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楚楚1 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
第1章 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 帝渊国际大酒店，明黄的廊灯照亮华丽的走廊，皮鞋踏过质感柔软的地毯，止步在一处客房前。手握门把，燕临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亭亭玉立的背影刹那入眼，往前走了几步，女人的侧脸逐渐清晰。在她对面入座，漂亮的脸蛋映入了燕临风深亮的眼瞳。 一别十年，最初的招呼要怎么打，这个问题着实让进门前的燕临风烦恼了一番。 “齐小姐，说说案发时的情况吧。” 齐楚楚抬起杏眸，眼前正气凛然的警官身上散发着三十而立的成熟气质，令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我进房间就看见黎圣舟倒在卧室的床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我被吓到了，就叫了出来，引来了附近的人，然后他们就报警了。” 面对沉闷的审问环境和面色严肃的警官，齐楚楚丝毫没有怯场，也看不出来是刚经历了一场凶杀案，作为第一目击者感到害怕的样子。哪怕她说出了自己被吓到了这样的话，这副冷静的模样，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内心的动摇。 “我看过录像监控了，监控里你曾进过黎圣舟的房间，十分钟后匆匆跑出套房，过了五分钟你又重返回去，然后黎圣舟就死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 女人锐利的目光对上燕临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他没有移开视线。 “案发时间只有你一个人进出过黎圣舟的房间，你的嫌疑最大。” 一声轻笑透出齐楚楚的红唇，微弯的月牙眼又为她添了几分美艳。 “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了自己的未婚夫对我有什么好处？” “……” 齐楚楚，27岁，齐楚两个世家的女儿，临渊市里无人不晓的名媛，帝渊酒店负责人。 死者黎圣舟，30岁，黎氏集团继承人，入赘齐家，齐楚楚的未婚夫。 “你去黎圣周的房间做什么？” “他找我谈结婚典礼的事。” “你第一次进黎圣舟的房间的时候，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跑？” 女人上翘的睫毛有些微微颤动。 “他没对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赶回会场。” 今夜，齐楚楚与黎圣舟在帝渊酒店宴会厅举行订婚仪式。齐楚楚说的会场指的是酒店32、33楼的楼中楼式宴会厅。 “赶回会场，结果跑进了化妆间？” 从黎圣舟的房间出来后，齐楚楚跑进了位于33楼的女性专用化妆间。 见燕临风的眼中透出质疑，齐楚楚屏住呼吸，“我想在回会场之前整理一下妆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燕临风平淡地将齐楚楚不自然的表现一笔带过了。 “你第一次离开黎圣舟的房间后，为什么又返了回去？” “我……” 齐楚楚一转刚才那强势的态度，她垂下眼。“我看到一个很像哥哥的人往他房间的方向去了……我就追了过去，发现黎圣舟的房门没关。我好奇我走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关门，所以我又进去了。” “你说你看见很像齐子意的人经过？” 多年未闻的名字清晰入耳，齐楚楚只觉鼻尖一酸。 “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披风，和十年前监控里拍到哥哥披的那件披风很像……” 临渊7073航班已经坠入太平洋十年了，她还相信事件发生后两个月，在帝渊酒店23楼储物室附近，监控拍到的那个少年是他哥哥吗？燕临风眯起了眼。 十年前，22岁的燕临风替齐楚楚解析那个监控画像，模糊的呈像根本看不清人脸，可齐楚楚却断言那个在监控里出现几秒，随后行踪不明的少年是齐子意。 十年过去了，齐楚楚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个神秘少年的线索。 她难道还在追查？燕临风的眉间越锁越紧。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一对中年夫妻闯了进来，他们气势冲冲地奔向齐楚楚。预见情况不对，燕临风迅速护在齐楚楚身前。 “杀人犯！你还我儿子！” 中年女人哭嚷着想要伸手拽齐楚楚，燕临风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 “受害人家属，请冷静。” “你放开我！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中年男人也扑了上来，一旁负责做笔录的年轻刑警赶忙过来将男人拦了下来。 齐楚楚站在燕临风身后，默默看着两个处于丧子之痛的夫妻。这画面让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失去齐子意时她父母的样子。 “爸、妈！” 又有一个青年着急地跑进屋，拦住了这对中年夫妻。 “还没有证据证明是齐小姐干的，你们别激动。” 黎宇拉住母亲的手，却惹来中年女人破口大骂，“他们齐家全是杀人犯！我怎么就同意让圣舟娶这个祸水，结果把他害死了啊……” 女人凄厉的哭声响彻套房，但她说出的话更让齐楚楚觉得刺耳。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杀人犯！？” 齐楚楚那张冰山美人的脸上第一次划开冰封。她瞪起澄亮的杏瞳，凌厉的眼神足以摄人。 “我说你和你哥一样，都是杀人犯！”中年女人声嘶力竭地吼着。 “你……！” 右臂被一道有力的力度紧握，齐楚楚抬起头，男人冷峻的脸一下撞入瞳中。 感觉到齐楚楚冷静下来后，燕临风松开她的手。他对情绪失控的中年女人冷静地冷声：“你们要找齐小姐麻烦，可以。不过从现在开始，如果她身上多一道伤痕，我会以故意伤害罪逮捕你们。请你们考虑清楚。” 燕临风侧过身，让中年女人直面齐楚楚，齐楚楚愣然睁大了眼。 中年女人气得眉毛直竖，再次扬声恶骂，“狐狸精！连警察都被你迷惑，护着你！我儿子死得冤呐！” 低沉的轻笑入耳，齐楚楚闻声抬眼便看见燕临风那张严肃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 察觉到齐楚楚投来的视线，燕临风收起不屑的笑意。他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齐楚楚垂眸移开了视线，心跳竟有些莫名地紊乱。 黎宇把他的父母带出套房，屋内恢复了暴风雨后的宁静。 齐楚楚坐回到沙发上，柔软的皮沙发一下将她玲珑的身体包裹。 见齐楚楚放弃端正坐姿，背靠沙发放松了身子，燕临风看出了她此前一直在隐藏的疲惫。他再次坐到她对面。“齐小姐，在警方收集到确切证据之前，请你不要离开帝渊酒店。参加订婚宴的人，我们也会挨个排查。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最后这句话仿佛是来自朋友的关怀，齐楚楚惊讶地抬起头，燕临风已经起身带着做笔录的小刑警离开了。 深夜十一点半，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三小时了。燕临风扶肘在33楼的栏杆上俯视着金光璀璨的宴会厅。32楼仅有几个打扫会场的服务生在忙碌。 排查完所有参加订婚宴的人，助手符元将嫌疑人名单交到燕临风手中。燕临风拿起叠成一沓的人员名单，首页漂亮女人的照片一下映入了他眼中。 “燕队也觉得是齐小姐干的吧？” 身旁传来新入职的小干员符元的声音，燕临风举起手上的纸叠拍了拍他的头。 “我只相信证据。” 见燕临风转身往廊道走，符元忙跟了上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 “案发现场。” “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再回去搜查一遍，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3309室被警方贴上了封条，符元抬手想要揭下封条，燕临风敏捷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 符元睁着明亮的眼睛问道，只见燕临风身体前倾，观察起了封条。 符元还想再发问时，燕临风拿出房卡，“滴”的一声冰冷电子音响起，房门打开了，屋内没有一点动静。燕临风扯下封条，跨了进去。 见燕临风沉默不语，符元机警地提防起了四周。 黎圣周住的套房很宽敞，玄关进去是浴室。燕临风给符元使了个眼色，符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浴室交给符元检查后，燕临风继续往里走。客厅一眼望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他直接进了卧室。 看了一眼最容易藏身的衣柜，燕临风边想着应该没有人会傻到躲进衣柜里，边拉开了衣柜的门。 “……” “燕队，我这边没什么发现，你……” 一片黑影合上，柜内又变得黑漆漆的，只听柜门外男人的低音模糊传入耳中，“我这也没有，可能是我多虑了。” 男人们的对话渐渐飘远，缩在衣柜一角的齐楚楚安心地呼了一口气。 安心？不对，他明明发现了我。 就在齐楚楚抱膝躲在衣柜里捉摸不透燕临风的意图时，衣柜的门再次被打开了。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屋墙上投射的暖色灯光。 “出来。” 严厉的命令回荡在狭小的柜内，齐楚楚心头一惊，躬身出了衣柜。 抬头仰视身穿警服的男人，齐楚楚发现他的神色比之前还要严肃百倍，她有些畏怯地垂下了眼。目光刚落地，纤细的手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握住。她被燕临风带出了3309。 3309门外，燕临风迅速关上房门，重新贴好封条，拉着齐楚楚远离了案发现场。 3317是齐楚楚今夜休憩的房间，燕临风直接把她带回了她的房门前。 “你去哪里做什么？” 一路无言的燕临风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想去找线索。” “找线索是警察干的事，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面对燕临风的疾言厉色，齐楚楚无所畏惧地与他瞪起了眼。“我是帝渊酒店的负责人，酒店出了命案，我不仅要为自己和帝渊酒店正名，还有哥哥……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他。” 十年前因监控拍到了酷似齐子意的少年，所以有不少人将那件没有结果的事传成是闹鬼。十年后的今天，监控再次拍到了那个黑色身影，有人已经把这桩命案传成是齐子意的鬼魂干的了。 “你相信灵异事件吗？” 十年前，燕临风曾问过齐楚楚同样的话。 “我相信科学，不信鬼神。” 齐楚楚的回答与当年一模一样。 燕临风抬了抬唇，又恢复严肃的样子。“破案是我们事，你只要乖乖待着，别给警方添麻烦。” “我不是想给你添麻烦……” 女人的语气一下柔弱了许多，一瞬间燕临风竟产生了些心软。他轻咳了一声，“总之，你今晚就待着房间里，哪儿也别去。” “一个人待在房间，我害怕……” “……” 看着齐楚楚双目含泪，一副弱女子的样子，燕临风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心软傻到家了。 这位大小姐看起来会装得很。 正当燕临风思考着该怎么摆脱齐楚楚时，一个急促的男声朝他们靠近。 “楚楚！” 男人隔在齐楚楚和燕临风之间，他比燕临风矮一个个头，他微微抬起下巴，“你之前不是已经审问过楚楚了吗。这么晚了，还有事找她？” 燕临风打量了一眼挡在他眼前这个气质高贵的贵公子。他身上的银色西装似乎还未来得及换，西装和他的脸很搭，一看就是很招女性喜欢的模样。 顾川泽，29岁，顾氏集团继承人，顾家大少爷，追过齐楚楚一段时间，不过齐楚楚好像看不上他，把他给甩了。 一个被甩了的人，怎么还黏上来。 燕临风漠视顾川泽，侧身对齐楚楚说道：“现在有人来陪你了，不怕了吧。” 说着，燕临风迈步往前走，齐楚楚追了上来。 “带我一起查案。”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是她装出来骗男人的手段。燕临风心里轻哼了一声。 燕临风瞥了一眼跟在齐楚楚身后的顾川泽，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可以，明天晚上十点，一个人到我指定的地点来。你要是敢来，我就带你。” “楚楚……” “好，这是你说的。” 齐楚楚甩开顾川泽阻止她的手，眼里又闪现出了活力的亮光。 给她点希望她就会义无反顾追逐的样子，简直就是十年前的复制。燕临风心中一叹：这也太好骗了。尽管他从未想过要骗她。 燕临风回到警局已是十二点过，先一步回来的符元凑近他，“燕队，你让我先回来查嫌疑人的档案，你却留在现场，是不是想自己找线索邀功啊？”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 燕临风坐到符元的办公桌前。 符元的情商是低了点，不过办事速度挺快。 燕临风拿过符元整理好的嫌疑人档案，开始逐个细看。 头号嫌疑人，齐楚楚…… 燕临风扫了一眼，抽出纸张，将记录着齐楚楚的档案往后放了。 “哎，燕队，你不看她的档案吗……” “不需要。” “不需要？” “我已经记住了。” “这么快！？” “……” 燕临风可不会告诉符元，有关齐楚楚的证词证据，她今日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住了。 二号嫌疑人，翟郁，33岁，齐楚楚的秘书，案发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被列入嫌疑人名单。 “案发时一个人待在3201里整理宾客礼单……” “3201附近的摄像头出了故障，所以没有证据证明他是真的待在房间里。” “审问翟郁时，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你是在考我吗？”符元扬起一道天然的笑容，又一转认真的表情，“有一个地方比较让我在意。” “说。” “就是提起齐小姐的时候。”符元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说齐小姐和黎圣周的关系一直很恩爱，但是审问齐小姐时，我看不出她有多爱黎圣周。” “这就是你在意的地方？” “对啊。” 看着符元一脸天真的样子，燕临风重重叹了口气。“翟郁说齐楚楚是被黎圣周叫到3309，说是要谈两家家族产业的事。而齐楚楚却说黎圣周是找她谈结婚典礼的事宜，根本没有提到家族产业。” “对对对，我刚才也想说这点来着。” “一开始就应该把最明显的矛盾点说出来。”燕临风差点忍不住想拿文纸敲符元的脑袋。 三号嫌疑人，覃淼淼，26岁，黎圣周的情人…… 呵，他居然还有情人。 “齐楚楚知道黎圣周在外头养了个情人吗？” 燕临风问符元不是为了考他，或是弄清齐楚楚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而是他自身想知道而已。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符元的回答含糊不清，像是在怕燕临风又会训他查案不仔细。出乎意料的是，听了他回答的燕临风只是只手撑颊，静静沉思了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回纸上。 覃淼淼被邀请参加了订婚宴，看样子齐楚楚应该是不知情的。 自己推测出结论后，燕临风继续盯着这个女人的行迹记录看。 18：00准时入场。 19：05与黎圣周有过一次交谈，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接触。 20：20监控拍到她出入33楼化妆间…… 敏感的字眼闪过脑内，燕临风抬起澄亮的眼瞳。 “怎么了，燕队？”符元机敏地探过身。 “八点十分左右，覃淼淼在化妆间，齐楚楚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间进入化妆间的。” “你是说，有可能是她们俩联手把……” “笨。”符元吃到了一记圆纸筒的敲打。 “她们在化妆间里见过面，覃淼淼和齐楚楚都没有提起她们打过照面。如果是她们联手，为什么不为彼此做不在场证明。她们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燕临风摊开文纸。“覃淼淼到现在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八点之后，她去了哪里，根本没有人知道。” “根据她的证词，她说她因为觉得会场闷，所以去了33楼廊道处的休息区。” 帝渊酒店的33楼廊道休息区是呈“凸”状型的，是摄像头监视不到的死角。覃淼淼是什么时候过去，又是从什么时候出来，摄像头完全记录不到。 燕临风翻开下一张纸。 四号嫌疑人，黎宇，28岁，黎圣周的亲弟弟，黎氏集团第二继承人，黎圣周死后的最大获益者。 “他有在场证明。” “是的。七点五十左右有人看到他去了趟洗手间，摄像头也有拍到。之后他就一直在后厨监工，摄像头拍到他进了厨房，事发之后他才从厨房赶出来的。” 翻过记录着黎宇的纸张，最初那张贴在右上角的漂亮女人的相片又映入了燕临风的眼中。 “没了吗？”燕临风微微锁起眉心。 “没了，其他人全都有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的只有三个人……” 燕临风将四张纸摊在桌面上，白炽灯的灯光打在桌上，文纸更显苍白了。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燕队，你呢？” “我去找物证科拿资料。” “我也去。” “这么积极？” “我也想早点破案立功嘛。”符元露出了一个青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