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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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着寸缕地躺在一张青玉做的床上,听见他说的话后,我很是不解地望向他。 却见他的目光巡视了一圈我赤裸的身体,最后停留在了我的心口处。 那里有一朵四瓣莲花。 我不习惯如此赤裸坦诚地露于人前,即使他看我的眼神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还是羞赧地将脚趾蜷缩了起来。 他像是欣赏够了那朵四瓣莲花,看见我不解的眼神后,继续用他那如沙砾般嘶哑的声音说: “你的体内有一种蛊,名叫回魂。回魂蛊分雌雄两体,需以心尖血为养料,供蛊虫成熟,成熟的雄蛊进入已死之人体内,以雌蛊饲主的至纯精血为食,方可有起死回生之效。” 他的话不急不缓,像是不带任何感情地在陈述一个事实,也因此具有极大的说服力。 我心里感到些许诧异,原来我不是宫墙成精,我竟是起死回生之人! 可作为一个人,为什么我没有过往的记忆呢? 我向他问出了我的疑惑,他像是赞许般地点了点头,却因为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缘故,我无法判断个准确。 “你三魂七魄缺了六魄,若没有雌雄蛊,你既无法死而复生,也不能进入生死轮回,只有等着雄蛊把魄慢慢凝回来,你才算是真真正正有了三魂七魄的人。” “你没有记忆,也是因为七魄不全导致。” “慢慢养吧,陆无悔。” 他同我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那一句参杂进了个人感情,像是一声叹息。 我慢慢接受他对我所说的话,我确实是陆无悔,只不过是不完整的陆无悔。 我想要活着,想要死后入那生死轮回,只能慢慢去养雄蛊,待我的七魄完全凝成。 雄蛊需以精血饲养,所以在我昏迷时,这位救我命的黑袍人,给我灌的应是雌蛊饲主的血。 可当我清醒过来后,用血饲养雄蛊的方法我定然是接受不了的。 我问他除了用血饲养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饲养雄蛊。 他告诉我,还可以用阳精代替。 听见他说这话,我一下子就羞红了脸,阳精必须要做亲密行为才能进入我的身体,我又想起了那个话本里说的,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会做这般的亲密行为。 回魂蛊的雌蛊饲主有四人,从我仅存的记忆中,找不出关于他们一丁点的碎影。 他们为什么愿意用自己的精血去为我饲养雌蛊呢? 我很是不解。 黑袍人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再次抚摸了一下我的眉眼,用他那喑哑的声音和我说:“他们愿意的,只要你说,他们都是愿意的。” 他的语调平平,诡异平静的话语像是在安抚我。 我和他的眼睛对视,想要从里面窥探出更多有关回魂蛊和雌蛊饲主的信息。 可他的眼睛里像是没有光,黑黢黢的,神秘又诡异。 他的手被包裹在绣着暗纹的布中,隔着衣袍,他轻拍了一下我的额头。 像是同我做个道别。 他说:“我让他们进来吧,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亲自去问他们。” “他们”指的是雌蛊饲主,我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愿意帮助我死而复生。 我也想知道,陆无悔究竟是怎样个陆无悔。 说完那句话后,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我对他有着本能的依赖,几乎是他一走,我便感到失落了起来。 我将此归于他是我死而复生的主导,也是我重生后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 我躺在玉石床上没有动弹,看他给我留一个背影,随后又如同他的衣袍那般,整个人融入了黑暗中,再寻不到身影。 他说:“陆无悔,好好活着。” — 我躺着的地方像是一个昏暗的暗室,里面的物体摆件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床边的木架上挂着一些衣物,我总不至于赤身裸体去见其他人,于是我起身去够这些衣袍。 我的身体很是虚弱,光是起身的这一个动作就好像耗尽了我所有气力,当我好不容易将那些冰绡制成的衣物往身上套时,发现这些衣物对我来说,却是过于宽大了,衣摆在地上拖了一节。 衣袍裁制得过于繁复,我摆弄了许久也没有穿上,我气恼得将这些衣物重新置于木架上,只留下一件外袍虚虚地挂在身体上。 在我想要将衣带系上时,我听见了有脚步声穿来。 我抬起头往前看,看见有三个男子向我走来。 暗室里的烛光并不亮敞,当他们走近时,我才一一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有一个像是话本里写的谦逊书生,还有一个像是里面的矜娇少年郎。 最后一个竟是异族人,他的神情凶恶极了,似是要生吞活剥了我,高大魁梧的身材给了我很大的压迫感。 我不敢再去看他,我怕他把我吃掉。 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像是欢喜的,却因为愈发走近的缘故,而变得诡异的沉默难过起来。 他们应当也看清了我的样貌。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我盯着手里捏着的外袍衣带兀自出神,我继续在我的脑中搜刮那些仅存的记忆碎片。 我在里面看到了写鬼怪志异的话本,桥头莹润的冰糖葫芦,画着飞鱼走兽的拨浪鼓…… 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这些小玩意组成了一块块碎片,而这些碎片组成了陆无悔仅存的记忆。 有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搭上了我的手,将我从零碎的回忆中拽入了昏沉的暗室。 那双手将我的外袍衣带从我手中抽出,然后缓慢却有条理的将它们系了起来。 是那个像书生的男人的手。 我依旧不敢抬头看他们,却因为想到了他们以血饲养雌蛊,还愿意继续帮我凝回七魄。 我想,我应当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如此难过。 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站在我的身边,眼神死死地放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抬起头,讨好且感激地对着他们笑了一下。 “感谢你们愿意救我。”我向他们如是说。 可我好像并没有安慰到他们,因为听见我的话后,他们像是更加难过了起来。 隐约还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我,我试图顺着那道目光去找寻,却只看到昏暗烛光下,一闪而过的衣角。 我想,我应当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