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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神医暴打江南王府豪奴、误入龙xue得龙脉A

    段尺素和楚江面色大变,留下高湛山继续看着集市药锅,带着些许人马匆匆赶回去。

    还未到衙门门口,看见乌泱泱的站着群百姓,围堵的水泄不通,另有衙役击鼓,衙门高堂之内传出“威武——”声。

    段尺素与楚江面面相觑,他们一个是治疫督察将军,一个是主治瘟疫的钦差大臣,怎么他二人还未等进去,里头就升堂了?这江南王长史也太大胆包天!

    “快看是神医大人和段将军来了!”老百姓们这几日都认得了他二人,不用士兵挤推,他们主动让开路。

    楚江疾步奔入,入眼的便是柳城县令杭雨眠倒在地上,被上刑后浑身伤痕累累,血rou模糊的样子,已经双目微眯,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多了,瞬间气血上涌,楚江最无法容忍有人要害他的病患。而王铁跪在地上,一身囚服歪歪扭扭的穿着,满脸兴奋油光,粗粗的眉毛下一对儿小眯缝眼儿左顾右盼,见到他二人进来时,立刻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号丧:“长史大人啊……给卑职做主!楚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撤了小人的职,还对小人言行逼供!小人的长官杭县令就是跟他们勾结才使得瘟疫爆发,还让小人扣住朝廷的银米不发,一切都是杭雨眠干的,小人接手时已经这样了,楚大人却把屎盆子都扣在小人这个代县令头上了,小人不服!!”

    江南王府长史赵嵩端坐在正位旁的一把太师椅上,留着长长的络腮文人山羊胡须,笑容可掬:“王铁,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公堂之上,岂有你乱嚷嚷的份儿?您说是不是,楚大人?”

    楚江脑子里“噌——”地一股邪火直上涌,自从魂穿来经历了这许多事,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忍耐,可他治瘟疫期间,重重阻碍,劳苦艰难,看见地方土皇帝的走狗如此猖獗的一幕,还是没忍住,冲到长史赵嵩面前,拍桌指脸呛声:“我说什么我说?!本官是圣上钦点正二品钦差,奉命天子命办差,你个小小的王府五品长史,趁着本官治疫期间竟然敢越俎代庖,擅自升堂,本官站着,你坐着,你还要替王铁审本官?!还说我误会?呵呵,江南王府长史,你好大的官威啊!看来过不了多久,你们王爷是要在江南造反另立帝号了吧?!”

    赵嵩吹胡子瞪眼睛,拍案而起:“楚江……你……你狗胆包天……休要污蔑我家王爷!”

    楚江步步紧逼,面目冷酷却字字喷火:“我污蔑?你擅自提审我的犯人,还大喇喇的不经过圣上之命就来干涉本官办差,既然不是你家王爷,那就是你自己了,好个奴才,你是何居心?!”

    赵嵩已被气的脸色铁青,邪性子闹起来,点着楚江:“你你你……我是奉江南王之命!我手中有先皇圣旨,好你个土郎中,江南封地岂有你指点嚣张的份儿?!”

    江南王在江南可是实打实的土皇帝,他心里也有些动摇,楚江毕竟是皇帝派来治瘟的,他惴惴的,想起临走前,王爷吩咐他不可正面闹僵,只要保住王府的矿产产业不让他们把矿产卖给外邦蛮族的事情透露出去即可。楚江在京城医术高明,在北地的时候与镇北王金家也是极要好的。但他也没想到,楚江一个白面郎中行事竟然如此硬气。

    “你什么你?!你手中是先皇的圣旨,我奉的是当今圣上的差事,与你何干?你是不是居心叵测故意扰乱公堂秩序,故意阻碍本大人治瘟?!来人——给我把这个擅闯公堂的狗奴才丢出去!”楚江已经回到主审官的位置撩袍就坐。

    他一声令下,衙役、官差们闻风而动,“唰唰唰——”刀剑寒光闪耀,原来是赵嵩身后的十几个江南王府官兵纷纷拔出佩刀来挡在赵嵩前,与衙门的官差呈现对峙之势。

    赵嵩有了依仗,阴险的眯着眼睛笑:“本官叫你一声大人,你还真把自己当大人了,楚江,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把本官拿下!江阳郡王和昌乐翁主动不得,你一个区区土郎中,本官还怕了你不成?!你让他们来打啊!打我啊——”

    话音刚落,只见楚江拍案而起,一个空翻轻功落地走位,抓着赵嵩的胸前衣领左右开弓打了两个老拳,只把满面愕然惊傻了的赵嵩的牙都打飞了出去。

    然后又狠命的踹了赵嵩十几脚,江南王府的官兵全都傻了,杵围在一旁。

    楚江打完了,抹了把汗,转身,耸肩摊手,施施然回了自己的主审官高位:“大家都听见了,哦,还有外面的男哥儿老少爷们儿们,这可是他主动开口要我打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段尺素忍的俊颜绯红,“噗嗤”笑起来,他甚少笑的这么欢快,彷如芝兰玉树被清风扑簌摇动拂面。

    虽然知道楚江的性子并不像外表那般淡泊冷峻,反而很古道热肠,如今见识到诙谐幽默,不惧权贵的一面,真真是令人倾慕。

    起身站到楚江身后靠左的位置,朗声:“是呀,真真是出息,我段尺素头次见过,敢对御封钦差拔刀对峙的藩王私兵,还敢挑衅皇上钦差的,看来,诸位好汉都是要跟定江南王了?认准他这个土皇帝,一条道走到黑吗?”

    他的脸略略朝那十几个王府私兵中威势气度最强的一个扬了扬。

    “小段将军,此话严重了,长史大人他……”统领郑义抱拳想要解释,却有些滞僵,暗暗使了个眼色,其他的江南王府私兵都渐渐放下张牙舞爪的佩刀,有些踌躇的退后。

    “藩王在封地虽然有管辖权,却不得干皇权政,你我都是武官,习武前,忠君爱国之道,你们没学过?”段尺素毫不留情的点破。

    楚江冷冷道:“我就算临危受命,出身平民,也是皇上钦点,你个小小长史如此不恭,就是对皇上不恭,我岂能饶你?其余的人不知者无罪,拿下江南王府长史!”

    见护卫的人手生了怯意,段尺素眸子里精光顿现,呼啦啦的一群侍卫官差上前卸了十几个江南王府私兵的佩刀,把一干人等拿下,段尺素命家兵把被楚江打的鼻青脸肿的赵嵩一棍子敲晕,然后亲自动手捆了一团儿,掏出赵嵩袖子里的“先皇圣旨”。

    “将王铁收押,再给我查是谁内外通吃与江南王府通信儿,再有无干人等随意提来罪犯,你们同罪!”段尺素厉声命令道。

    “是——”衙役官差把人收押,又听从楚江的吩咐把县令杭雨眠搬到县衙的房内安顿下来,楚江又喂了杭雨眠一粒吊命老参丹。

    段尺素拉着楚江去了公堂后的僻静无人处,打开圣旨,见真的是先皇御笔朱批,惊了一回,再观内容,尽数说什么江南封地以江南王为首,江南王,藩地的军权,政权等等实权因地制宜。段尺素和楚江看到江南王朱望乃先皇一姆同胞弟,当今皇帝的亲叔叔,一定要尊重互为庇佑云云。

    “怪不得江南王如此势大,皇帝却削其他地方的藩,偏偏不动江南王。”楚江有感而发,又觉得奇怪,皇家是这么重血亲感情的地儿吗?

    “楚大哥你有所不知,江南王是皇帝的秘密小金库,明面上更是朝贡纳税最多的藩王,他们管的三家江南织造局与我们江阳王府管的蜀锦局相比,大巫见小巫。”段尺素给楚江介绍其中情由。

    楚江对于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段尺素了解的多,因狐疑问:“你拿了圣旨,你要怎么做?”

    “自然是掉包,我叫手下做个以假乱真的,我能给皇上削江南封地的理由,江南王也有了把柄在我江阳王府手中,我也可重归自由,不比嫁给太子,实乃一箭三雕。”段尺素胸有成竹的笑道。

    接着,段尺素又道:“楚大哥是有什么别的看法吗?不防说?”

    楚江皱眉:“……如今局势,是皇权大,还是藩王权大?你也是藩王,为何不怕?”

    段尺素冷静而镇定:“蜀山巫水凄阴处,我段家世世代代镇守地门关,铁帽子亲王并非只在王爵,而是在我段家满门皆是虎将,且只听从皇命。”

    楚江听他说的有些苦闷。

    看如今架势,储君虽然名分定了,但是主弱臣强,皇帝老儿也不是个英明君主,削藩又削门阀大族的,不分善恶,一味的搞中央集权,反而起了反作用。

    镇北王、江南王、平西王、东南王、辽东王……等等,还有些郡王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天下局势大乱,对于老百姓来说才是最惨的。

    楚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仿佛是自从他们入京城后……

    段尺素拍楚江的肩膀:“这件事我自然不会独吞好处,真的圣旨我拓印造个假的以后,真的就交给楚大哥保管,我相信,楚大哥会有用得上的那日。江南王那儿我去说,再大的事,也不如百姓的命重要,楚大哥你在此治瘟疫就好,别的都不必管,许温良会与你配合。”

    “你小心点,今儿可算是把他们惹毛了。”楚江叮嘱。

    段尺素微微一笑,温声:“楚大哥放心,他不敢动我,我父亲和我麾下的八十万段家军,他惹不起。”

    楚江嘴角抽搐,心说,有段尺素跟着算是沾了光,他一个土郎中也有了个免死护身符,呵呵呵真是好有安全感啊……为啥他有点别扭呢?是羡慕妒忌恨?

    人不能比人,容易气死人。

    段尺素走后的两日,许温良便赶来了,昔日高瘦白净的有点憨痴的书生竟然大变了模样。

    脸上被风霜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褐色,嘴皮和鼻尖因风吹日晒破了皮,虽然看似经历了许多沧桑,眸中那股少年单纯、死书呆子的劲儿并不曾改变。

    “县令许温良拜见钦差大人。”许温良傻笑着行了礼还有点不好意思,楚江忙将人扶起。

    “你我是旧相识,不必多礼。”楚江也挺高兴的。

    许温良激动的凑上前:“礼数不能缺的,我早知道是先生早就悄悄来了!杭大人怎么样了?我其实一直江阳王之命在江阳郡找名医,我本想去京城寻您,结果一打听,您已经受命前来,我欣喜的差点晕了头,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救杭大人!”

    楚江待许温良去看杭雨眠,有些奇怪:“你与杭雨眠是旧友?”

    “我当初在江南求学,后又辗转来柳城的赵村大户教书,得罪王铁,差点被革除功名,多亏杭大人帮了我,要不然我也没有今日。”

    “我说你怎么放着江阳郡王府的肥差不做,巴巴儿的牵涉到是非中去。”楚江颇为唏嘘,对人性的善念与感恩又多了几分生机愉悦。

    这个世道还是好人多。

    “杭大人的人面疮不严重,我已给他治好,只是他的双手被砍,心智受了大损,我用特制的人参吊命丹还有一些珍稀的方子给他吊命,现在只能保证他不咽气儿,前儿江南王府的长史来找茬,杭大人差点就过去了,我两日没合眼才没让他的气息灭,但如今,我也没办法了。”楚江看惯了生死,平淡的说出口。

    许温良当即红了眼,握紧拳头微微发抖:“先生已经竭尽全力了,不怨先生,杭大人他心性极刚强,此番打击,他只怕是再无生志了。”

    “我已经叫我的小厮阿欢回京城取我压箱底儿的好药了,这段时日,你就顶替杭大人的县令之位,好好造福百姓,与我配合彻底根除这恼人的瘟疫!”楚江伸出手。

    许温良与楚江紧紧握住手,郑重道:“小生一定肝脑涂地,不负翁主栽培,先生信赖!”

    数日后,有许温良主持柳城的一切事宜,竟然把所有管制的妥妥当当,许温良实诚的没半点官员架子,时常亲自熬药分发给民众,听从楚江的治瘟措施,挨家挨户的发告示,老母鸡般叮嘱老百姓注意事项,对于鳏寡孤独老者和孤儿所的幼儿们直接把县衙的房舍开出一部分给他们住,甚至自己掏钱,搭建一些临时的帐篷给居无定所的、染了瘟疫的流民乞丐住。

    短短不到十天的功夫,许温良在柳城的名声好的与原县令杭雨眠不相伯仲,甚至更受老人孩童小哥儿的喜爱。

    楚江对许温良的印象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改变。

    “都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许兄,我真真是狭隘了。”楚江已经开始尊称许温良了。

    但楚江也有担忧,私下里对许温良道:“你也别太实在,柳城周边并不安定,各方势力都驻扎在此。”

    许温良只是傻傻笑:“小生明白,谢先生关怀。”

    楚江给杭雨眠换了药,给许温良看那被砍得齐刷刷的手腕:“杭雨眠大人当一个刚正不阿、爱民如子的好官付出了惨重代价,我不希望,来日也给你治伤。”

    许温良叹气:“我家太公是前朝清官,最后尸骨无存,我祖父,我爹都没参加科举,他们临终前都告诉我,让我学着jian些,但对百姓万万不能有jian邪之心。”

    “不错,对付坏官,一定要比坏官还jian。”楚江道。

    两人正说着话,许温良忽地双手交握道,忐忑道:“先生,已经这么多时日,翁主还未归,您就不担心吗?不如派人去接他吧?江南王朱望虽荒yin却并非庸碌之辈,他嫡子,就是江南王府的二公子朱墨鳞听闻是个极厉害的……”

    楚江舔了舔开裂的唇,突然也有点没底儿了,朱墨鳞是哪位?

    斟酌道:“高氏兄弟还有江阳王府的几个影卫暗中跟着护着,应该……没事吧?他也是老江湖,我瞅江南王府并没多厉害,最多势力大些,那日派来的长史还在咱这儿压着呢。”

    本指望着许温良能安他的心,熟料许温良竟比他还没底儿,哭丧着脸:“江阳王可就只有翁主一个继承人呀,先生,翁主还生的那般美貌!!!如何是好?”

    “对啊……咋办?老许,你问我我问谁?我武功还比不了他那两个下属。”楚江木着脸。

    杭城距离柳城不远,谈事情也不至于数日不归。

    “这边我真的走不开,再派些人去接,实在不成——”楚江闭了闭眼,对着脖子比划了下,呲着牙:“把赵嵩绑了刀架在他脖子上,管江南王府要人!”

    许温良:“……”

    就在二人忧心忡忡之际,段尺素竟然和几个随从回来了,楚江和许温良都要激动的哭了,要是这只金凤凰出事儿,段王爷非得领着八十万段家军把他们这些炮灰给踩踏成rou泥。

    段尺素还穿着临走前的那一身衣裳,眉眼间略有掩盖不住的疲态憔悴,脸色也惨白的,一改之前的从容,神色似乎还有些恍惚。

    对着楚江和许温良敛衽行礼:“我无事,让二位大人牵挂担心了。”

    后又问楚江柳城还有没有不妥之事,楚江忙道:“一切都太太平平,连雍王也没找事儿,瘟疫过不久就能根除,段贤弟,我瞧你累极的模样,快去休息,这几日一定劳心劳身的,我一会儿给你把脉,保不住那江南王用什么阴招,再下毒就糟了。”

    段尺素本来一对俊目疲惫懈怠,听见“劳身”两个字,瞳孔骤缩,猛地拔高声音:“不必!!!我不累,我去集市口查看一番。”

    楚江和许温良都被他异常激烈的反应惊了一下。

    段尺素看楚江一眼,垂下长长密密的睫毛,颔首示意后,转身走了。

    到了晚上,楚江正在衙门儿药库房配新药。

    后半夜里,衙役和士兵们都累极了,楚江放他们回去睡觉,自己继续调制药物,困了就喝浓茶醒神。

    小炉子上还炖着给杭雨眠的汤药。

    阿欢在一旁扇风,时不时的打开盖子看熬的如何。

    “主子,嫡君子的信您看过了吗?”

    “看过了,暂时凑合这些药吧,以前配制偏方的药草大部分还都在小孤叶镇老家处,啧,耽误事。”楚江用舀出石臼里的药粉,口中说。

    阿欢吱唔着:“您有空……有空给嫡君回封信吧?我瞧着嫡君甚思念您。”

    “我不是回了吗?你瞧瞧我现在哪儿有功夫,睡觉的功夫都没了,对了,晴儿的胎怎样了?”楚江头都不抬的用小称称量药粉。

    阿欢也知道楚江的身不由己,只是瞧着主姆那副痴情相思的模样不忍:“都好,小的瞧着嫡君还胖了一点,气色都不错,只是惦记您,还让我带来好些吃穿用物。”

    主仆二人正说话,段尺素忽然来了库房找楚江。

    楚江用便服下摆擦了擦手:“段老弟,什么要紧事吗?这么晚也不睡?”

    段尺素看向阿欢,阿欢会意,搬起药炉子:“主子,我出去看着火候去。”

    “的确要紧事……”段尺素咬唇,瞥了眼阿欢,对楚江道:“楚大哥,我们还是应该回赵村的官家银矿附近查探一番,我觉得还有些重要的物证,你我没挖掘到。”

    “你带着许温良去吧,我这边走不开。”楚江指了指不远处木板床上的小孩儿。

    段尺素知道那小孩儿是很严重的人面疮瘟患者,楚江用来做试药人的,此时正在关键时候,孩子脸上的人面疮已经渐渐平复,只剩下一点。

    “或许,赵村和李庄的矿山有配药治瘟的线索呢?楚大哥跟我一起去吧?”段尺素执着。

    “……”楚江出门打开药炉子上的砂锅,低头看,吩咐小厮阿欢:“行了,你去喂给杭雨眠大人喝,记住不假人手,务必不要让药离开你的视线,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欢兢兢业业点头:“是。”

    “走吧,段老弟。”

    两人出了县衙,纵身上马。

    段尺素策马速度极快,奔驰在前,楚江突然发现方向不对,忙挥动鞭子追上:“尺素贤弟,你走错路啦!”

    “没走错,楚大哥您只跟着就是了!”段尺素眼眶发红。

    楚江莫名其妙,但感觉到段尺素的凝重难过,心底的信任驱使他跟着。

    到了一处义庄,看着义庄里盖着黑布的四十个穿着平民服侍,却烙印着江南王府死士徽记的尸首。

    楚江唬了一跳,被震得到退一步,稳住心神:“他们……”

    “都是我杀的,他们一路跟着我回到柳城,江南王府欺人太甚!!”段尺素两眼通红,一掌下去,“咔嚓”拍断了屋内的门板,那门板飞了老远带起尘埃。

    “杀……杀得好。”楚江斟酌着字句,有些胆寒。

    段尺素急急走前两步,咬的下唇出现几个血印子,琪花瑶草般的绝美脸蛋惨白屈辱溢浓的化不开成一抹悲哀:“此事绝不能被别人知晓,哪怕是我的父王父妃也不行,现在,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楚大哥。”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楚江的手肘,楚江僵硬的问:“你只说什么事,我力所能及的,必定不推辞。”

    “我被人污辱了,你给我配一剂避孕药,一剂堕胎药来,求你一定要保密。”段尺素脱了劲装,脱了里长衫,露出淡泊玉白的中衣,掀开下摆,只见小哥儿的黑色贞痣已经变成暗红色。

    这是初次破身后,贞痣改变的样子。

    楚江努力克制惊讶和怜惜以及内疚之情,一脸沉着冷静:“尺素贤弟,不论是谁,我都不会吐露一个字,我对天发誓,来我给你号脉。”

    段尺素瞬间湿了眼眶,伸出手腕,但立即朝上看,硬是一滴也没掉,他的骄傲,他的身份决不许他留下一滴泪。

    楚江把脉后,吁一口气,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没事没事,没有受孕,不必开堕胎药,只开避孕药和补气血的药就好,你怎么气血这般虚弱?是不是还有别的伤?我随身携带药物纱布,快让我给你瞧瞧。”

    段尺素心里酸楚感激,却也耻辱:“只是运气的时候,内力爆发,内出血,我调息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楚江也练了气功却没到段尺素这个武林高手的境界,因此也犯难了:“这、我要是武学精深,也能给你疗伤,对不住了。”

    段尺素摇头,低头勉强笑笑:“楚大哥,谢谢。”

    楚江把外衫脱了给他披上:“咱们回去,我偷偷配了药丸给你吃,没事别怕,我再想想法子让贞痣变回黑色,你放心,难不倒我,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日后咱们杀了狗就是了。”

    段尺素含泪点头,破涕为笑。

    他真的很感激楚江没有问是谁干的,给了他最后的自尊。

    回了衙门后,楚江打发阿欢去睡觉,自己立即给段尺素配了避孕药丸,段尺素吃下一颗心终于放入肚子里。

    他被污辱了只他一人遭殃是小,连累他段氏一族才是大。

    次日许温良高兴的来找楚江,说起杭雨眠的气息终于平稳了,楚江新配的药极好。

    “昨儿段老弟跟我说的,咱们还是去一趟矿山比较好,我也在好奇,你说为何江南王连咱们这区区两三个月的时间也等不得,迫不及待的开采私矿?那银矿附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二位有兴趣去看看吗?”楚江的第六感告诉他,段尺素昨夜随便找的借口并非全无道理。

    段尺素却非常感激,他以为楚江是为了替他圆谎,务必“真的”去矿山调查。

    赵村的境况明显比他们刚来时强数百倍,救济粮药皆已经到位,田舍间已经偶得见人面疮疫大好的青壮在耕种土地了。

    官家银矿矿山已经换了段尺素的人,他们径直进了江南王控制的私矿。

    因着楚江和段尺素的打压和封锁,看守此矿洞的主官早就跑了,只剩下些好控制的小喽啰,只是这些小喽啰却不肯带路,很害怕被染上瘟疫。

    原来,他们都以为是矿洞里带来了人面疮瘟疫,民间越传越离奇,早就脱离了楚江的水源金属中毒之说。

    “没事,派些人在外头候着,咱们慢慢进去。”

    此地楚江来过两次,发现污染源头后就走了,并没有进去西看,今日进了矿洞突然发觉出不对劲儿来,应该是坑坑洼洼的石块地面竟然修建的一层层阶梯和青玉般的石砖地。

    “此处……矿洞怎么造的像阴曹地府似的?”幽幽深深的黑暗隧道不见底。

    “两侧没点燃烛火。”楚江举着火把,有些无语许温良的形容。

    越往里走,矿洞内壁的岩石从黑黢黢变得越来越白,接着呈现乳白、浅翠、淡蓝、乳黄、红霞等色泽,接着好似钟乳石般倒垂在顶棚,洞内有一股子焚香味儿。

    楚江闻着这香很熟悉:“这香……”似是在皇宫里闻到类似的。

    “极品玉皇龙涎香。”段尺素双目锋利雪亮,冷冷道:“江南王的野心昭彰,可笑某人终日打雁却始终没找对雁。”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洞内地上的岩石、不、应该是玉一样的碎石。

    许温良渐渐变了脸色,惊喜若狂掏出一个小本本:“楚先生,翁主,这里是玉矿!玉矿啊!怪不得!”

    段尺素捡起一块石头,摩挲着,定睛:“现在这样好的老坑翡翠,已经很少见了,冰莹通透,灵气蕴藉于内久久不散,摸着身心清凉润泽,可这矿洞里竟然满地都是。”

    许温良显得很兴奋,哆哆嗦嗦的走在前头,拿着本册子比比划划的。

    越往里走,前头水雾气越浓,一股子地下水的味道融合着玉皇龙涎香的味儿,烟雾缭绕,明亮如雪洞,走到底儿竟是连火把也不必用了。

    只见他们走进了一处圆形空地,似是被人挖出一个炼丹炉的内井模样,四面二十个洞,呼呼的往里冒着风,最大的一个风眼儿前还有一座翡翠原石雕刻成的七尺高的大老虎,进了这里只觉得身心都清凉透了,一扫身体精神上的不适疲惫,连楚江熬了夜也没感觉了,每个人都精神奕奕。

    云雾香灰缭绕,只见中央一个碧蓝的水潭,水潭中静潜趴着一条墨色黑龙,龙鳞漆黑闪着金光。

    “!”楚江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眼花了,还以为看见了真龙。

    段尺素淡定走进水潭,用佩剑撩起水花,敲敲那条“黑龙”,原来是天然的墨色翡翠原石形成的奇观。

    许温良兴奋的大叫,颤抖着举着手里的册子念道:“云从龙,风从虎!天地有灵根,赵村生龙xue,翁主,先生!这是——”

    段尺素蹲在潭水边,不虞地瞄着那条黑龙,接话道:“这是龙脉。”

    楚江奇了,瞟了一眼傻子似的许温良:“龙脉就龙脉呗,你兴奋个鸡儿啊?”

    许温良已经激动的飙泪:“先生不知龙脉龙xue的用处吗?难道先生不觉得神思清明,身体一点乏累也没有吗啊?这里是汇聚大地灵气的龙脉,此地又是灵气最足的龙xue,我想着杭大人要是能来住几日,说不定对养病有效呢?!先生,咱们试试吧?”

    “死马当活医,试试也行,你背上来吧,再多拿些被子,这里冷死了。”楚江嘴唇发白。

    段尺素看向他,眼神复杂:“楚大哥很冷吗?”

    许温良奇怪:“先生,我和翁主都不冷,甚至觉得很舒服,你怎么?”

    “别废话了,你去把杭大人抬上来试试吧。”楚江也发觉这里有奇效了,就是冷。

    过了几个时辰,许温良当真哼哧哼哧的跟着小厮阿欢、高氏兄弟抬着担架来了,担架上盖着厚厚棉被,脸颊窄瘦苍白的青年正是杭雨眠。

    “主子,楚大人,宫中传来急召!”高湛海送上密函。

    段尺素看着,眉目凝沉,看向楚江。

    “怎么,出事了?”

    本来捂着衣襟冻得瑟瑟发抖还在到处溜找线索的楚江闻言走来,抽走段尺素手中的信函,一屁股坐在潭沿儿。

    楚江使劲抹了抹脸,翻着眼皮,无法淡定,下扯着嘴角:“皇帝马上风已经病危?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召我马上回宫给他看病?!”

    随信件的还有一封皇帝朱桁的朱笔亲写谕,并帝王印。

    “马上风”顾名思义,学名——性交猝死。

    是指由于性行为引起的意外突然死亡,又叫"房事猝死",中医称为"脱症",民间又叫"大泄身"。它不但包括性高潮期间的突然死亡,也包括性行为后的死亡,发生此症之前男子和小哥儿双方都无预兆及精神准备,因此往往缺乏预防措施,使人抢救不及。这种病症来势凶猛不能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