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希望前任死是种美德
颜怀让今年多大,顺公公就跟在他身边服侍了多少年。这宫里有哪些是不能看的,有哪些是不该问的,史上最年轻的太监总管八面玲珑,总能掂量得清清楚楚。 某个宫女斗着胆子想听皇上墙角,结果刚一靠近御书房的窗户,就被影卫拎着领子带到了顺公公的面前。小姑娘跪在地上转了转眼珠,随即甜甜一笑,娇声道:“公公,奴婢知错了~” 顺公公瞥了她一眼,冲那影卫说:“这种小事不用问我,你自己决定。” 影卫摇了摇头,先是用右手手腕贴住前额,五指弯曲指尖朝下,比出一个帝冕的样式,又把左手食指贴在唇上,眼睛看向顺公公,眉毛微扬。 这几个动作加在一起的意思是:这宫女是太后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还是按规矩来,不用留情。”顺公公摩挲起食指上的汉白玉戒指,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太后那边要是人手太多,就叫内务府减去几个,省得某些人清闲过头,跑到这儿来飞蛾扑火,乳燕投锅。” 宫女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两枚小小的梨涡也消失不见。她刚想磕头求饶,便觉后颈一痛,接着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然后那影卫像抗麻袋似的把她放到肩上,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御书房的外间又恢复安静,所有在此侍奉的太监宫女全都乖顺地站着,仿佛这场闹剧从未发生。顺公公环顾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等香钟烧到仅剩两寸,他轻轻敲响了里屋的门。 “皇上,时辰快到了。” “……进来吧。” 顺公公进去的时候,颜怀让已经脱掉了沾染jingye的龙袍,正在换之前齐桦离开时宫女送来的衣物。 “外面发生了什么?” “回皇上,是逆戟捉到一个偷……”顺公公看了眼倒在软塌上的秋叶之,也不知对方是醒是睡,便改口道,“一个偷东西的宫女,已经解决了。” 颜怀让捕捉到他视线的变化,不由得扬起唇角笑了下,“小顺子可真是贴心,下次齐桦要是再问谁才是朕的最爱,朕就回答说小香香已是过去,顺歌目前第一。” 顺歌是顺公公的本名,他和刚才那个名叫逆戟的影卫是仅差半个时辰的孪生兄弟。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恐怕会欣喜若狂,但顺公公跟他跟的最久,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言外之意。他感激地翻了个白眼,道:“依奴才拙见,以齐将军的脾气,就算您用奴才顶替了小香香,也不一定保得下御花园。” “呸呸呸,不准你这么说,晦气。” 那御花园可是颜怀让的心尖尖,从他登基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亲力亲为的悉心照料,园里既有奇珍异草,又有亭台楼阁,可谓一步一景,一步一画。年初的时候他还把朝中的反对派全部支走,紧跟着开始招募工匠凿引温泉,工期快的话今年冬天就能正式使用。 所以等练兵结束,齐大醋王一回京,看见皇帝的“新欢”再次增加,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颜怀让想着不就是多给齐桦上缴点公粮嘛,他提前锻炼好身体,一定挺得过去。 再者说,被齐桦生龙活虎地骑了一整年,他皇帝的尊严都快喂了狗了,必要一雪前耻,让这饿鬼尝尝什么叫真正的高潮地狱。 颜怀让正这么想着,顺公公已经替他整理好衣领,又重新梳了下发型。 百姓骂他是草包皇帝,纯粹是没见过圣上真容,要是见了,必然会改口喊他花瓶皇帝——颜怀让有没有才能单说,身材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是哪怕同为男人,也要真情实感地夸上一句“好jiba帅”的程度。 晚膳他约了几位大臣在肖府见面,便低调地穿了一身水色长衫。主仆二人刚要走出御书房,颜怀让却突然回头,像是才想起里屋还躺着一个被cao晕的秋叶之。 “不用叫醒,让他在这儿睡吧。” 顺公公也跟一旁的宫女嘱咐道:“去御膳房端几个清淡点的菜,他要不吃也不用强求。” 趁着夜幕降临,皇帝走小道出了皇宫,从他上马车到抵达肖府,一路上有数位影卫跟着,确保没有人发现这一秘密行踪。 毕竟这场晚宴的参与者,除了皇帝,其他人全是出了名的反皇党骨干。 颜怀让说,这叫与其被人算计,不如自己算计自己。 世间有阴阳平衡,朝堂也需清浊相生。既然拦不住,那不如成为源头,策划所以拉帮结派,包容部分贪赃枉法——这天下在他眼中无非是一盘自我对弈的棋局,他养忠臣,也养jian臣,无论黑子白子,他全都要攥在自己手中。 主持饭局的是宰相肖合,对外他和曹国仗一样支持瑞成王,也就是被前帝废掉太子之位的大皇子颜怀仁。 他举起酒杯,道:“诸位同仁,肖某若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哎,肖宰相客气了。”接话的人是礼部尚书李昌文,他是与敌国勾结那一派的代表,“今天这局因我而起,却由肖宰相代劳摆宴,我先敬您一杯。” 每到冬天,北方的游牧民族总会为了抢夺粮食而闹出些动静,但是一向以武力致胜的蛮夷今年忽然打算智取,还派了不少间谍勾搭本朝官员,礼部尚书见情况不妙,便提交了密信,这才有了今晚的酒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伴着美食美酒将这事讨论的七七八八,最后颜怀让敲了敲桌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主座上的皇帝。 “先让那些人派出一个代表,再由李尚书引荐这人去见魏将军,就说你们可以合作,一起对抗颜帝。”颜怀让抬眼看向魏延武,这位曾是齐桦的上司,手握不少兵权,朝里都在传他要逼宫篡位,“……这其中能捞多少油水,还要看二位爱卿的本事,朕不会过问。” 魏延武皱了下眉,“我是无所谓,但李尚书恐怕会在其他国家落得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号。” “魏将军此言差矣,这怎么会是背信弃义呢?”颜怀让笑得真诚,“李爱卿这是慈悲为怀,在帮他们一劳永逸的度过寒冬啊!” “您的意思是……” 皇帝嘴唇轻启,一字一句念得格外清晰。 “借着这个机会,平了北狄。” …… 肖宰相喝了口醒酒茶,试图掩盖自己的坐立不安。 奇了怪了,每次皇帝都是第一个走的,怎么偏偏这次留到了最后? 他做错了什么? 又或者是,他家那个不省心的三儿子又双叒叕做错了什么!? 不应该啊! 肖黎前段时间投湖自尽,等他醒过来之后就突然开始发疯,不仅性情大变,还满口胡话地说要回什么现代,让所有人都不要拦着他自杀。 肖大夫人二夫人一起为这可怜的孩子抱头痛哭,倒是他亲妈三夫人觉得,失恋是青春的苦痛,她的孩儿终于长大了。 肖黎恋的是谁?当今圣上颜怀让? 娘的,要是颜怀让就好了,他还能美滋滋的把儿子送给皇上当个男妃,成个皇亲国戚什么的,可这孽障喜欢的人是大皇子啊! 倘若说这世上有谁能真正威胁到颜怀让的皇位,那就只有被关在安乐堂长达五年之久的大皇子颜怀仁。 同为太子一派,曹国仗真情实感地支持颜怀仁的理由是这人是自己亲meimei的唯一儿子,但他肖合支持大皇子的理由就只有一个——这他娘的是颜怀让的命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肖爱卿。” “啊?在,在!” 肖宰相屏气凝神,只听那皇帝轻声说: “都这个点了,你后花园里的昙花该开了吧?” 肖合:………… 害,您早说啊。 颜怀让始终不忘老本行,难怪齐桦说他应该当个花匠,而不是皇上。 婉拒了肖宰相陪同的好意,颜怀让独自一人,满心欢喜地往后花园走去。他眼馋这片昙花好久了,怎奈何自己的御花园场地有限,扩建的提议还被秋叶之驳回了一次又一次,是真的没有地方再种别的花了。 他刚到后花园门口,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逆戟拦住了。 逆戟指了指后花园,又用一手直立,五指并拢,在头侧自后向前反复挥动,似是在提醒他什么。 可是没有他哥哥顺公公做翻译,颜怀让还真猜不出这哑巴影卫想表达些什么。但他看花心切,问道:“里面有危险?” 逆戟摇了摇头。 “说的也是。有你们在暗处护着,怎么可能有危险。”颜怀让拍拍他的肩膀,“我先进去,你去跟你哥哥说,让他来告诉我。” 昙花开花的时间只有那么一两个时辰,颜怀让着急归着急,与逆戟擦肩而过时却不忘顺手摸上一把对方紧俏的屁股,羞得影卫像箭一样踏风跑走了。 “逆戟这小闷sao,明明就差给朕生孩子了,怎么还那么害羞……” 颜怀让又往里走了走,终于在靠近荷花塘时理解了逆戟的意思。那湖边站着个消瘦的白影,正拼命往自己腿上拴着石头,看上去像要沉湖自尽。 “这次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再被救上来了!我要回家!我要拥抱WIFI手机空调!日了狗了!我要回家!!” 颜怀让觉得有趣,靠近些再瞧——好家伙,这不是他童年最大的黑历史,残忍甩了自己却又扑进大哥怀抱的,肖宰相的第三个儿子,肖黎吗? 靠啊,他怎么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