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值得
“Hello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咕咕，在这部剧中为顾小雨这个角色配音。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男四，感谢剧组还愿意让我来冒个泡。” 只听一道温润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响起，古蔺笑着对直播间的弹幕打了声招呼，听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今天晚上的活动是他配的一部剧的完结ft，这部剧原作名字是，一部关于新手小警官联手对象一路打怪升级最后干掉大boss的故事。 原作很精致，剧组也稳妥，古蔺台词不多，很早就接了，但是这部剧制作周期巨长，他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角色了。 不过他咕咕是谁，遇事千万不要慌，先拿出手机，啊不，先拿出剧本，临时翻了一遍自己的笔记存档可还行。 “欢迎我们的布谷鸟大大来到直播间！来大家都呱唧呱唧！” 主持人自己啪啪啪鼓了一会儿掌，弹幕也来凑热闹，一串的啪啪啪下来简直没眼看。 “大大怕是对平平无奇四个字有什么误解哈，今天依然是挺谦虚一布谷鸟对不对。好的，我们还有一位嘉宾来到了现场，那就是……” ［可真是不一样的烟火哈，完结直播ft连个预告都不发，真是飘（漂）了（亮）］ ［啊啊啊啊啊啊咕咕咕咕你又有好久没营业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咕咕的声音，感觉他最近圆润了不少……肯定是错觉］ ［快来把这只咕抓起来，别让他乱飞］ ［此时一只咕咕高调路过］ ［咕咕你怎么还没有把微博注册回来嘤嘤嘤］ 古蔺在自己家的大别野里闲了好几天，除了见见来家里做饭的阿姨，就没再见到过活物。 讲道理蔺城也在这边住着，但他爸是谁，大忙人一个，快一个星期了愣是没回过一次家。 正好，古蔺最近不想见到老头子。 他答应了一个公司的邀请，这两天也就是在线上开了个会，一宣布会议结束他便又倒在了床上晾咸鱼干。 就……没有敲一下键盘。 虽然无聊，但还是什么都不想做啊…… 正好，剧组邀请他来做这个直播ft。来就来呗，上线聊两句而已，总不能一直这么颓下去。 不符合他的人设。 ［平平无奇小男四哈哈哈你是白莲花小反派你造吗，话说这是你第几个小白花小绿茶的角色了，是有什么执念吗］ ［平平无奇，啊，这个熟悉的低调］ ［咱谷里的绿茶宝典又要更新一波了，记得选个黄道吉日］ 古蔺看到了这样一条弹幕。 说来好笑，古蔺接的配角里许多是带点绿茶味的，也不知道那些导演策划们是看上了他的什么，于是就有了镇群之宝，里面的绿茶语录都好几百条了。有些是古蔺的台词，有些是网上生活中找到的，被粉丝们搜罗来让他念，像简单的一句“哥哥，在吗？”都被连累得收到里面去了。 没办法，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要变一个味儿。 就很奇怪。 古蔺在里不是主角，ft里本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原则，闭了麦靠着看弹幕来打发主持人cue流程的时间。 仿佛看到了有人说他胖？ 古蔺一脸问号，甚至疑惑地伸手捏了捏脸，好像……是有点…… 他一米八二，胖点点怎么了！不就是最近心情不好吃得多吗，阿姨的手艺超级棒，不吃完都是不给面子，他很为难的好不好。 他也就涨到了一百四而已，这都能听出来？这么神奇？ 等到两位主役嘚啵嘚完自己的角色小作文，就轮到古蔺开始做理解了。 “好的！那么～接下来到我们的咕咕了，顾小雨在原着里就是一个很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那么我们的咕咕在诠释这个角色的时候，当时是怎么构思的呢？快翻出小本本来回忆一下，你认为顾小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主持人好激动的，古蔺和他不太熟，有点受不了这种抑扬顿挫的串场词。 他身前放着刚翻了一遍的剧本，只有很薄几张，上面写了许多的字，乱七八糟的，估计只有古蔺自己看得懂。 “顾小雨啊，大家都听出来了，他的设定是刚出社会的小萌新，所以我的声线相比于平时会年轻一点。最初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刚找到工作的小傻b……沙雕，智商不太高的样子，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发生后，他虽然还是那个声线，但他的台词他的语气，里面已经有东西了。” “换位思考一下，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他要去给自己的meimei买生日礼物，但是一个不小心，就是走岔个路口的功夫，就见到了那些东西，只有在书本和电视电影上看到的场面，就像是来自另一个次元的，他简直算得上是三观尽碎。” 古蔺把握不准刚入职场的新人那种又期待又天真又满腔热血的状态，还专门留意了手下新来的应届生的状态，最后发现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新来的应届生苦逼码农宅女一个，每天半死不拉活的，活像被社会敲打了十几年的，完全不符合顾小雨的人设。 “原作里对他的黑化着墨不多，剧里也只是加了个回忆的片段，我甚至是我们，对他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这里，就很少一部分，脑补会更多一些。而且吧，我在录那个回忆轴时候其实挺爽的，他台词不多，一个阶段也就一两句，但那个绝望和破碎，它是在井喷似增长的，顺着就过渡了下来。” ［甚至想给顾小雨加戏］ ［哈哈哈哈加戏可还行，顾小雨带资进组实锤？］ ［meimei下场好惨，被哥哥买的丝巾给勒死了，那可是生日礼物啊……］ ［咕咕喝口水歇歇吧，一说起角色就停不下来，今天也是敬业咕］ “听说那个回忆片段被后期老师加工后放到了群里，吓得好几个人晚上不敢上厕所，有这回事吗。” 主角之一的男生开了麦，“我承认，我那天晚上连听了十遍洗涤心灵，咕咕老师太强了。” 古蔺就爱听别人夸他配的好，他忍不住得瑟了起来，“那个bgm是我给后期老师推荐的，当时我就是靠着那个培养情绪的，后来觉得合适也就推荐了，没想到竟然能被后期老师采用，我太开心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bgm是我用来干死数学题的，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在剧里听见那一瞬间就共情了，玛德老娘真的对数学题绝望了。］ ［人生啊……］ ［看似轻快的纯音乐结果越听越不对味儿，我还去问了问音乐专业的同学，她说这一段本来就很玄乎，遇悲则悲遇喜则喜］ ［所以是咕咕的台词和bgm相互成就呀］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祝你……］ ［我语文老师如果有咕咕的声线，我早就考上北大了］ ［醒醒！你考不上北大不是老师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又轮到主持人串场了，古蔺把麦关掉，正准备去倒水喝，就听见耳机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什么呢，咕咕趁热先说吧，你的场次比较少，好回忆。” 他差点把水给洒了，手忙脚乱打开麦，“稍等，让我喝口水，晚饭有点咸了。”古蔺倒了半杯水一饮而尽，“不好意思啊各位，嗯……印象最深的一场戏啊……” “是第一次和主角见面那场吧，我那场戏自己一个人录了有两天，要知道这部剧我全部戏份总共才录了不到五天。其他都还好，结果就是那一场，我录出来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然后就改，推翻重来，后来成品出来和我第一版录的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我当时在想，我们这个剧它的顺序很关键。读者或者说听众，在之前的剧情里已经知道顾小雨是个大反派了，所以他和主角的第一次见面，就不能只录成一个职场新人傻白甜。主角不知道他是谁，但我们知道啊。” “如果顾小雨在主角面前亮相，只是装傻的话，相信听众们的反应绝对会是，‘就这？’。全世界都知道顾小雨是反派，就连没有看过原着的听众都知道了，但是主角他所知的信息就那么点，这就很微妙了……顾小雨表现出的异状不多，主角也不能只凭直觉就把案子给办了对不对，更何况当时还有另一个怀疑对象。” “原作这个片段我看了快一百遍了，看完就躺在床上想，这个案子毕竟是主角初始阶段接到的，作者经过艺术处理，没有安排太大难度，为主角的进步服务嘛。综合这一点作者的意图来看，可以品出来顾小雨其实是有缺点的，他不是很厉害的反派，最起码刚开始不是。所以我说顾小雨是个平平无奇小男四，就是这个原因，说不定主角再成长两年，再回过头和他第一次见面，那一眼就能把他揪出来了。” “如果是那种大案子，最后揭秘顾小雨是反派，震惊全场那种，那之前就怎么伪装怎么来，大隐隐于市才好，让听众记不住这个人才好。” “还有一个点，发散着想一下，这时候的顾小雨是在哪个阶段，作者规划的是已经做了错事，但还将崩未崩时，那他在看到警察时在想什么。我一大好青年，被摧残成什么模样了，你们警察做什么吃的？那群魔头在这一片儿为非作歹多少年了，我被拖累走上绝路了，你们才想起有这么个臭水沟在。” “这就又要结合他之后和主角对戏时的情况了，他是有怨的，他其实特别不想伪装，他知道主角和以前那些警察不同，他想让主角这么正直的人看到他的堕落，一个所谓的同胞的堕落，一个他该保护好的人的堕落，就因为迟来的正义。” “综上，这场戏我记得挺清楚的，不过说太多了好像有点跑题，不好意思了。” 麦上的几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只见弹幕刷得飞起。 ［啊……咕咕说了好多话啊，快喝口水歇歇］ ［仿佛在听我文学鉴赏的老师上课］ ［我理解的是顾小雨破罐子破摔，他已经放弃治疗了，想再搞主角一波心态，把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削平棱角，搞得他心灰意冷认识到社会黑暗最好了。］ ［你咕咕永远是你咕咕，全文篇幅不到10％的角色，挖出来这么多东西］ ［明明原文中信息给的那么少，我咕还是盘出了这么多东西，瑞思拜］ ［好难过啊啊啊后面主角给meimei买礼物时两人偶遇，他和主角聊起meimei时眼睛里都有光，他原本也有meimei的啊啊啊啊啊啊］ ［顾小雨就是个死小孩呜呜呜，第一时间竟然不是自救了，他当时已经放弃自己了］ ［他自救有什么用，世界上又没有他牵挂的人了，他又做了坏事实实在在害到了别人的家庭，别人家就没有meimei吗］ ［前面的姐妹们都是当代文豪吗，这阵仗我真没见过，我只会啊啊啊啊追小男主的神仙爱情……］ 要不怎么说古蔺的粉丝是圈内一股清流呢，都是文化人，咕咕不要打赏换来的锻炼文笔的机会，一个个写起人物分析来溜到飞起， 主持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他鼓了鼓掌，激动道：“精彩啊精彩，早就听说我们的咕咕工作认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古蔺营业式回答。 “不敢当不敢当，让大家听了这么久的废话。” “没事没事，那哪能是废话，我们ft的时长终于有救了，啊不是，我们再来听听两位主角印象最深的场景是什么……” 古蔺闭了麦，又倒了半杯水一饮而尽，晚饭吃的干锅rou片，盐放得有点多，渴死他算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来自京城。 古蔺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他确认自己闭好了麦，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单手在临时群里打字。 “我在打电话，帮忙顶一会儿。” “喂？哪位？” 那边先是只有杂音，后来隔了会儿，s君的声音传了过来。 “……宝宝。” 古蔺就要拿开手机挂电话，听到了s君急迫又压抑的声音。 “小乖，先别挂好不好。” 他之前把s君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这是又换了一个号。 s君见电话没有挂断，狠狠灌了一大口酒，盯着驻唱的位置发愣。 “先听我说，不到十分钟……我在大学附近那个酒吧里，你记得吗，我们经常去的那一家。” 正是开学季，酒吧里除了一些熟客，还有明显是第一次来的小萌新们，正自以为很隐蔽地四处打量着酒吧里的装潢，眼睛里满是好奇。 他第一次带古蔺来时，古蔺就不好奇，自己点了一杯果汁抱着用吸管嘬，乖死了。 “我……我知道我错了，也知道你不可能再原谅我了，我只是想你想得有点难受……我给你唱首歌吧，求求你不要挂电话。” 古蔺摘下了眼镜，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眼神早已没了焦距，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有泪水掉下来。 s君唱的是一首情歌，之前两人去酒吧时唱过的，当时s君向他表白，他顺理成章就答应了。之后没闹过吵架没闹过分手，酒吧唱情歌自然就成了保留节目。 没想到再一次听到，是在这种时候，两人相隔一千多公里，靠着一通随时可以挂断的电话。 s君很会唱歌，还会玩儿吉他，古蔺就不行，他五音不全，唱歌跑调，粉丝要了许久的唱歌福利都没兑现过。 他其实没听，没挂断电话纯粹是因为要体面。他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又没开免提，什么都听不真切。 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 他自己还在发呆，一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他后知后觉伸手擦掉了，这才发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稍微一动，全掉了下来。 听了也没什么意思，缅怀死去的爱情吗，矫情得要死。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又不是因为什么不可抗力两人才分开，也不是恶毒家长棒打鸳鸯，何必呢。 古蔺抹了把脸，哭什么哭，s君不值得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