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侍卫迷途百花楼
第十二章 成侍卫迷途百花楼 且说成、赵二人,因心中互生了嫌隙,一个月不曾搭理对方。尤其赵熠,分明知道成韫乃是贴身侍卫,离不得他身侧,还要时不时旁敲侧击,在他面前讽上几句。 这日,几个宦家子弟来赵熠府中做客。几人都是汴州出了名的纨绔,酷爱耍勇斗狠,凡触着他们的,必要弄得那人倾家荡产,方才罢手。这伙纨绔素来与赵熠交好,因知他下月要随帝君出猎,故送了一条猎犬来。赵熠欣然接受,走至笼前,但见此犬生得丰颅促耳,长舌缓口,亢然高三四尺,形体如箭镝。因大喜道:“好一条雄姿猛相的恶兽!”立即命人开笼,被劝阻道:“王爷,此犬貌恶极,不如先饿它几日,熬熬性子。”赵熠道:“莫说废话,便是山头大虫,今日也要折在本王手里。”那小厮只好颤颤巍巍去开笼,还未碰到绳索就先软了腿:“王爷饶命,小人实在不敢。”赵熠怒道:“好个没种的奴才。”正要伸脚去踹,就听沈白道:“王爷,也不怪这些吓破胆的。不过是些没手段的泼皮,均是酒囊饭袋。依我看,还是请一位壮士开笼,也好叫这帮奴才开开眼。”说着,目光已落到成韫身上。 赵熠笑道:“倒是个好法子,本王府中有谁堪当此任?”沈白接着道:“成侍卫生得威武猛健,又久在王爷身侧服侍,想来定有过人之处。”赵熠听了,勾唇笑道:“成侍卫确实勇猛。”彼时成韫立在赵熠身后,已绷直了身体,正要往前一步,只见赵熠目露寒光,冷笑道:“不过本王倒更想看人犬恶斗,不若你先去诱那猛犬罢。”说罢,一把抓住沈白的衣领,将人丢到笼前。沈白后背砸向笼门,恰巧将那笼门砸开,登时吓得面无血色,节节后退,成韫看不过眼,持剑往前,却被赵熠一把扯住,按在身后骂道:“要你做什么好人。”说着自己上前,朝那恶犬登头就是一脚。 那犬被踢得头晕眼花,怒不可遏,眼见要朝赵熠扑来,赵熠又是一脚,狠命往狗肚子上去踹,那犬被一踹三尺远,倒在地上夹着尾巴呜呜乱叫一气。 不多时,却又缠在赵熠脚边,翻起肚子低眉顺眼起来。众纨绔见他驯服了猛犬,少不得要巴结他“英勇”“威武”,均是一通乱捧。 赵熠并不应答,走到沈白跟前,将人轻轻扶起,亲昵地搂住了腰道:“在聪明上,人比狗强;在听话上,人比狗差。子清,你说是也不是?”沈白面上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已是多年未听赵熠喊自己的字,现下这小王爷虽是满脸柔情蜜意,但语音中却是饱含戾气,令人胆寒。沈白口中称是,心里却把成韫记恨下了。 却说一众宦家子弟知赵熠素性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因心思道:本是献犬引逗这小王爷欢喜,未料想叫他与那妾室不尴不尬,若日后那人吹吹枕头风,将哥几个怨念上了,岂不是要被他搓圆捏扁一番?因而道:“王爷,哥几个难得一聚,不若去百花楼喝喝花酒,如何?”赵熠自然应允。 烦言休叙。众人一路来到百花楼,只见门首花枝鲜媚,四围树木繁翳,竟是十分风雅。成韫心道:“原以为是花街柳巷,未曾想颇有禅意。莫非是我多想。”又跟在赵熠身后步步进入,不想别有洞天。只见楼内各处,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繁华奢靡,富贵风流。 老鸨方一见赵熠等人进来,便携众涂脂抹粉的女子迎上来:“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失礼,失礼!”又带姑娘们一一拜过,忽见赵熠身后跟着成韫,衣冠凛凛,身着紫衣,袖口黑莲纹饰精细,不似寻常奴仆,眼珠一转,笑道:“这位公子实在面生,不知尊姓大名?”赵熠道:“不过是我府中一个奴才,上不得台面。”老鸨道:“恕老身眼拙。”说着拍手,引人开了雅间,带众人进去。 成韫跟在赵熠身后进了里间,只见内里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叫人眼花缭乱,又有香风袅袅袭来,不觉使人迷醉。 赵熠等人纷纷落座,众姑娘各坐一等纨绔大腿上敬酒,以口喂食。成韫见状,不觉脸热了几分。正转眼,只见赵熠搂着一女子细腰,伏在那人胸前,吃一枚葡萄,心中酸楚自不必提。 酒过三巡,除却成韫众人皆是烂醉,忽然老鸨推门进来笑道:“各位爷,美酒佳肴可合胃口?”众人皆道好。老鸨又道:“这便是我百花楼第一好,吃好。诸位爷可知我百花楼有四好?”一人道:“我等皆是常客,哪能不知?这前三好嘛,当然是吃好、喝好、睡好。不过这第四好,却是你今日刚琢磨的罢。”那老鸨笑道:“瞒不住爷,老身今日刚琢磨出这第四好,便是玩好。”说着,命人奉上一叠器物。众人探首去看,但见八只白底金纹的托盘上码着样式各异的面具。老鸨道:“这便是仿制西陲民俗打制的百花舞宴。我百花楼的姑娘也人手一枚戴上。各位爷大可穿戴面具,去我楼下大堂择你中意的姑娘进屋。”赵熠因起身笑道:“有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确是别有一番风情。你这四好,确有名目。”说着,择了一只蟒首面具戴上。 众纨绔见他来了兴致,便也跟着去拿,少顷,均已穿戴整齐,连带成韫也因随行护主,被老鸨分了一只兔首面具戴上。 众人来到楼下,只见楼中众宾客、妓子均是穿戴各色面具。因有这俗物遮挡,大堂众人已然大放情怀,各搂抱在一起。更有甚者隐处交合,宣泄yin欲。 楼内人山人海,成韫初时跟在赵熠身后,小心戒备,不多时却是走散了,只能远远看见一个玄色的背影。他心中焦急万分,“劳驾,挪步!”正要去挤,却被人忽得一把从背后搂住了腰,那人贴在他耳边,低声柔柔笑道:“哪来的小兔,在这儿迷了途?”那声音入耳十分酥麻,如同炼蛊般叫他身先软了半边。成韫回首看去,正入眼半只狰狞的灰色狼首面具,甚为丑恶。然而,那人下半张脸却是美极,唇形姣好,露着形状优美的下巴。灰色恶狼面具与那人雪白的肌肤形成截然鲜明的反差。成韫道:“劳驾公子放开在下,我与我家主人走散了,正要去寻他。” 那人却是将手收得更紧,意味不明地笑了:“这样,便更不能放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