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这么难沟通，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大兄弟？ 齐耀没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径直往前走。 在部队这些年，受过特殊训练，他的记性很好，看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刚才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陆谦，他两年前娶的媳妇儿。 不过，这人显然没有认出他来。 陆谦两条腿直打哆嗦，弯腰揉了几下，一抬头，前面推车的男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他赶紧边捶腿，边小跑几步跟上，费劲巴力的，腿更酸了。 这人吃化肥长大的吧，长的高不说，腿还长……跨一步，自己得捣腾两小步，走了会儿，陆谦跟的实在有点吃力，只能开口道：“我说，咱能走慢点吗？” 男人侧头看过来，陆谦挂上标准的微笑，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比了比男人的腿，“体谅一下？” “……嗯。” 速度慢下来，陆谦就缓过劲儿了，他对旁边这人还挺好奇的，于是主动开口问道：“你是来乡里办事的吗？还是探亲找人啊？” 齐耀：“回家。” “啊，你是下九乡人？”陆谦楞了一下，转念想想也是，要不怎么他认识去黄大夫家的路呢，“那你肯定很久没回来了吧，我来这儿两年多，都没见过你呢。” 等了下，男人又没吱声，只推着车闷头往前走，陆谦暗暗啧了一声，这人不光看着酷，实际也是挺难沟通的，不知道是谁家的。 算了，管他的！ 陆谦抽抽鼻子，咳了两下，一边赶路一边说话有点呛风了，他连忙紧了紧脖领子，跟在男人后面，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大风嚎嚎的，路上见不着个人影，两人又走了一小会儿，就看到黄大夫家旁边那个小土坡了。 齐耀：“到了。” 陆谦一抬头，果然，已经到门口了，他连忙冲着人道谢：“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把车立那就行了，谢谢啊。” 说完，急匆匆的就进屋了。 “娘，大哥，大嫂，板车已经借来放在门口了，咱们回家吧。” 王秀莲跟冯玉秀连忙站起来了，“行，娘去跟你们黄大爷打声招呼，再拿点药，完了咱就走，大宝娘，你给孩子把衣服穿好啊。” 冯玉秀：“哎，知道了，娘。” 等王秀莲出了屋，陆谦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赶紧趁机缓缓，不然等下真没劲儿推车了。 齐光这会儿看起来状态已经好多了，脑门也不出汗了，他看着陆谦，问道：“大队那边没啥事儿吧？桂香婶子说啥没？” 陆谦笑着道：“没事儿没事儿，大哥你就放心吧，生产队那边的活，桂香婶子都已经安排好了，让我跟你说，喊你好好在家休息。” 齐光点点头，嘴上应着，其实哪里放得下心，这眼看着就要过大年了，家里少他一个劳动力，日子肯定要紧吧不少。 冯玉秀自然是了解自家丈夫心里在想些什么的，他给大宝系好了扣子，回头拍了拍齐光的手，被男人反握住，两人黏了一会儿才分开。 陆谦看的眼热，自己在那砸了咂嘴。 大哥大嫂感情真好。 羡慕！ 正想着，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陆谦以为是王秀莲回来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刚刚帮他推车的那个酷哥进了屋。 嗯？难道口头感谢还不行，得来点实际的表示表示？ 他正疑惑想问一下，就见那边齐光一下坐直了身子，有点激动的说道：“二子，你咋回来了？不是还要过一段日子吗？家里昨天才收到信儿。” 冯玉秀连忙抱起齐大宝，也是又惊又喜，忙道：“他二叔，昨天娘还跟俺们叨咕呢，今天你就回来了，娘肯定高兴坏了。”说罢，他颠颠儿子，“大宝，快叫二叔。” 进来的男人，也就是齐耀，上前拍拍齐大宝的脑袋，换来一道小小声的“二叔”。 齐大宝对齐耀依稀还有点印象，但是也仅限于此，叫完人之后就缩回了自家娘怀里，抱着脖子不松手了，余光偷偷瞄着旁边的人。 齐耀把背着的大包放在炕边，走过去检查齐光用板子固定着的腿，确定没什么大问题，然后才说道：“早就打申请了，批下来我就收拾东西往回赶了，之前让人捎信儿，后来应该是那人耽搁了一下，我刚才在门口已经看到娘了。” 齐光连连说好，弟弟回来了，他这下才放下心来。 一家人总算团团圆圆，能过个好年了。 陆谦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一幕，脑袋已经彻底卡死了。 这人就是齐耀，跟他结婚两年，有过一炮之缘的那个丈夫？敢不敢不要这么玩啊！ 刚才他还叫人大兄弟……啊啊啊，让这个狗男人原地爆炸好吧，自己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眼看冯玉秀笑着看向他，要开口说点什么，陆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哎呀，那个，回来了，太好了，啊哈哈，我去看看娘那边完事了没。” 说完，在齐耀意味不明的眼神中，火烧屁股似得跑了。 腿都比刚才利索多了！ 回家的路上，有齐耀在，自然不用其他人出什么力气，齐大宝跟他爹一起坐着板车，享受伤员的待遇，也不嫌颠，小嘴一直抿着笑，冯玉秀挽着婆婆王秀莲走在旁边跟齐耀说着话，陆谦则是鹌鹑似得跟在最后面，内心全是戏。 等下回家要怎么搞？若无其事当什么都没发生可以吧？反正这人像个哑巴，也没几句话，应该也不会再提这事儿，陆谦越想越觉得可行。 只要他不拆他的台，他们就能和平相处。 其实他完全是想太多了，齐耀根本就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在他那一天的印象中，自己娶的媳妇儿一直是低头含胸、畏畏缩缩的，晚上上床的时候，就连哭都是憋憋屈屈的，眼神露怯，过了这么长时间，没认出来他也正常。 侧头用余光瞄了下身后低头踢石子的人，齐耀就移开了视线。刚才遇到他的时候，还是有点意外的，这个媳妇儿现在看起来跟之前有点不一样，顺眼不少。 到家安置好齐光，已经傍下午了，王秀莲也顾不上跟齐耀多说什么，只让他好生歇一歇，就开始张罗起了晚饭，今天小儿子回家，肯定要弄点好吃的才行。 她让大儿媳妇去把院里冻着的那小块rou拿进屋来解冻，自己用水把菜干和土豆干给泡上，整了一大盆，等会儿准备做个炖菜，接着又开始和二米面，做饼子。 冯玉秀安顿好大宝，就跟着婆婆一起开始忙活。 陆谦本想着自己要不要帮忙，可一看齐耀杵在那，连忙溜进屋了。 还是让他再缓缓吧。 两个女人在厨房忙活，齐耀也伸不上手，他到院子里又劈了点柴火堆到灶台旁边，这才拿着大包也进了屋。 陆谦靠着窗边坐在炕上，用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窗户缝，紧接着就听有人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到齐耀正从门外进来。 门框子太矮了，齐耀只能低头弓着腰进屋。 陆谦乐了，该，让你长这么高。 只是，等男人走到炕边，他就乐不出来了。 齐耀个子高大，拎着他那个硕大的行李包，往屋子里一站，陆谦顿时感到了空间不足的压力，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陆谦秒怂。 他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把齐大宝抱过来挡挡煞！ 齐耀看着炕上的小鹌鹑，对方背着光，脸上带着警惕和不安，心里想什么都挂在脸上了，尤其是那对吸引他注意的眼睛。 不再是记忆里死气沉沉，怯懦畏缩的样子，而是充满了活力和精气神，很灵动，像是会发光。 这一刻，他突然对接下来的生活多了点期待。 这大哥要干嘛？那是什么眼神，盯着他看什么啊？不是因为刚刚他没认出来他要来算账吧？ 不行，绝对不能被动挨打！ 思来想去，陆谦决定先发制人，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你看、看什么啊？你刚才明明就认出我了，你干嘛不说啊，你不对劲哦！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气势十足，声音却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像是蚊子叫。 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这屋子太不隔音了，他怕说的太大声，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让外面听到。 齐耀把包放在炕上，又看了他一下，才说道：“嗯，以后不会了。” 陆谦：“……” 这就完了？？？这是吵架该有的样子吗？你这样让我接下来怎么说啊！！！ 陆谦觉得现在比刚才更尴尬了！ 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要憋死他了。 齐耀像是没看到炕上的人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的样子，自顾自解开了背包扣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等会儿你规整一下，看看想留下什么就收起来，然后把给大哥大嫂和大宝的东西拾掇拾掇，吃完饭给他们拿过去，钱和票收好，大头的给娘，零碎的咱们自己留着。” 几句话，安排的明明白白。 陆谦一愣一愣的，刚那事儿就这么翻篇了？ 没容他细想，注意力就被炕上那一堆东西吸引了过去。 他忍不住伸头看了看那一堆东西，最大的一包应该是衣服什么的，还有一个小布包包的严严实实，想必是钱和票，剩下一堆……好像是零食。 几个印着小熊猫啃竹子的铁皮罐子，几瓶糖水罐头，黄桃的，好可惜，他最喜欢吃菠萝罐头，不过黄桃的也行，还有两小包花里胡哨的糖，旁边几个罐子他不认识，又凑近了点才看清上面的字，写着麦乳精，还有烟和茶，还有……emmm，乱七八糟的一点零碎。 这么多东西，怪不得塞了满满当当一大包。 陆谦外挪了挪屁股，以往只能在网上电视里看到的东西，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这感觉很新奇，他觉得自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开了眼！ 心里嘿嘿笑，他顺手拿起一瓶麦乳精在那看说明。 这么高兴？ 齐耀放缓了脸上的表情，把空了的背包卷吧卷吧放到了柜子旁边，道：“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缺什么了等以后咱再买。” 陆谦正研究着这麦乳精究竟是个什么味儿，心不在焉的“嗯嗯”了两声，冲他摆了摆手。 该干嘛干嘛去。 饶是齐耀沉稳镇定，也被自己媳妇前后相差甚大的态度弄的有点懵。 再说了，敢情自己的存在感还不如那一瓶麦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