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共鸣

    （17）共鸣

    丘秋整个人颓颓的。从刚才始料未及的争吵中脱出身来后，才后知后觉到计朝的怒火既发的不合时宜又不讲一丝道理。怎么想，他和上官接吻会促成计朝狂怒的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计朝喜欢他；第二，计朝喜欢上官知也。

    但从情形上来看，计朝刚才分明都要把拳头怼到上官脸上了，所以第二点不成立，那么答案很明显只有一个——

    计朝那个烂人，竟然喜欢他！

    丘秋如遭雷劈，已经联想到他跟计朝在一起后会遭到怎样的待遇，肯定哪哪都看他不顺眼，哪哪都要跟他哔哔几句，那真是太恐怖了。

    思及此，他感激的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还好出来了。

    被那样中途打断，计朝的怒火也续不上了，不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只是上官知也现在也知道他跟陆初一发生过关系，恐怕他俩还没正式展开的恋情已经面临急速枯萎了。

    一想到上官知也置身事外的神情，丘秋觉得这个结果对于上官来讲或许也并不怎么在意吧。他自己也没有多伤心，只是有些小失落——是少了一个体贴床伴的那种。

    乐子维说是急着上厕所，但并没有朝着厕所的方向前进，反而是带着丘秋漫无目的的散了会儿步。

    来到教学楼里，乐子维看到了音乐教室，说道：“我们去里面坐会儿吧，现在没人用。”

    丘秋无心想些有的没的，逃避般的点了点头，生无可恋的顺从道：“嗯。”

    他情愿自己没和上官在一起，也好过发现计朝的感情来的突然。哎，陆初一和计朝——真是太可怕了这两个人！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丘秋，忽的听到身旁传来几声低沉的乐声，他有所触动的抬头，乐子维端坐在木方凳子上，低着头左手摆弄了几下角落的大提琴，似乎感受到丘秋的视线，他抬头笑着说：“这儿竟然有碳纤维的。”

    “你会拉大提琴？”

    丘秋好奇的看着对方校琴，左手搭弦右手拿起琴弓，垂着眸，没有回答，欢快的音乐自琴弦发出。丘秋听出乐子维拉的是最简单的，他小时候弹过，眼睛一亮，手指放在琴键上跟着弹了几个音节，很快与乐子维一同演奏至尾音节。

    两人同时抬头，视线相触那一刻谁都没有立即说话，像是在回味方才意外的合奏。

    “原来你会弹钢琴。”

    乐子维握着弓，欣喜的望着他：“我小时候就喜欢听人弹钢琴，你可以再弹一首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好久没好好练过琴了，照谱也可能弹错。”

    丘秋局促的抿了抿唇，小时候跟着mama学钢琴，后来沉迷恋爱游戏，钢琴考级也逐渐荒废。现在很少碰琴，一礼拜就装模作样的弹个一、两次，为了应付丘远山。

    此刻就算照着琴谱弹，出错的可能性也很大。

    “没关系的，这儿又没有别人。”乐子维不甚在意的说道，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中带着鼓励，“弹错也没关系，我几天不碰大提琴也会拉错。”

    “那好吧。”

    丘秋不想拂了乐子维的期待，他翻了几下谱，停在。小时候经常跟着mama弹的曲子，总不会错漏百出。

    他闭了闭眼，双手抚上琴键。记忆中如墨长发在他身旁轻轻飘过，落地窗外吹进来的风飘过阵阵馨香，母亲温柔的握着他的手指按在黑白琴键上，流泻出单调又连串的悦耳音符。

    一曲毕，对钢琴长久的怠慢还是让丘秋弹错了几处地方。

    他从回忆中惊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是弹错了。”

    乐子维却没说话，他看过去，发现对方定定的看着自己，一秒后才重新扬起清爽的笑容：“啊，听的入迷了，都没听出来哪儿错了。”

    “……谢谢。”

    丘秋更不好意思了，那么经典的曲目哪里错了漏了乐子维肯定听出来了，这么说是为了给他台阶下。

    为了掩饰丢人，丘秋便说起练琴的心路历程：“起初是我mama强迫我练的，我一点也没兴趣，后来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弹琴，次数多了就渐渐被吸引了，跟着她一点一点学。后来我还和她一起表演过，好多人都夸我了！”

    丘秋说着就兴奋起来，回想到那个时候，脸上还是一片怀念的憧憬。

    乐子维静静的听他叙述，淡笑着：“真好啊。”

    “嗯？”

    丘秋眨巴着眼睛看他：“你是为什么选择大提琴？这个很难练吧。”

    乐子维：“我学乐器的契机跟你不一样，我有一个想要超越的人。”

    丘秋没想到还有故事，疑惑的“啊？”了一声。难道是家里的哥哥弟弟，或者是学校里和他不对付的人？

    “开玩笑的。”乐子维忽然笑着说：“因为大提琴很帅啊，那么大一个背在身上很拉风。确实一开始学的时候就手势的问题矫正了好多次，现在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哦……”丘秋感觉有点怪怪的，为了转移这个话题，说道：“我也想听你拉琴，我刚才给你弹过了，现在该你回馈我啦。”

    “没问题，你想听什么？”乐子维调了调有些松脱的A弦，微笑着等待丘秋的回应。

    丘秋欢快的应道：“都可以，选你熟悉的吧。”

    “好。”

    熟悉又轻柔的低沉乐声响起，丘秋瞬间抓紧了袖子管。

    他有猜想过乐子维会不会选择炫技，海顿C调协奏曲之类的，没想到会是……

    缠绵、深情，可乐子维表情那么认真，他应该充分感受艺术气息，而不是想歪到别的地方去。

    都怪陆初一跟计朝，他看谁都gaygay的了！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乐子维睁开眼，丘秋就迫不及待的拍手：“好听好听！你为什么会拉爱的礼赞？”

    乐子维沉吟了一下：“突发奇想。”

    好吧。丘秋没有追问，他相信这一切只是个巧合，迫不及待的在钢琴凳上扭了扭，“我们再来一次吧，我从没和大提琴合作过，感觉好新鲜。”

    乐子维点了点头，却未跟丘秋商讨曲目，就率先拨揍琴弦。

    。

    丘秋一愣，待过了开场那一段，开始加入弹奏。他一直觉得这首曲子十分悲伤，没看出来乐子维还挺多愁善感的，选了这么两首。

    他在空档中抬头，恰好对上乐子维投来的视线，说不清楚什么，两人应如一开始意外合奏那般相视一笑。丘秋愉快的扯开嘴角，却听“铮”的一声，大提琴某根琴弦忽然之间断了，演奏也突如其来的断了。

    丘秋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乐子维瞧着比他淡定，沉默的看了一眼断掉的A弦，抬头时笑着说道：“没事，我等会找老师问问有没有新的琴弦接上去。”

    “嗯。”

    合作中断，让丘秋心里不大舒服，他踹了踹凳子腿：“家里没人学乐器，不然有人陪我也不会丢掉钢琴了。”

    乐子维小心的问道：“你mama……？”

    “哦，她已经去世了。”

    乐子维坐到丘秋旁边，钢琴长凳上，歉疚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又不是有意的。”丘秋大方的笑了笑，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哎，你可真是比陆初一好相处多了，你怎么会跟他成为朋友的啊？我想不通。”

    “军训的时候，我们分到了一个小队。”乐子维说道：“那你们是兄弟，关系怎么会那么差？我倒一直很希望自己有个哥哥。”

    丘秋皱着鼻子，吐了吐舌：“他人品有问题，不过我性格也有点问题，就是这样合不来，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去对一个讨厌的人笑，我会吐的。”

    乐子维在认真的听他讲话，丘秋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矜贵又满意的笑：“我觉得你不错，要是跟陆初一换一换，我是愿意的。”

    乐子维轻轻眨了下眼，笑容转瞬即逝，半开玩笑半是真诚的说道：“嗯，我也愿意。”

    这个话题结束，时间又凝滞了一分。

    近距离一看，丘秋才发现乐子维的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一下又说不上来。

    察觉到丘秋的注视，乐子维对他笑了笑，手指抚上琴键：“再来一会儿吧，我还没过瘾。”

    丘秋惊讶道：“你也会钢琴？”

    “学过一点，没有大提琴熟。”

    “既然这样……”丘秋全当他在谦虚，激情邀请道：“我曾经为了学一首曲子，把指甲都给劈了才练出个开头，后面实在弹不好就干脆放弃了。你要不要跟我双琴合奏？”

    乐子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嗯？什么。”

    “帕格尼尼狂想曲，A小调。”

    丘秋在网上翻找琴谱，说不清是被什么驱使着；乐子维时动时静的跳脱与他短暂的合奏，亦或是记忆深处母亲谆谆教诲的影子，令他在这一刻重新想要拾回被他荒废的钢琴。

    手一放上去，日夜练习所形成的肌rou记忆就令他沉浸其中。

    乐子维托着下巴看向他，知道丘秋方才的邀约只是一时兴起，因此并未附和。可惜丘秋拖的太久了，弹到一半就已进行不下去，失落的重新开始了好几遍，却找不回方才首次的热情，有点像是无头苍蝇在乱转了。

    乐子维适时打断他：“够了丘秋，你明天手会痛的。”

    “我想明白了，我要继续练琴。”

    丘秋从失落中回过神，神采奕奕的看向身旁的少年：“我不该把小时候习得的技艺轻而易举的丢掉，mama肯定对我很失望，我要减少游戏时间，用来练琴，把帕6给攻克了！”

    “真好。”

    乐子维目光闪烁的看着他：“丘秋现在很耀眼。”

    “……啊？”

    一句莫名的话，又把丘秋拉了下来，感到有些无措：“你别老这么突然夸我一句，我会不好意思的。”

    “是吗？”乐子维却忽的逼近他，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丘秋：“有多不好意思？”

    丘秋条件反射的往后避了避：“呃——也别突然靠我这么近。”

    “我有把握好距离。”

    乐子维咧开嘴角，冷不丁发问：“你还会继续和上官知也交往下去吗？”

    对了，乐子维全都听到了。丘秋慌的连续眨了两下眼，情况不大对劲：“应、应该不会了吧，我是无所谓，主要看上官会不会跟我分手。”

    “哦，原来决定权在他啊。”

    乐子维笑容收了收，真挚、又热切的看向他：“要是你们分手了，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么？”

    丘秋：“为什么？”

    “因为……”

    乐子维看着他，调皮的吹了吹自己的刘海，一股子抵挡不住的清爽气息。他回到原来的位置，眯眼笑道：“我想追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