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如果说有什么词语能形容出此刻佘彧的心情的话,那就是后悔,只有后悔 如果他没有明明知到贾维斯要搞事还独自一虫离开宴会厅,林川就不会在这时候告诉他闻已经怀孕的事情。如果他今天不知道闻意外怀孕,就不会因为震惊在楼上偷偷用脑壳拆墙。如果他没有因为脑壳拆墙耽误时间,就不会差点让贾维斯欺负到自己媳妇儿。 反正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当他从震惊中回神,匆匆跑下楼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贾维斯跪在地上,作势要给他媳妇儿磕一个,而他岳母一头冷汗的拦在中间,他媳妇儿也吓的瓜子都快拿不稳了的可怕场景。震怒的星盗头子根本来不及多想,反射性就抬起一脚,准备将贾维斯踢翻在地。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明明因为照顾对方350多岁的高龄,并未使出全力。虫高马大的贾维斯却还是直接飞了出去,径直撞翻了一旁的香槟塔和酒水台。透明的香槟,血红的红酒,以及绿油油的装饰苔藓全都粘在贾维斯灰褐色的发丝上,令他看起来比捡拾垃圾为生的流浪狗还要狼狈几分。 ? 星盗头子缓缓在心中打出一个问号,然后就梗着脖子,假装镇定的绕过身边用如有实质的震惊目光凝视自己的岳母,走到闻身边,一脚一个,将那两只络腮胡大母0雌虫都送回了贾维斯身边。 “cao了,这都什么脏东西,看给我媳妇儿吓的。” 清除了障碍,佘彧赶紧打量起仍旧后背笔直的坐在沙发上,右手拿着最后一枚瓜子,左手捧着一堆瓜子壳的闻来——虽然闻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常,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隐藏在军帽下的发丝和背后的军礼服都已经全部湿透了,沉稳的表情中也透出了无法掩饰的紧张,连下唇都被他自己咬出了两块白痕。星盗头子心疼的不行,赶忙一把将闻的脑袋搂进怀中,像安慰自家被打雷吓到的大狗似的,轻轻拍打闻湿漉漉的后背。 他媳妇儿肚子里现在还揣着一个呢,要不是他回来晚了,哪能让这群虫子给吓成这样。 “吓着了吧?等着,哥给你出气。” “雄主……” 闻确实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无论是顶着虫群质疑的眼神强迫自己安静的嗑瓜子,还是眼睁睁看着团长想方设法阻拦贾维斯对他下跪道歉,甚至挡在他身前,试图帮他分但责难一言不发,都让他需要拿出仿佛在战场上生死决战般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双手的颤抖。但他从未怀疑过雄主的命令,雄主说让他安静的坐在这里,边磕瓜子边等待,就一定能在瓜子磕完前出现,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果然,就在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枚葵花籽时,雄主回来了。 军雌忽然感觉有些委屈,明明雄虫已经按时赶回来了,但他就是觉得委屈——雄主明明说过,自己是他唯一的雌虫,这些不知道哪来的虫子凭什么介入他们的家庭。 闻的眼角一向藏不住情绪,瞬间便垂了下去,令他整只虫看起来都像只撒娇的宠物狗。他乖顺的趴在雄虫胸口,试图倾诉自己险些要被冠上非法控制雄虫的罪名,险些被贾维斯逼迫得身败名裂,险些连团长都被他连累,可他张张嘴巴,说出的却只有: “这个吃多了嘴巴会干,您一次要少吃些。” 他不是喜欢撒娇的亚雌,那些脆弱的话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而且他知道,就算他不说出来,雄主也一定能获悉他的情绪。 果然,佘彧马上嘶了一声,大声骂道: “怎么?我命令我自己的雌侍一直坐在这儿磕瓜子还有虫子有意见?跟自己的雌侍玩儿情趣犯法?” 当然不犯法。 围观的虫子们讪讪的笑了起来,他们就说闻上校那么守规矩的虫子怎么会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呢,竟然是佘彧下达了如此诡异的命令——对,诡异,他们只能想得出诡异这一个形容词了。 别的雄虫给自己的雌虫下达……那种命令,都是让雌虫穿戴着情趣道具,在公共场合做出羞耻的动作,或在认识的虫子面前露出丑态,以满足他们的变态癖好。谁能想到佘彧的癖好竟然是让雌虫坐在那里一颗接一颗嗑瓜子不许说话啊!这真的也能算是“情趣”吗?! 不过……对闻来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无礼的行为,心中的煎熬感或许跟玩那种“情趣”也差不多? 只有卫安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是真的想说句“犯了第四军团的军法”之类的狠话,却又碍于场合没能脱口而出。一直关注着他的卡尔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拉的带他钻进虫群,消失得无影无踪——佘彧将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后,他们再掺和下去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那俩脏东西怎么回事儿?” 将众虫喝退,二当家才稍微和缓了声音,询问起事情始末。被他丢到玻璃碎片中的两虫自以为占理,立马“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哭号起来。 “佘彧大人!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是啊佘彧大人,我们也知道闻上校对我们有误解,但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想亡羊补牢的!” 当看到雌虫,尤其是身高两米多,深色皮肤,还一身肌rou的军雌脸上画着黑魆魆的妆容,可怜兮兮的蜷缩在地板上,用雌雄莫辨的声音“娇弱哭诉”顺便“告状”时,佘彧脑子里就只出现了两个字——恶心。他赶紧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清清爽爽,委屈的表情中还带着种说不出的可爱的媳妇儿洗眼睛。岂料闻却误解了他眼神的意思,低着头组织了半晌语言,才尽可能“平静”的道: “抱歉,雄主,我一直在执行您的命令,没能回答他们,似乎令他们与贾维斯团长误会了您。” “误会个屁!就那种废物丑八怪还敢想天鹅rou?以后这种事儿你都不要等我亲自处理了,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敢到你面前作死,你就直接打一顿丢出去。要是有谁一不小心伤了死了有意见了,就让他们家的雄虫直接来找我……我送他们全、家、墓、地、合、葬!” 嗅到闻话语中危险的酸味,佘彧差点腿一软直接跪下去,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在林川家,不能露怯,仍旧端着一张凶恶的脸,只是话里话外不断表着忠心,还暗戳戳的提醒闻自己送出戒指时的承诺: “手套脱了给他们看看!给某些自以为高虫一等的虫子看看我给你多大的权力!” “可是,雄主……” 本该最高兴的闻却有些不太甘愿了,一边慢吞吞的脱着手套,一边贴在雄虫胸口,小声说道: “真的要给……这么多虫子看吗?” 自从雄主将戒指锁在他无名指上后,他便一直戴着各种手套,就算是团长和炎也从没见过这枚戒指。一来,一名雌侍戴着贵重的戒指,这样出格的行为多少会引来旁虫的闲话。二来……那枚戒指,有些过于闪亮,过于复古了,复古到在全主星都小有名气。 “必须给他们看!” 佘彧边用同他一样微弱的气声说着,边不容拒绝的扯掉了他磨磨蹭蹭脱到一半的手套,又直接与他十指相扣,牵着他的左手举过头顶。 “我能干什么你就能干什么,别说揍几个觊觎你爷们儿的傻逼,就是他们亲、爹该揍也得揍!” 就在那枚戒指出现在众虫面前的瞬间,虫群霎时剧烈的sao动起来,好不容易在卡尔安抚下恢复平静的卫安也瞪大了眼睛,指着闻闪闪发光的左手,嘴巴张张合合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闻竟然……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雌侍,雌侍!怎么可以佩戴戒指!他的礼数和规矩都哪去了?!短短几个月就被佘彧带得无法无天了吗! 就在卫安终于捋直舌头,要斥责出格的闻的时候,旁边虫子们震惊的声音也传进了他耳中。 “哦买噶——原来那枚戒指是被佘彧大人买走的吗?” 卫安这才仔细打量闻手指上那团闪耀的金光,当他看清戒指的款式后,却险些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无他,这枚戒指实在是太有名了。 这枚戒指其实是一件古董,据售卖者说,这本来是他们的祖先要献给末代虫帝作为订婚戒指使用的,却因为忽然爆发的战乱一直保存在他们手中。但这种说法实在是很难令虫信服,因为这枚戒指使用的只是珍惜程度一般的黄金与钻石,虽然主钻形状和尺寸都还不错,装饰钻数量也很多,可距离献给富有数百个星系的虫帝还有一定差距。 而且,这枚戒指真的很丑。 戒圈宽大,花纹俗气,连钻石的排布也只以闪瞎别虫的眼睛为目的,完全没有任何美感……别说售价大几百万,就算是售价几万恐怕都没虫想浪费信用点买这么一枚会拉低自己审美的戒指。所以,这枚戒指在拍卖行一挂就是挂了几十年,前阵子忽然售出后还引起了媒体的争相报道,全星系寻找与这枚戒指投缘的勇士。可以说,与这枚戒指本身比起来,闻身为雌侍却戴着几百万的戒指已经完全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事情了。 不,或许还是有值得讨论的问题的——闻到底是怎么说服自己戴这么一枚……戒指的呢?难道这就是闻上校能获得佘彧宠爱的原因吗? 大概是虫子们震惊的目光太过直白,被迫举起手展示戒指的闻脸孔缓缓染上了红色,他不由得低下头,小声求饶: “雄主……大家已经都,都看到了……” 佘彧还以为自己媳妇儿只是单纯的害羞,哼笑两声便放开了他的手,脚步轻盈的走向一旁仍跪在酒水中瑟瑟发抖的两虫,以及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呆站着的贾维斯。 看在能让他媳妇儿主动跟他撒娇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这三个被虫当枪使的傻子一马吧。 “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他的语气并不激烈,只是配合上他话语的内容,这种难得的温和也只会让虫感到毛骨悚然。 “看在你们就是狗的份上,爷劝你们一句,赶紧咬断狗绳跑路吧,别牵狗那个指使你们找死你们就真的来找死。下回,爷可不一定有今天这么好的心情了。” 佘彧其实只是想给这几只虫子,以及他们背后的艾伯特一个警告,话语最后的挑拨离间不过是习惯使然,根本没想过真的会有什么效果——毕竟,从他媳妇儿身上就不难看出虫族联邦的雌虫对雄虫的“崇敬”有多么极端,若是这几只虫子真的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开窍,他反而要觉得他们血统不纯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本该最为坚定的贾维斯竟忽然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喊道: “非常感谢您佘彧大人!我明白了!既然我已经与艾伯特大人执行了离婚手续,我以后……以后再也不会听从艾伯特大人的指示行动了!” 说罢,贾维斯便好似羞愧难当似的,冲佘彧敬了个军礼后就转身跑出了宴会厅。两只跟着自家军团长赴宴的虫子面面相觑,几秒钟后也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 有点不太对劲。 佘彧满腹狐疑,看着几虫离开的方向面露沉思,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贾维斯的眼中看到了……迫不及待。 虽然今天的事情很像艾伯特的做法,但就真的是艾伯特策划的吗?还是只是某只想跟艾伯特彻底划开界限的雌虫在借他的刀割席呢? 一场险些令第四军团陷入危机的阴谋竟然会以这样闹剧的方式收尾,场内所有虫子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在,就在这时,宴会的主虫——林川终于姗姗来迟,还一开口就带走了令他们不敢大声讨论的事件主虫公。 “佘彧先生,听闻有无礼的虫子冒犯了您,导致您打碎了香槟塔,我已经安排林家的医疗队伍在偏厅待命,准备为您处理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