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您是哭过了吗
女秘书有些慌乱地去了,这次回来的很快,敲门进来时难掩那种战战兢兢的神情,连面上的笑都有些僵。 “我们贺总说没有了,他还说请您放心,您名下的资产他不会动,老宅您也可以继续住着……” “是吗?” 顾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继而道了声谢谢就直接出去了。 司机候在楼下,仍当他是从前的顾家少爷般毕恭毕敬地给他拉开车门。 “请问您是回老宅吗?” 顾清看他一眼,甚至有那么一瞬闪过一丝疑心。 但——即使这司机真的是被派来看着他的,他也什么办法也没有。 顾清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神色如常地道了句: “不,去医院。” .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突兀的机械女音持续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ot be ected……” 哥哥的电话还是持续打不通。 顾清几乎是微颤着手指按了挂断键,坐在病床边,无声地红了一圈眼眶。 一干人等像是早就得到过什么吩咐似的不敢忤逆顾清的话,都被屏退在了门口,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和手术后仍旧昏迷不醒的父亲。 这时,顾清才卸下这些天来一直强装的冷静自持,露出脆弱无助的神情来。 “爸爸……” 他喃喃着伸出手握住了病床上那只插满针管,日渐苍老的手,渐渐趴伏在了床边。 一切都和他料想得差不多,只有一点不一样。 那位传闻中的贺先生,这几个月来攻城略地杀伐果决,商场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临到最后却只这么低调地让他签了字,甚至连见自己一面也不肯—— 顾清只觉得好笑,但转而又想,他什么时候真正了解过那个人呢。 明明从第一面开始就是谎言,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直到被万般强迫折辱,直到最亲近的父亲和哥哥落到如此下场。 “爸爸……对不起……” 他捧着父亲的手,忍不住哽咽出声,但又想到门外还守着的那些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却是看守的人,连啜泣声都隐忍渐小,只有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无声从脸颊淌落,浸湿了一片。 但等顾清从病房出来时,却又已经神色自若了。 他被恭恭敬敬地请上车,车子不用他吩咐就驶回老宅门前停下,温明琛已经候在门口了,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替他拉开车门,动作熟稔得十年如一日。 “您……” 温明琛忽然话音一顿,死死盯住顾清的眼角。 但顾清却还是只把他当空气,探身从车里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 若是平时,温明琛还能按捺下来佯装不在意,但此时却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快步跟上顾清,等到了二楼走廊无人的角落,一把准确地抓住了顾清的手腕,动作极其强势地把人直接靠墙抵住。 “放开我。” 力量悬殊极大,顾清挣动了好几下却还是动弹不得,只得转过视线冷冷地瞪着眼前的人。 他看上去神色冷厉,但其实只不过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罢了,实际紧张得连睫毛都在颤动。 顾清再清楚明白不过,从他为了父兄的安危,甘愿再度回到这座宅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束手待擒了。 如果温明琛此时真的要做些什么,他其实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 但钳制住手腕的力道却微微松了一点。 温明琛就着那个把他抵在墙上的姿势,用粗糙的指腹轻轻触碰上顾清眼角那点不易察觉的红肿,微皱着眉开口问道: “您是哭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