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野营
裴行远的动作很快，星期一就给陆灼昭找到了新的家教，是他们市里一流的数学老师，教学经验丰富，老师声名在外，办补习班有大把的家长愿意把孩子往里送，裴行远花了不少心思把人请了过来，来讨许卓雅开心。 陆灼昭其余几科并不像数学那么薄弱，只是给他报了两个补习班，补补物理和生物，这些课都安排在星期六，所以前桌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加入星期天的学习小组时，连顾景之都答应了，陆灼昭自然也没有拒绝。 学习小组是前桌的提议，把他们周围那一圈人都问了，陆灼昭看见她给自己同桌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红，明明是一副爱来不来的口气，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名为星期天学习小组的见面会的真实用途不言而喻。 经过上个周末的补课，陆灼昭大概是知道了顾景之外冷内热的本质，也不再避开他去问题，有不会的就直接问他。顾景之每次都放下笔给他解答，有时候问的问题之前讲过或者太过基础，顾景之便冷着脸不说话。 每当这时候陆灼昭都会朝他俏皮眨眨眼卖个乖，或者说，撒个娇，顾景之这时候身体总会僵一瞬，又很快地恢复，若无其事皱着眉给他讲题，讲完还要盯着他，确认这种题目他已经彻底掌握。如果顾景之耳边的头发再短些，或者他们观察再仔细些，便会发现他的耳朵尖泛着红。 学习的日子总是忙碌而充实的，一个月一晃而过。之前因为陆灼昭受伤匆匆赶回来的夫妻俩出去了，裴执又开始避开陆灼昭，但偶尔两人在家中碰见了，陆灼昭亲昵的动作他也不会拒绝，他不回应，总是在陆灼昭看不见的角度垂眼看着他。 反倒是和温行舟见面的次数更多，他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兼纪律部部长，陆灼昭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他总以为温行舟的形象和印象中冷冰冰的纪律部不太符合，他经常来高一这边检查，他工作的时候是不笑的，不太有平时温和的样子，是严肃认真的模样。每次逛到高一一班也不会和他们打招呼，陆灼昭就撑着头看他们进进出出，偶尔会和温行舟的视线对上，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沉静的感觉，也很好看，但他每次都很快移开了，就像是在随意扫视着教室，没有刻意去看任何一个人。 陆灼昭这些天在家教老师和顾景之的帮助下成绩进步了许多，基本跟上了大部队的进度，并且基础打的很牢靠，他能吃苦去学，脑子也聪明，学的又快又好，家教老师离开的那天鼓励地摸了摸他的头。 这对青春期的大男孩来说是一个喜爱度因人而异的动作，恰好陆灼昭很喜欢，他拿着纸质的成绩单，这是他大幅进步的证明，他满心欢喜地收好，爸爸mama在聊天软件上朝他发来了祝贺和红包，陆灼昭保持了一天这样的好心情，晚上去敲响了裴执的门。 裴执开门，照旧半开着，挡在前面。陆灼昭两眼亮晶晶地拿出自己的成绩单，告诉裴执他这次进步了三百名，进入了全校前百。裴执顿了一会，说：“不错。”似乎是陆灼昭期待的眼神太过扎眼，他又补了句：“继续努力。” 陆灼昭突然有点失落，他的哥哥似乎有些太过冷淡了，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心情，他知道有些人是外冷内热的，不能单纯的用外表去衡量他们的内心，更何况自己原先的成绩确实不够好，这样上来求夸赞确实有些翘尾巴了。他收敛好情绪，又是弯弯的笑眼：“好的哥哥，我会继续加油的。” 裴执把门关上，他有时候会觉得陆灼昭好像是真的在扮演一个弟弟的角色，但是很快又被他自己否认，他们到现在认识也不过三个月，见面次数都寥寥无几，他惊叹于陆灼昭表演太过自然。 陆灼昭躺在床上，开始期待起星期三的野营。 是学校组织的活动，去的学校旁边一座开发程度较高的山。 大家热情高涨，见面的时候背着大包小包。两个前桌在旁边整理包里的东西，男生把女孩子包里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拿出来，大大小小丢了一堆，女孩子哇哇假哭着，男生的动作就尴尬地停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先去哄她。 陆灼昭看的好玩，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是明显的男生的身材和感觉，比陆灼昭高了一点，陆灼昭微微偏头去看他，刚好对方也从旁边侧着把头歪过来，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能闻见彼此的呼吸。那张和顾景之一模一样的清秀面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少爷早上好哦～” 陆灼昭笑着回他：“早上好，景之让你来的吗。” 顾景阳快乐地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间蹭蹭，蹭的陆灼昭发痒，缩着躲他的动作，顾景阳说话的时候声音贴着他的耳后，这样的位置，一开口让陆灼昭的腰有点软：“是的哦，顾景之说要和我换一下，他这会应该在写他刚买的卷子。” 陆灼昭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好笑地看他：“那你好歹要装一下，上来就抱我，你这样大家还以为景之转性了。” 顾景阳不满地哼哼：“顾景之也不装的，上次我们俩换了之后，我的朋友都问我为什么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写卷子，他们以为我为情所伤发愤图强了。”他越说越委屈：“我守身如玉那么多年风评一向良好，顾景之来了一天，大家嘴里我就被成了被甩的可怜虫，而且故事的版本因为女主角的不同足足有五十七个！以前明明都是meimei追我的！”虽然他那天也和别人勾肩搭背叫人出去打游戏打球，周围的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但是他们碍于顾景之平日的威严之后也不敢和他说，他们不说，那顾景之就不知道，既然顾景之不知道，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他就没做过。 这个故事悲伤中又有着掩盖不住的好笑，陆灼昭憋着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景之太过分了。” 顾景阳一边连忙点头，然后又快乐地抱着他蹭蹭。 陆灼昭记得他以前没这么黏人的，捧着他的头把人撕开了些：“景阳，怎么一直抱着我？”像是把他当成了大型的毛绒娃娃，不仅一直抱还一直蹭。 顾景阳哼哼唧唧的：“我现在可是顾景之，你得叫我顾景之”他说完又狡黠地眨了眨眼：“所以我现在干什么都是顾景之干的，我也让他尝试一下身败名裂的感觉。” 他们快要上车了，班长在叫人，看到这幅画面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往日总是臭着张脸的试题狂魔居然会一脸开心地抱着小少爷蹭蹭，跟她家养的大狗狗似的，果然出来玩是能解放天性的吗？她和陆灼昭对视上了，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防止被顾景之发现了以后灭口。 陆灼昭看到了班长的表情，心想顾景之恐怕已经身败名裂了。 车里的座位是不固定的，顾景阳自然蹭了陆灼昭旁边的位置，他坐在外边，把陆灼昭困在窗边，就像平时和顾景之同桌那样。 顾景阳也知道自己如果一路嘴不停歇叭过去恐怕会被顾景之灭口，他如果顶着顾景之的身份一直干顾景之绝不会干的事情，那就会被顾景之丢过来的卷子砸死，还不能不写，这小人会告状，然后爸妈就会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就像之前那样。 以往就这么坐一路，不能说话不能东张西望不能嗷嗷叫着好兄弟上线，顾景阳肯定要无聊到疯掉，但是现在他靠在陆灼昭身上，肆无忌惮地抱抱蹭蹭，居然也没觉得多难受。 陆灼昭好脾气地任他把大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但是顾景阳乱蹭的时候碎发总是拂过他的脖子，有点扎，但更多的是痒，他笑着把人的头推开，顾景阳就顺着他这个姿势，整个头压在他的手心，过了一会又换了个姿势，把下巴搁在陆灼昭的手心，眼神亮晶晶地看他。 陆灼昭被他看的好笑，小声劝告他：“景之可不会想一直这样，太过分了他会找你麻烦的吧？为了自己的安全也要收敛一些。” 顾景阳不为所动，还是目光灼灼地看他：“你怎么知道顾景……我不想这样，说不定我一直都想这么做呢。” 陆灼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顾景之面无表情地把下巴放到自己手心，还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不失礼貌地微笑：“不会的。” 顾景阳眨眨眼，拿出手机给顾景之打视频，他把手机放低了些防止被人看见，把一只耳机塞进了陆灼昭的耳朵。 视频很快被接通，顾景之头也没抬，手里拿着笔刷刷刷写个不停。顾景阳没话找话：“野营好好玩哦。” 顾景之没有因此分给他几分眼色，他没有问什么顾景阳有没有乱说话乱干别的之类的废话，这些事顾景阳肯定干了，他已经能预想到明天同学们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景阳又说：“昭昭抱着好舒服哦。” 顾景之猛然抬头，那头的顾景阳靠在陆灼昭的肩上，陆灼昭看见他抬头，笑着和他打招呼：“景之，上午好。”顾景之脸色温和了些，回了他：“上午好。”顾景之说完又去看顾景阳，脸色不虞，用顾景阳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像要杀人。 顾景阳只比陆灼昭高一点，这样的姿势很舒服，他笑容灿烂，露出了一口明晃晃的白牙，得意的小样让陆灼昭看的好笑：“昭昭说我一直抱着他毁你的形象，让我别抱了。”他故意叹气，装作苦恼的样子：“顾景之不是我说你，有时候做什么能不能直率一点，这样搞得我连抱昭昭都不行。” 他说完又去抱陆灼昭：“怎么会毁形象呢，才不会毁形象。” 车内很吵，顾景阳说的肆无忌惮。 陆灼昭笑着推开他，顾景阳又不安分地要蹭蹭，陆灼昭推拒的力气并不大，更像是在和顾景阳玩，自然拿顾景阳没办法，任他各种抱抱。 顾景阳逗够了顾景之，再去看的时候发现他早就把视频给挂了，不甚在意地又继续去抱陆灼昭。 其实刚刚顾景之不是在做题，事实上，他在模仿顾景阳的狗爬字，因为待会有一场考试。他本来打算随便写点东西，让“顾景阳”超常发挥及个格，这点好做到，但是他的字平时锋锐大气，是很漂亮又很有个人特色的字体，要去刻意写丑有些难，他拿出顾景阳平时的练习册，照着上面的鬼画符写写画画。 但现在他把顾景阳的练习册丢到了一边，从他的课桌里掏出了当时爸妈给他们一起买的练字钢笔，问旁边的人借了墨，还特意拿出顾景阳的本子练了下手，防止自己手艺生疏。开考的时候，顾景之拿出了平时练字十二分的实力，他想把试卷当成过年的春联来写，只不过他现在用的是钢笔不是毛笔，只能遗憾地把它看做字帖，他做的很快，写完之后又验算了两遍，力求交出一份满分试卷。对市一中稳居前十的大学霸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但对顾景阳来说，交上一份字迹堪比字帖般优美整齐让人赏心悦目、错误率还是零的试卷，比阎王的催命符还要来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