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迈过
出国的第三年,许裕园的厨艺有了飞跃式的长进。梅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饭,你快要赶上我了。” 在许裕园做饭的时候,梅荀会从后面抱上来,夸他是个贤惠的omega——这是一个暗语,和贤惠无关,意思是他想来一场厨房py,把厨房弄得一团糟。许裕园会告诉他,这个灶台不够稳固,不像我们以前家里那个,经得住我们两个折腾。 更多的时候,许裕园在做饭,梅荀就躺在沙发上补觉——时差和长时间飞行让他困倦非常。许裕园把做好的晚餐端到桌子上,脱掉鞋子爬到沙发上跟他躺在一起,用指腹轻轻碰他的睫毛和下眼睑上的淡青色眼圈。 梅荀从前有轻微的睡眠障碍,失眠多梦认床——从前许裕园为了哄他入睡,为他念过半本安娜卡列尼娜——这些年都自动好了。长期每天睡六七个小时,给块能躺的地他就睡下了,哪有空失眠? 明知道不该叫醒他,许裕园还是忍不住吻他,悄悄为他宽衣解带。许裕园用牙齿咬开了他的裤扣,金属弹片发出的脆响像是催情的信号,他急不可耐地把alpha还在沉睡中的器物含入了口中。 梅荀是活活被口醒的,他醒的时候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意识回归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 “宝贝,你怎么跟色鬼一样……”梅荀不大清醒地说,一边用手掌压着许裕园的头往下按,捅进他喉咙的更深处。 许裕园舔得很狂放,不讲究技巧,就像对待一根棒冰一样,随自己高兴一味地吮和舔。梅荀被他勾得实在没忍住,没多久就射在了他脸上。 许裕园下颌骨都酸了,脸埋在梅荀的小腹煽情地蹭,他说我在发情,不过不是生理性的。 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都没怎么睡,梅荀太阳xue还在钝痛,这会儿也顾不上睡觉了,他拍了拍许裕园的头:“拿套子过来。” 套子上次就用完了,两人谁也没记得买。许裕园说不用套子,“你好好躺着。”他跪坐起身,抓着梅荀半硬的器物上下taonong,等弄到全硬了,就自己扶着往下坐。 梅荀有两个月没碰过他的omega,感觉就像在给处男开苞,他被夹得头皮发麻直流热汗,屡屡想把许裕园掀到地上一顿狠cao,可是许裕园捉着他的领带不准他动。 梅荀很快就耗尽了耐心,把许裕园从身上拽下来,让他跪着趴下,掰开他的臀瓣狠狠插进去。 许裕园zuoai时很会撒娇喊痛,可是梅荀知道,对他越粗暴,他后面出的水会越多。梅荀用领带把许裕园的手捆在背后,握住他的腰猛干他湿透软透的后xue,拽着他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来和自己接吻。 尽管都是男性,omega的胸部还是会比另外两个性别要柔软一些,梅荀揉捏着他的双乳,一边疾风骤雨地cao他,一边在他耳边呓语:“每次你发浪,我都想让你怀上我的宝宝……” 梅荀并不想要一个孩子,怀孕对他来说是一个意象,用于达到性的满足。他幻想一个有孕的omega,因为激素分泌失调而头发毛躁、脸上冒痘,浑身散发着人乳的腥sao香甜,玫瑰色的双乳鼓起来,小腹也一天天膨胀,即使自己不在场也能完完全全地把他占有,占有他的整个生命和全副rou体……梅荀把许裕园翻过来,疯狂地啃咬他被沙发面料擦得红肿的rutou,一边扣着他的臀部往自己胯下按,“园园,我想射进去那里。” 没有一个alpha在cao心爱的omega的时候不想射进生殖腔里,这是一种刻在基因里的接近本能的占有欲和征服欲。许裕园根本就是任他予取予夺了,用脚跟蹭着他的腰窝催促:“好,都射进来给我……” 两人除了吃饭就是zuoai,除了zuoai就是睡觉,睡醒第一件事还是zuoai,窗帘一拉,衣不蔽体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野兽一样随时纵欲。 不论床还是沙发都睡不下两个人,许裕园把两者拼起来,自己睡床,让梅荀睡大一点的沙发,结果睡不到十分钟,他还是滚到对方怀里。 许裕园这阵子突然念旧起来,总是梦到高中的旧事。 梅荀不爱参与推推搡搡的球类运动,唯一爱好长跑。他住在校外,晚上九点钟就来学校跑步,许裕园总是翘掉晚自习去找他。许裕园会带一打卷子下楼,cao场上的高压钠灯明亮炽热如白日,梅荀跑步的时候,许裕园就坐在灯柱下面写题,一边在卷子的边角上画正字,记梅荀跑到第几圈。 许裕园抱怨食堂菜难以下咽,梅荀听完给他做过几次饭,装在便当盒里塞给他。仿佛送饭这件事很丢人,许裕园一开口谢他,梅荀就板着脸敲桌子:“别废话,快吃。” 最离谱的是高考前一个月,他们逃课去看电影首映。许裕园人生头一回翻墙,着地姿势不对,原以为自己会狠狠摔一个跟头,没想到跌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直到现在,许裕园还能记起那天晚上他的心脏是怎样砰砰跳动——他必须记得,在这场看不见尽头的漫长分别里,他就是靠咀嚼这些往事支撑自己走下去。 许裕园在梦里被人晃醒了,梅荀压在他身体上,手掌在他的腰胯间游走,低声喊他把腿张开。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现在是凌晨五点多钟,许裕园才合了两个小时的眼,呢喃道:“别碰我了,屁股好痛……” 床上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梅荀说:“宝贝,我现在要走了。” 许裕园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回抱住身上的人,“那就来做吧。” 昨晚做的还没有清理,梅荀的手指探进去扩张的时候,带出了一股精水和yin液的混合物流到床单上。梅荀把许裕园压在床垫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又深又重地顶入,每一次都渴望进到更深的地方,要让他全身上上下下都沾上自己的气息才罢休。 梅荀在射精之前才想起自己没戴套,他有点恼火:“许裕园,你到底把套子藏在哪里?” “什么藏哪里?就是用完了啊!别说得我那么放荡……” “那现在怎么办?” “反正都射进来那么多次了。”横竖是要吃避孕药,许裕园说,偶尔吃几次没事。 做完以后两人合衣躺在床上等出租车来。许裕园受不了这样的惨淡,因为完全是等待,就好像在等待世界末日到来。 终于,天边微凉的时候,车来了。梅荀捡起床脚下的小兔和小熊玩偶,塞进许裕园怀里:“乖乖睡觉,我不用你送。”许裕园点了点头,他满屁股都是jingye,确实也不方便下楼。梅荀又叮嘱:“自己一个人住也把家里搞干净点,别整天邋里邋遢。” 许裕园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可是想说的话那么多,千言万语都涌到喉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哪句。“你现在太瘦了,你要好好吃饭。” 不可能多吃饭——上个月,梅荀终于跳出了偶像电视剧的圈子,接到了一部大制作的电影。电影荧幕比电视机更宽,在进组之前他每天都只能吃水煮西兰花和鸡胸rou。梅荀可不想让许裕园知道他这么凄惨,他按下门把手:“我走了,跟我说老公再见。” 许裕园仓促地笑了一声,眼泪就掉进嘴巴里:“不能喊。” 梅荀很稀奇:“为什么不能?” “没结婚喊什么老公……”许裕园小声嘀咕。 “爱喊不喊。”梅荀又走回床边,在许裕园冰湿的脸颊上吻了又吻,刹那间竟也有舍下一切换片刻温存的冲动,“别难过,我很快就会再来看你。” * 完成了读博申请以后,许裕园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他就把家搬了。是梅荀直接把钱打到他的账户里,对他说:“你那地方两个人根本施展不开,换个好点的房子。” 多久才来一次还嫌我这地方窄,许裕园心里颇有微词,然而还是听他的话,去找了一个地段好得多,也宽敞的房子。 搬新家以后许裕园还是高兴了好一阵子,由衷地感慨有钱真好。许裕园在新家安置好后,请顾少贻过来吃饭,问他上周的约会成了吗? 一提这件事,顾少贻都吃不下饭,他放下筷子说:“在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他要搬进我家里。我说你不能,他说他人已经在我家门口了。同样在我家门口的还有他的行李箱,然后我让他滚开,打开手机把他拉黑了。” “为什么?”许裕园知道顾少贻追了这个男生整整半个学期,“你不想刚确定关系就上床?” “为什么?因为我发现他只想要免费住宿和免费鸭子。” 许裕园哦了一声。 “就像咱俩这么熟,我也不可能说‘宝贝你的新房子又大又漂亮,我今晚就要搬进来’……他对我没有丝毫尊重。” “我明白了。”许裕园点了点头。 两人吃饱饭,许裕园看见顾少贻要洗碗,连忙阻止他:“留到晚上一起洗吧。” 顾少贻于是把盘子泡在水池里了:“给你付房租的男朋友,就是上次给你送车的那个?” “我没换过男朋友,都是同一个人。”许裕园打开手机相册,铺天盖地都是他在网络上保存的精修图,好艰难才翻到一张他用自己的手机拍摄的照片,拿给顾少贻看。 顾少贻只知道许裕园的男朋友颇有钱,动不动就给他送东西,一直以为是年纪偏大的温柔熟男。没想到照片里的男人非常年轻,而且看起来很凶。“你男朋友长得很……古典美。” “啊?”许裕园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评价。 浓眉大眼高鼻梁的标准大帅哥身上的严峻之美,当然可以称之为古典。顾少贻说:“那个试图拎包入住我家的Gabriel要是跟你男朋友一样美,我也许会原谅他。” “他比我低一届,大学毕业就出来工作了,写一点卖不出去剧本,演一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不算什么大明星,他总是接不到好戏,一年到头都在演配角,不过也有一些粉丝是真心喜欢他。” “他对你很好,是吗?” 许裕园忍不住说傻话:“那些导演不选他当男主角,但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 顾少贻笑着说:“每当你遇到一个好alpha,就有人在背后为你承担了另外九十九块垃圾。” “我应该谢谢你。” “确实。”顾少贻说,“我以前爱过一个模特,他给prada男装秀走过开场和闭幕,他美得我心碎,爱得我欲仙欲死。有一次我开五个小时的车去找他,发现他睡在他室友的床上。他惊慌失措地提裤子,告诉我他有夜盲症,停电的时候他被吓坏了。” “好烂的借口……我需要安慰你吗?” “不需要,还有更绝的,一个搞搜索引擎的学长,老实说他条件很一般,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对我死缠烂打。他追到我以后,动不动发几百字的爱的小作文过来,要求我做理解……这些都是小事了,相比起在一起三年后他睡我的好朋友来说。” “然后呢?” “我在考虑搞点校园枪击案,枪杀他们俩的时候,我的上一任,像盖世英雄一样来到了我身边。”顾少贻说,“他真是个完美男人,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到现在我还是很感激他。他唯二的缺点是喜欢在床上讲脏话,还有时间短。分开来我能接受,但是当这两个缺点结合的时候……” “是我见过的那个工程师吗?”许裕园笑得倒在沙发上,笑得捏不住手里的烟:“太尴尬了……” “总之,有一天我对他说:哥哥,先干我十分钟,然后你才有资格喊我小母狗。他听完非常屈辱,我意识到我说错话了,我退让了一步,我说:‘那么,五分钟也行。’就这样,我永远失去了他。” 许裕园笑得太过了,不小心把烟灰抖在了沙发上,沙发垫子立刻被灼出一个焦黑的小洞,“我真的很佩服你……” “到现在我还在寻找真爱,是不是很不可思议?”顾少贻倒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眯着眼把脸凑上去,“宝贝,帮忙点一下。” “我有名字。”许裕园帮他点上烟,脸上的笑容敛去,表情突然冷淡起来,“其实,我男朋友也没有那么好。” 顾少贻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似乎也不太意外。 许裕园吐了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直接丢在茶几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他讲难听的话,做自私的决定,这些都是其次。我最受不了的是,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在那个时刻,我会突然很恨他,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许裕园也不喜欢自己不在场时,发生在梅荀身上的一切:“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在想他去了哪座城市,参加了什么活动,认识了哪些新朋友,拍了什么新戏。这些新的困境,新的机遇,新的喜怒哀乐,之类之类的,全部跟我无关。” 顾少贻问:“你会嫉妒他?” 不是嫉妒,他只是讨厌被抛下的感觉。人就是经历和记忆的积累,对方的生活总是新鲜的,而他的生活只有一潭死水,永恒地周旋在实验室、教室和寝室之间。他被困在异乡,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永远也游不回海里的鱼。以至于许裕园觉得梅荀已经走开很远了,只剩下他自己一直在回头看。 “有一次我在网上看他的访谈视频,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他说话的语气,他的表情,他的动作,全部都是我没见过的。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我在一点一点地失去他。” “这很正常,艺人的经纪公司会训练他们的表情仪态之类的,而且人面对镜头多少会不自然。” “对不起,把你当成我的咨询师了。”许裕园知道自己的情绪很容易给人造成负担,如果不是花了钱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好意思开口对人倾诉——这就是他定期去见心理咨询师的原因。 “不,你一定要对我谈谈你自己,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朋友。”顾少贻说,“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偏偏是我们在同一个实验室里,来自同一个家乡,性别也相同,你知道这有多罕见。”——实际上他们的家乡相隔甚远,顾少贻口中的家乡指的是国家。 “你会笑我吗?我来这里的第一年,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他,想他想到不敢给他打电话,因为我一听他的声音,一看到他的脸就痛苦。我去做心理咨询,只是为了每周能坐在那里哭一个小时——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压方式。”许裕园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他在讨论与自己无关的事,“咨询师说我的情绪严重影响生活,也达到了精神科的诊断标准,她建议我去吃药,抗焦虑药抗抑郁药之类的。” “她给我推荐了一个医生,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白人大叔。我坐在他的诊室里结结巴巴地说傻话,告诉他我不惜一切代价想找回内心的平静。他非常有耐心地开导我,让我放弃吃药让生活变好这个念头,他说我的良药就是出门找朋友野一下,我说我没有朋友,他说‘哦,这就是你要努力的方向’,有条件就休学去旅行,还让我有困难随时联系他。” “就因为他把我当成他的小孩一样,友好地安慰了我半个小时。我一边感动得几乎爱上他,一边觉得自己真可怜。”许裕园说,“我当时很想把这件事告诉我男朋友,我觉得他根本不会吃醋。他一定会问:医生激起了你的恋父情结,是吗?我会说:是的,然后承认这种短暂的迷恋很可笑。接着我会问他:你有没有突然被某个人吸引住?他会说当然没有,他只爱我一个人。因为他知道我很小气,受不了他看别人。然后整个话题就结束了。这就是我和他的所有对话。但是你知道,这件事的重点不是我‘爱’上了医生,是在那一天我真心觉得我有精神病,我甚至有一种放弃自己的冲动。” “让我抱一抱你,”顾少贻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样,现在你有我这个朋友了。” “我已经没事了。”许裕园轻轻摇了摇头,他冷静地说:“这就是一道坎,迈过去就会好的,我觉得我已经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