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感

    对于江泽突然开口的脏话，江执清一下暴怒，“江泽！”

    蓝色西装的管家，轻轻地咳了咳，仿佛在提醒什么，

    江执清听到后，似乎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变得和缓，

    “别这么和爸爸说话，我们谈一会儿。”

    江泽看了一眼那个蓝色西装的年轻管家，更加轻蔑的笑了笑。

    但那个管家似乎早有所料，只是维持着恭敬的模样。

    江泽知道人渣要说什么，索性一次性解决掉。

    转眼回到那个他们一家三口曾经住过的别墅，客厅里只剩父子二人。

    江泽一直没有开口，江执清忍不住，语气似乎带了哀求，

    “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泽沉默，但眼神似乎是对方问了一个很可笑的的问题，

    江执清没有理会，接着说：

    “林偏说你在公司把东西都交给别人，你是真打算不要江氏……”

    “是。”没等他说完，江泽直接回答。

    江执清听到这个回答一下子跳脚，对于自己这个说一不二的儿子，

    赶紧着急的使出杀手锏，

    “这可是你mama留下的，你把他给别人，你真舍得？你mama黄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江泽实实在在的笑了出声，

    “因为你，她一直就没有瞑目过。”

    似乎是江泽的笑，又或者是他说的话，彻底激怒了江执清，

    他抓过江泽的衣领，“江泽！”

    再一次暴怒地吼他，江泽好像被记忆里的某些东西点燃，

    他也狠狠地抓住对方的衣领，“是你害死mama的！”

    接着直接把对方甩开。

    江泽握住了拳头，紧紧地。

    江执清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父子竟然打架这种丢面子耻辱的事，

    他抓过自己的衣领，重新整理。

    想要从另一种方式，逼迫江泽，

    “你不是说你比我更爱你的mama吗？那就为她的员工留下啊？

    我为那些员工提供了工作，养活了他们，你却永远指着你的老子鼻子骂！”

    “是吗？你为他们工作？你养活他们？

    那就给人多发点工资，多放点假，别把资产全弄在自己名下，满足自己永远空虚的虚荣心，却还要自恃清高地叫嚣。”

    江泽不断续的恶狠说出，

    “我是企业家，我不是慈善家！”

    “知道了，资本家。”

    “你享受着我带来的财富提供给你的吃喝住行，高等教育，你就如此厚颜无耻地只会指责你的父亲?”

    “我花的是我妈赚的钱。”

    两人都突然陷入了沉默。

    ……

    过了很久，江泽说：

    “我做过最蠢的事，就是去问mama，如果我考试拿第一你会不会回来?

    你当然不会了，你外面有那么多的母牛和崽子，怎么可能记得住我?”

    也许是儿子突然的表白，让江执清感到伤感，

    也许是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感到愧疚，江执清的气焰一下子压了下去，

    “儿子……”

    “所以从前不稀罕mama和我，以后也这样继续过下去，别他妈的再来sao扰我。”

    江泽说完就起身走了。

    江泽走后，林偏很快进来，“还是失败了吗？”

    江执清没有回答，望着窗户叹了一口气。

    ……

    江泽一个人坐在车上，想了很久。

    mama总是做什么都很认真，无论说什么也很温柔，

    那时候周围人还都说江泽十足十随了mama，性子温柔，心地善良。

    ……“开公司呢，确确实实是为了赚钱没错，但爸爸mama只要一个自己的房子，然后有多的钱就努力都分给很认真工作的大家....”

    江泽记得小时候爸爸和mama总是这样说的。

    恍惚记起来，好像越来越大的时候，

    说这番话的就变成只有mama一个，爸爸只是沉默的在旁边听着看着。

    也许是随着越来越有钱，江执清早就变了，

    却又要为了是在爱妻面前，所以要装作初心不改的样子吧。

    后来公司越来越大了，江执清出轨的传闻，连江泽也耳闻了。

    江泽不知道mama到底是因为知道丈夫出轨，

    所以更加一心扑在工作上，还是因为忙于工作而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出轨。

    他两样都没不想去想，因为真相是哪一个他都替母亲感到痛苦得窒息。

    他不是没有说过要为mama出头，但每次mama总是苦笑着摇摇头，

    然后在江执清好几天夜不归宿后，回家时，

    依然在每个早晨有说有笑地为他换西服打领带，似乎他好几天的夜不归宿并没有发生。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江泽只是以不和江执清说话作为抵抗，

    因为每次他冲江执清生气，mama就会伤心好久。

    直到江泽上大学，江泽选择了他最喜欢的医学专业，mama很支持他。

    医学课程很忙，所以即使江泽很想要留在mama身边，但还是选择了住校。

    接着就在某天待在实验室里，就收到mama开车坠落山崖的消息。

    江泽那一刻觉得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一面在心里疯狂地说着不可能，

    一面坐上了江执清叫人来接他的车。

    后来到的时候，江泽看了mama试题的模样，面目全非，她的脸，肢体都看不清……

    江泽第一次明白了眼泪流干的滋味，mama生前那么爱整洁，死的时候却连一张干净的脸都没有。

    真正令江泽快要发疯的是尸检报告，这段路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小，

    坠毁前油门有自主加重过，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一件事：

    江泽的mama是自己开车冲向悬崖的。

    在mama死后，江泽的温柔突然荡然无存，变得尖利又暴躁，

    他想要找一个杀死他母亲的凶手来泄恨，却又不知道这个人该是谁，

    该是那个她爱了一辈子，容忍了一辈子的丈夫，

    还是该恨没有果断让mama离婚的自己？

    江泽选择把一切都归罪为他该死的父亲。

    从前江泽还会因为mama，所以和江执清保持着父子关系。

    mama去世后，江执清和自己都失去最重要的人。

    两人都无法向对方倾诉或是发泄，他们的关系变得生疏又神经质，一下就点火燃烧爆发。

    更可笑的是，母亲年前自杀去世，江执清年后就骗自己他快死，

    让自己放弃医生研究生，回去接管公司，用来哄骗他的就是那句

    “这是你mama留下的。”

    江泽后知后觉才发现全他妈是鬼话。

    江执清只不过是要自己留在他身边。

    那时候从未管理过公司的江泽，对公司而言，江泽是明明可有可无，

    可江执清还是得要他回去，子承父业的心理只占了一小部分，

    更大的心理是他要江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在一个城市，

    他只是每天都要知道江泽在哪个地方，大概在和哪些人接触。

    自从江泽mama去世，江执清就变得很讨厌不知道江泽情况的时候。

    就好像在后悔和防备。

    如果自己有时时刻刻把握妻子的情况，那她不会死，现在自己也不会永远一个人。

    江执清其实自私又不忠，却又总是被江泽的母亲轻轻地吸引着。

    江执清即使外面有无数的女人孩子，

    但他心里永远只觉得只有江泽mama能够陪伴自己，给自己安慰，

    其他女人不过是生理需求和虚荣心理罢了。

    江执清在外面有很多女人，mama死掉后，他开始忏悔，

    把所有的女人，所有的关系都处理干净，假意自己还是原来那个人。

    他既害怕江泽怪罪他，

    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内心。

    他一直骗自己，

    江泽mama的死和自己无关，并不是自己逼死了妻子。

    自己还是原来那个善良的企业家。

    后来江泽意识到后，选择离开，也只是希望人渣别总是找人来看着自己，江执清却执意要如此，

    要儿子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也许是只有江泽点头原谅他，他才能真正地心安理得原谅自己。

    也许是江泽那和妻子相似的脸庞能给自己慰藉。

    所以江泽来租房，既是为了逃离他的人渣爸，也是为了开启新的生活。

    江泽从小只喜欢mama亲自照顾自己，无论后来他们变得有多有钱，

    总是母亲照顾自己，母亲死后好像很久都没有真正感到舒服过。

    但是近来在和常求求一起住时，他感到了这种舒适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