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初夜(3)【微血腥预警】
皓野趴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肋骨传来一阵阵剧痛,他还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许皓野并不算得上是优等生,但在小城的高中里,也努力扒拉着重点高中的吊车尾。他偶尔会翘课去网吧上网,上课的时候会偷偷看,体育课打篮球,也跟别班同学发生过一些口角。 但那都是男生之间的磕碰,跟殴打无关。 更跟单方面的殴打无关。 他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但他也能感觉到这个伤是刚刚开始。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他就感觉头被一个人拽了起来,拽他的人是温狗,他试图支撑自己的胳膊让上半身挺直,但当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任何东西,就被一个东西重重撞上了头。 是脚。 三哥的脚像踢足球一样精准的踢在了他的脸侧,他能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的恶心,血从嘴里流了出来,咳嗽了两声,他看见一颗后槽牙也滚了出来。 他已经感觉不到口腔里的疼了,只觉得半张脸在发麻,而他的牙齿因为害怕在打架。 “三哥踢球踢的真好。”温狗吹捧他。 皓野咳嗽了好几声,他终于听见了一个救命一样的声音。 “别打头。”枫少的声音传来。 他忍不住抬起头,期待着这个少年大发慈悲。 “打头容易出人命,打别的地方。” 还好不是要他死……皓野脑内闪过这样一种过于卑微而荒诞的想法,他再次被拽着头发,半只眼睛已经肿的抬不起来,只听见三哥的声音:“喂,枫少说别弄出人命,还不快谢谢枫少。” “谢谢枫少……”他沙哑着开口,发出带着呜咽的意思。 “快爬起来。”三哥命令他,他的头发终于被放下,稍微缓了一会儿,他才撑着自己的胳膊想要支起身体,却又被一个声音拦住了。 “是让你爬起来,不是站起来。” 皓野的动作凝固了,他僵硬在那里,刚好四肢着地。 像一条狗。 “过来。”三哥伸出脚,点了点面前的地板,皓野伸出手,几乎艰难的一点一点爬行着,但仿佛僵死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失温,有些东西从身体里碎裂。 当他重新跪到三哥面前的时候,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天花板上,那些用来悬挂东西的钩锁向下延伸,那上头自带着捆绑手腕的皮套,他的手被温狗拽着,塞了进去。 钩锁重新向上拉紧,他踮起脚尖,被吊了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腹部传来砰的一声,剧烈的钝痛扩散,三哥一拳砸在他的腹部。 砸到了胃,他胃酸翻滚,干呕出来。 还没停止,又是一拳,没有什么章法的落在他的胸腔上。他的双手抬高,脚悬空,被如同沙包一样打了出去,很快又接上了温狗飞起的一脚。 他在中间狼狈的摇晃着,被打的哀嚎出声,但只听见他们在笑。 “别打了……求求你……求求你……”他下意识的哀求,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更大的笑声。 “骨头还没断呢,求什么啊。”三哥兴致勃勃的问他,仿佛在找感觉一样松动了手腕,对准他的侧肋骨又是一拳。 咔哒。 他听见一声断裂的声音。 他疼的抽气,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 “断了……这回断了……”他发出悲鸣和哭泣,腹部和胸腔已经一片紫红。 像是淤血。 “断了什么?”三哥没听懂,想要再找一个发力的地点。 而旁边的枫少则探了探烟灰:“肋骨断了就别打了,免的刺进内脏,会死人的。” 皓野点点头,不停的赞同枫少的说法,温狗也在旁边拍马屁:“枫少懂得就是多。” “屁,叫你们上课不听。”枫少笑了一声,继续看着这一切。 皓野终于得以从钩锁上掉下来,他跌在地上,胸腔腹部撞在地面,疼的眼前一片发晕。 “起来呀。”三哥再次强调,他似乎很不耐烦皓野趴在地上的姿势,命令他重新跪好。温狗终于则发现了他在地上掉下的那颗牙,喊:“嘿,他牙都掉了。” “牙掉了好啊,不是有一口好牙会咬人么?”三哥伸出手,从不知道哪个器械上拆下一根铁棍,放在他的嘴里,让他横着咬住,有超过一半的长度,延伸在他的嘴角外边。 “咬紧。”三哥拍了拍他的头。 皓野大概预知到要发生什么,他开始颤抖,一点点抽泣。 “咬紧!”三哥喊了一声,拿来一根锤子,重重的从嘴边的铁棍上敲下去。 血从里面泵出来。 滴在地上。 北方,林镇。 已经将近十二点,许皓宁站在客厅微弱的灯光下,看着母亲终于从外面回来。 这个月她苍老了将近十岁,鬓前的头发微微的发白,大衣上全都是沉积的白雪。进门的时候,还在跟人打着电话:“喂,是的,如果有消息尽快联系我,可以吗?” 自从皓野走后,母亲刘玲一直在奔波,她隐约猜到是父亲许东正将皓野带走,但不管怎么找,许东正都了无音讯,皓野也下落全无。 好几次,小宁因为备考而读到深夜,他看见母亲刘玲半夜起身,一个人坐在客厅的窗户边发呆,她问她怎么了,刘玲只是说:“我做了个梦,梦见小野在喊我,叫我带他回家。” 小宁看着母亲的呢喃,只是开口:“哥哥说,他过几年就回来了。” 过几年呢?小宁不知道,她总有这个“几年”是几十年乃至一生的预感,她的母亲也是如此。 刘玲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听皓野的下落,有没有人看到他的行踪?他会不会是害怕家里出事,偷偷溜出去打工了?她不善交际,认识的人不多,便挨家挨户的去问,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知道结果。 刘玲想了好几天,鼓起勇气踏进了警察局的大门。里头那个面孔还算和煦的老警官打了一圈电话,在电脑上笨拙的cao作了半天,最后捧着一杯茶说:“你别问了,查不到的。” 一句话让刘玲陷入了惶恐当中。 林镇的二类公民很少,由一类公民下滑至二类的,更是鲜见。但看过新闻、听过八卦,总不会不了解,滑档之后的公民档案会归入所有者当中,仔细封存,内容保密。 刘玲的声音几乎发抖,问那位警察:“是不是……跟他爸爸欠债有关系?” 老警察砸了咂嘴,又挠了一下自己谢了顶的头,含糊其辞又意味深长的回答道:“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但我猜,是这么回事。” 刘玲还记得那天,她是双手发抖回到家的,小宁当时刚刚放学,问她是不是为了哥哥在外面跑,刘玲顿了一下,轻声回答:“别担心。” 别担心,她也希望自己不担心。 她只是找了人,托了关系,掏出微薄的积蓄,在林镇,乃至省城打听,她希望获得一点关于儿子的消息——哪怕只是消息。 她欠了一点债,虽然钱不多,但需要加班加点的偿还,邻居体恤她不易,告诉她自己有个亲戚想在林镇买房,开了个不错的高价,他们家只需要往郊区搬一点儿,就可以一笔丰裕的差价。 买房的客人已经来了,打着哈欠,等到了十二点。 进门的刘玲看着他们有些愣住,还是小宁介绍,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不好意思……这房子不卖的。”刘玲搓着手,抱歉的鞠躬:“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 “刘嫂,我们来也很有诚意,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机会。”邻居笑吟吟的劝她:“我女儿要生孩子,刚好我这外甥女也差个好工作,我就寻思把你这个房子买下来,跟我的打通,两家人刚好住一起。这么着,我再给你加七万块钱,在林镇,这个价不错了。” “我知道这个钱很不错。”刘玲诚恳的看着他:“我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只是这个房子我真的没办法卖。” “为什么呀刘嫂。”邻居有些费解,皱着眉看她。 刘玲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声音很轻,像是她以前哄孩子睡觉那么轻:“以后小野要回来,不能让他找不到家。” 星光城。 三哥敲到第十五次,皓野的牙齿就已经松到咬不住铁棍。 他的眼泪汹涌的留下来,满嘴都是血,嘴里一股不知道是铁棍导致,还是伤口导致的铁锈味。他不受控制的在哭,哭的胸腔不停的鼓动,三哥再次喊他张开嘴,他呜咽着张开,重新咬住铁棍时,那根带血的棍子跟又一颗牙齿一起掉在地上。 “老师说得对,人的牙齿是最硬的,这才掉了四颗牙。”三哥踢了一脚地上的牙齿和棍子,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皓野下意思的缩了缩身体,哭的止不住。 恐惧和疼痛占据了他的全部大脑,他现在悲戚懦弱的像个三岁的婴儿。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天快点亮,早晨七点会有人来告诉他们包夜结束,就能将他救出去。 “你看他,满嘴的血,真脏。”温狗指着他的嘴笑,而这个指示给予了三哥更新的灵感。 “把他嘴缝起来怎么样?”三哥发挥着自己的创意,他看向了枫少,枫少在一旁点烟,不置可否。 “缝起来,再让他玩玩这里的东西,好多我都没见过呢。”三哥兴致勃勃的开口,温狗立即听令,攒到外头去找针线。皓野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他朝房间里看去,只有跃跃欲试的三哥,和忙着抽烟的枫少。 “我错了,枫少,对不起我错了……。”他带着哭腔道歉,看着那个穿着球鞋的少年往他的脚下爬,跪在他的脚边抬起头:“对不起,求求您原谅我,是我不小心,求求您了。” 枫少低头看他,他的嘴和下半张脸有着一片血迹。枫少皱着眉,低下头看他:“我最开始有没有关照过你?” 皓野不停的点头:“有。” “有没有跟你说,不要咬人?” 皓野的声音弱了下去:“……有。” 他看着皓野,低头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咬?” 皓野蠕动着嘴唇,他说不出话来。 枫少伸出手,将烟头按灭在他的肩膀上。 皓野的身体震了一下,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对不起……”他只知道这么开口,除此之外没有话可以说。 与此同时,温狗兴高采烈的进入了房间,他拿着一个粉红色的针线盒,兴致勃勃的说:“房间里找不到,我找服务员要的。这群人倒是会做事,根本不问我为什么要,我还想好了理由呢。” “什么理由?”枫少难得回应他,两个少年交谈着。 “说我们喜欢看这绣球做手工。”温狗笑的开心,将针线盒在皓野面前打开。皓野吓得发抖。 “可不就是针线活么。”三哥拿起一根针,费了半天劲才穿上一根红色的棉线,棉线很长,能将他的嘴彻底的缝起来。 皓野全身都在发抖,他看着他们商量着谁来下第一针,如何缝最合适,恐惧冲上脑海。 而这个时候他发现,温狗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 二类公民逃跑是要受罚的,这一点法律条文上写的很清楚,星光城的规矩也由绍辉介绍过。 “打一顿肯定跑不了,然后就是关三天水牢,水牢就到你胸口这么高,但水有腰深,你水里要么洒了辣椒粉要么撒了盐,带着伤口弓着身在里面不吃不喝站三天,你自己想。——不过我也没见过几个真逃跑的,但反正不建议你这么干。” 皓野没有成为通缉犯的打算,也不妄图挑战依姐的权威。 他只是此刻侥幸的想着,如果只是从这里跑到依姐旁边,告诉他自己在挨打,依姐会不会怜悯自己的货物,来帮帮他? 他甚至觉得,可能三天的水牢没那么可怕,但眼前缝嘴他无法接受。于是,他趁着三个人谈笑的时候,突然朝门外跑去。 他以为自己跑得很快。 他,以为,自己跑得很快。 所以没有人追上他,让他得以穿过前头的卧室,再冲进KTV包房,跑到了门边。 KTV里是喧闹的音乐,他试图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他感觉一阵汗毛竖了起来,开始疯狂的大喊:“有人吗……开门——!!救救我——!!” 可无论怎么喊,外面都不可能听见。 他只能徒劳的喊着沙哑的嗓子,摇着紧锁的门,然后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过头,看见枫少、三哥和温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他全身吓得发软,一点点重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他像个可笑的机器,重复着这句话。 “跑呗,不是挺喜欢跑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跑的。”三哥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眼神涣散游离,在三个人身上寻找着可以依靠的东西。 他想看向枫少,枫少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他,三哥此刻戏谑的笑了一声:“枫少被你弄生气还是少见,他喜欢听话的,你都想跑了,还想求他?” 皓野的喉咙里全都是抽气的声音,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听话……”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枫少也开始笑。 皓野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跟着他们开始笑。 笑的很难看。 但这份难看也算取悦了枫少。他拿起那个针线盒,扔在皓野的面前:“你自己缝吧,这就算你听话。”皓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旁边三哥又补了一句:“自己缝好啊,缝多少还能自己定。” 皓野看着那个针线盒,他似乎被这句话说服了。 “三针就行。”枫少开了口,旁边的温狗笑嘻嘻的看着他:“枫少人真好,就让缝三针。”这像是一种巨大的宽宏,而皓野似乎难以拒绝这种宽宏。 三哥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你想让我来缝也可以,你知道什么叫临行密密缝吗,我可以试试我的手工怎么样。” 这句话类似于最后通牒,告诉他不要不识趣。而皓野潜意识也能确定,如果真是三哥下手,他或许有把他嘴巴剪开再缝起来的创意。 皓野伸出手,在地上摸着,那些极细的针散落一地,他花了好久,才终于将那根穿着红线的针捡了起来。 他的手发着抖,将那根针抵在自己的下嘴唇。 “缝呀。”三哥催促他。 他闭上眼,手指用力。 针从他嘴唇里头穿过去。 夜深了。 刘玲的缝纫机针脚密集的踩着。 已经是深冬,北方更显冷冽。她这个月为了找小野花光了钱,没有余力给孩子们买上学用的棉手套,便开始自己动手。 小宁起夜出来,看见母亲还在灯下踩着缝纫机,站在旁边看了一眼。 “我是不是吵着你了?”刘玲有些抱歉的笑了。 小宁摇摇头,看着母亲放在旁边一大一小两双手套,一双图案是小弟弟最喜欢的奥特曼,一双是她喜欢的铃兰花。 而母亲还在缝,缝第三双,纯净的青蓝色,像是哪个大男孩用的。 “起来上厕所。”小宁说。 “早点睡。”母亲叮嘱她,笑着摸了摸小宁的脸。 针线密匝,怕透进一点寒风。 皓野已经缝完了。 针脚很松,左中右各三针。 他觉得自己脸上疼的已经没有了知觉,手上嘴里都是血,嘴张不开,带着浓重腥味的血只能忍着呕吐感往下咽。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枫少,然后的试图去抓枫少的脚。他碰到了他的那双球鞋,他没有后退。 皓野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点点的考过去。 他发出微弱的声音,词句含糊,他说的还是对不起。 他已经不清楚自己是为什么道歉了,他也完全不敢深想,自己给枫少带来了多少伤害。 也忽略了,这一切都是枫少下的命令。 他此刻只是一只害怕到极限的兔子,只要狼愿意有一刻的宽容也好。 “是挺乖的。”枫少下了论断,他长舒一口气,甚至感激涕零。 “那先别打这么重了,回去吧,不是男妓么,草屁股才是正道。”枫少笑着开口,带着一丝调侃。 “嗯嗯。”皓野不停的点头,他说得对,男妓卖屁股才是正道。 相比之下,只是插入,射精,也没什么受不了的。 习惯就好,他只希望,不要去习惯更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