦峯焦头烂额,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沁出一层薄汗。他双手按着秦薰的肩膀搓了搓,安抚小动物似的放轻声音:“现在不方便。”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说回家就跟我解释。”秦薰皱着眉,“等晚点,又要放到明天解释吗?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跟我解释?” 秦峯看着他失望的表情,一时间竟忘了开口说什么作挽留。秦薰自嘲地哼了声,不再等秦峯回答,便跑了出去。很快门外便传来栅栏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查嘎像只小狗似的呜呜叫着追了出去。 张芸左右为难:“是我说错话了吗?” “不,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秦峯靠在桌边摇了摇头,“张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可能没有时间陪你共度晚餐。天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不用了。”张芸苦笑着摆了摆手,将来时带着的伴手礼放在桌上,挎着小包颠了颠,“我好歹是个成年人了,小薰这么晚一个人出去才叫人担心。你去找他,我……他看着好像不太适应我,我还是先回去吧。” 秦峯由衷地向她表达了感谢后,思考了片刻,还是坚持送张芸到了小区门口,直到她上了出租车,才一路跑回小区里。冬夜的冷空气灌入气管,直达肺部。路边两旁的住宅楼只点着零零星星几盏灯,秦峯不敢大声喊,只好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声唤着:“小薰,你在吗?” 他找了半天,出了一身冷汗,最终在家门口的红砖瓦墙后找到了秦薰。青年正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腿,把自己蜷成一团。白狼则围在他身后,成为青年毛茸茸的靠垫。秦峯不禁鼻子一酸,在他离开的那五年,还未成长成如今模样的少年是否也是这样,等待着他回去找他? 他先是伸出一只手,随即收了回来——查嘎皱着鼻子,龇牙咧嘴地冲着他发出威胁的呼噜声。秦薰抬手摸了摸它的下巴,用蒙语制止道:“不要对他凶,他是很重要的人。” “……小薰。”秦峯不是滋味儿地咽了口口水,还是坐在他身边。秦薰给他挪了个位置,他便挠了挠查嘎的脑袋,挤进了毛垫子里。狼毛并不柔软,还有些刺刺的,但秦峯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腿脚,双手垂在身侧:“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秦薰闷闷地回答。 “我知道,但是我做得不对,我得道歉。你会接受吗?”秦峯挠了挠他裸露在外的脚踝,细细的。秦薰立刻收回了腿,不让他摸。秦峯于是继续说:“那你想听我解释吗?” “嗯。”秦薰这才给出点反应,手也悄悄勾上了秦峯的手指。他的手比看上去要硬,虽然十指玉白纤长,却毕竟是做惯了粗活的手,指尖和指腹都有些毛糙,勾在手心里划过掌纹时有些瘙痒。 “谢谢。”秦峯顿了顿,将手往回抽了点,“小薰,虽然你说过了,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不是单纯地想和我做……嗯,做那种事。” 秦薰闷闷不乐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往他身上靠了靠,反手抓住他正打算逃跑的手,一把握住。秦峯“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小薰,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不是一个好人。我很自私,我并不喜欢你,和你做那种事情也只是因为我想做,并不代表我喜欢你,明白吗?” 秦薰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秦峯被他看得愧疚不已,下意识就回避道:“所以……”他感到那只握住他的手松了力道,便咬了咬牙,将手抽出藏在身后,“听明白了的话,就回去吧。火车票我可以给你买,你就当做是出来玩一趟。当然,你要是想继续留在上海,我认识个房中介,我帮你介绍一下,找个便宜点的屋子住出去。” “你闭嘴!”秦薰毫无征兆地怒吼道,连查嘎都吓得跳了起来,从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发出威胁的声音,浑身毛发倒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峯,与它的主人同仇敌忾。他摇头:“不可能,你明明、明明说过喜欢我……” “什么时候?”秦峯反问。 “五年前,你走之前,说过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愤怒或是震惊,秦薰的汉语断断续续的,每说几个字就要剧烈地喘息几秒,“说过、喜欢我!” “那也是五年前了,你变了,我也会变。”秦峯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我没变!”秦薰激动地反驳,抓着秦峯的手就贴在自己胸膛上,“我喜欢叔叔,五年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秦峯崩溃地把脸埋在手心里:“可我变了啊!” 秦薰没了声,胸膛起伏几下,爬起来拽着秦峯就往屋里走。 门“咣当”一声阖上,他把秦峯一把推倒在地,将他双手固定在头顶,膝盖抵着他两条腿分开。他一手扯开秦峯的皮带,将内裤拔到腿根。比肤色微深的性器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胯下,秦峯顿时感到整个人像是烧起来一样羞耻,他大喊:“住手,小薰!” 然而秦薰对他的反抗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握住那根东西撸了撸,见没有反应后又低下头去,试探着舔了一口。秦峯还没沐浴,一整天下来,性器的气味必不好闻,惹得秦薰小脸都皱了起来,却固执地含住那根东西往里面吞。 “等等,别……”秦峯抓着他的头发,双手不住地发抖。 过了半天,秦薰终于松了口,几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不硬?” 秦薰气喘吁吁,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硬不起来。好了,起来吧……” “是硬不起来?”秦薰撇开他的手,颓废地提了提嘴角,“还是对我硬不起来?” 秦峯一愣,就见青年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往外走:“我知道了。” “什么?”秦峯爬起来去抓他的衣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你让我走,我现在就走了。”秦薰低着头,表情被隐藏在刘海后看不清楚。 秦峯张了张嘴,松开了手:“今晚先睡这儿吧,明天我给你找个地方住。” 秦峯家只有一间卧室,他来回打量着秦薰的身高和沙发的长度,最后还是叫他和自己睡一晚。算不上狭窄温暖的床上,薰衣草洗衣液味儿的被窝里,前一天晚上,秦薰还笑弯了眼睛,一边捏着他的手一边说着小话。一会儿问他自己到上海来厉不厉害,一会儿又说查嘎白天干了什么坏事。累了,他就打着哈欠窝进秦峯怀里,蹭着蹭着找个好地方窝下,靠着他的胸膛阖上双眼。秦峯睡得晚,等秦薰的呼吸变得逐渐平稳时,他就垂下眼睛看着那对纤长的睫毛——和他的头发一样,是银白色的。秦薰偶尔会在梦里皱皱鼻子,这时候他就会收紧手臂,将青年搂得稍微紧一点。 仅仅只是过了天,秦峯眨了眨眼,青年的背影就看上去那么远,那么凉。他悄悄地伸出手,虚虚抚摸着秦薰的肩膀,和他的似乎差不多宽,往下是纤瘦的手臂,窄腰…… 他眼睛酸涩,收回了手盖在脸上,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突然眼前一黑,杯子蒙在脑袋上。他感到一双手从被子是环住他,紧接着秦薰生硬的声音隔着被子紧紧贴在他耳边传了过来,听上去蕴含着怒气和不甘,还有浓烈的委屈:“不要哭,叔叔。” 秦峯将自己蜷缩起来,就像一只团子虫,藏在被子里。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 “晚安,明早我就会走的。”秦薰自然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又揽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肩上靠了靠后,便再也没说话了。 秦峯一夜没睡,次日早上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时,便精神萎靡地爬了起来。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回头看着还睡着的秦薰,忍不住戳了戳那柔软的脸颊。秦薰立刻睁开眼睛,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他的腰,蹭了蹭:“叔叔,早……”他动作一顿,僵硬地爬了起来,将脸别过去,“早上好。” “嗯,早上好。”秦峯收了收方才戳他脸颊的手指,扯出一个笑,“起来了,今天我来做早饭吧。” 秦薰明显情绪不高,低着头:“不吃了。” “不吃对身体不好,早餐还是吃点……” “不吃了。”秦薰重复道。 “……哦,好。”秦峯尴尬地挠了挠鼻子。 直到秦薰拎着他那只蛇皮袋站在门口时,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他踢了踢鞋,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卫衣,是秦峯给他买回来的,裤子是他自己带来的五分西短裤。 “那我走了。”他说。 不等他开门,秦峯就拦住他:“等等,你……呃,天这么冷,换条长裤吧。” “我不怕冷。”秦薰摇头就要往外走。 “早饭就要做好了,带着吃吧。”秦峯又说。 秦薰还是摇头:“不吃。” “哦……那……”秦峯还想说什么,被秦薰打断:“我要走了。” 秦峯愣在原地,迟钝地点了点头。 门打开,关上,徒留一室的冷风。秦峯看着那扇灰策策的木门,突然打开门奔了出去,连鞋也没换。他推开铁栅栏,跌跌撞撞地踩过泥泞的草地,差点滑倒,手撑了一把地面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人来人往的小区里,他毫无形象地对着十几米远处的背影大喊:“小薰——!!” 那人只停顿片刻,便马不停蹄地往前走。秦峯不敢停顿,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秦薰的手腕,迫使他回头,将他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对不起,小薰,对不起……” 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透过单薄的上衣浸湿了他的肩膀,秦薰的声音带着哭腔:“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