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凭她梦里喊的,是我的名字
舒言一身冷汗地醒过来,发现荣钦正在叫她,自己一只手还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舒言看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刚刚那只是个梦。 “荣……” 她想叫他,又一直没有叫出口,只抓着他眼神一刻不离,似乎在反复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她身边。 荣钦倒是也没抽回手,看了她手腕一眼,纱布看上去不像她自己包的,恰好能被袖子遮住一大半,随后收回目光应了一句:“嗯,回家吧。” 他借力给舒言让她站起身,又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她,舒言似乎还在梦里,看着他的外套迟迟没有去接。 “我好像说过,感冒了会罚你。” 她做过梦,看起来有些迟钝,他不自觉地蹙眉:“不想生病耽误工作就穿上。” 听到会耽误工作,她果然接过衣服穿上,荣钦无奈地拿过她的包先走,舒言赶忙跟上。 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舒言看看外面又去看他,荣钦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安,也没有睁眼,沉沉地开口:“先吃饭,再回家。” 然而舒言没想到,他所谓的吃饭,竟然会是一个饭局,慌乱地扫过一眼,连奕凯也在,除此之外,她一个也不认识。 荣钦自然地揽过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嘱咐:“来不及先送你回去,你专心吃饭,不用管我们说什么。” 舒言很久没有出席过这么多人的饭局,一时有些局促,反倒是紧跟着荣钦。 他注意到她的紧张,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的位置,又让服务员加了一套碗筷。 好在席间其他人也不过是礼貌地跟她打了招呼,又继续谈工作,并没有过多跟她说话,舒言也就一直专心吃着碗里荣钦给她夹过来的菜。 盐酥虾、茶树菇、荷兰百合、干贝芥菜,好像她看过的菜式,还不等自己伸手去够,就已经到了她盘子里,她也就无暇顾及别人在说什么,结果吃着吃着,他又往她面前放了一小碗猪脚汤,她正夹着一块百合,看见汤的时候筷子一松,百合掉了。 这是早晨没喝,晚上再补上吗? 她转头去看荣钦,他却并没有看她。 舒言小口喝了半碗,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我去趟洗手间。” 荣钦只点点头,顺手给她向后撤了下椅子。 舒言在烘干机下面烘手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叫她,一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连奕凯。 她对着镜子笑笑:“难得看你穿得这么正经。” 连奕凯不自然地动动脖子,抬手又解开一粒扣子,露出一点锁骨。 “要不是老头子没时间,我才懒得来这种场合呢。” 他身上总有一股少年气,快三十的人了,总是因为穿得太花哨被他老子训,然而转头又把头发多染了一撮绿毛。 舒言也是头一回见他老老实实地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还穿了衬衣,只不过,他挑了最sao气的粉色,衬得他肤色更透白了。 “连叔上了年纪了,你别老和他对着干。” “我最近才没有跟他对着干,这不还心疼他日理万机,替他出来吃个饭吗?”他痞里痞气地说完,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舒言。 “我看你今天气色还不错,他没再欺负你吧?” 舒言忍不住笑笑:“你别这么说,他很好。” 连奕凯撇撇嘴:“我问你一百遍,你都这么回答我,可是你好不好,我也能看出来,前些天他欺负你了,你也不告诉我。” “他没有欺负我啦,你不要总是担心,我这不是都出来工作了吗?” 听她说出来工作,连奕凯倒是每想到:“亏他有点良心,天天把你关在家里,你迟早得憋出毛病来。” 说完似乎又意识到不对:“哎?不是?你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去查当年的事?” 舒言一愣,最近太忙,她确实没空去想这么多。 “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着急,我这么多年到处打听,也没有个什么结果,除了当年的新闻,一点内情都打探不出来,当初和你们两家有来往的那些个老油条,到了这种时候,口风倒是紧得很,个个儿都怕成了被萝卜带出来的泥巴,半个字儿都不肯透露。” 他唠叨了半天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舒言,我也不是说你,你……嗨,你别往心里去……” 舒言平和地笑笑:“没关系,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还在帮我。” 每次看她这么平静地跟他笑着说话,连奕凯心里总不太是滋味儿,以前的舒言哪里是这样的? 她上山下海,没一刻闲着的,有一回他们一群朋友出去爬山,他没站稳,从山坡摔了下去,还是舒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一条裤腿儿,众人在后头连拖带拽地把他给薅了上来,结果把他裤子扯掉了一半,露出来他里面的闷sao的大花裤衩,被同伴好一顿笑,哪怕他也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还是尴尬得满脸通红。 结果舒言豪迈地揽过他的肩膀,朝身边哄笑的人群挥舞着拳头:“啧,都笑什么笑!小爷的人,你们也敢笑!小心我把你们的裤子也扒下来!” 本来也是玩得来的一群人,被舒言一吓唬也就轰然做鸟兽散了,毕竟扒人裤子这事儿,舒言真能干出来。 连奕凯再看如今的舒言,常常想逗她笑一笑,却还是再也看不见原来那个舒言了。 两人要往回走,连奕凯刚侧过身,舒言瞥见他另一侧锁骨上似乎有一点紫色的痕迹,不用说她也知道是什么了,赶忙低下头,怕自己的眼神不礼貌。 结果就这一瞬间,也还是被连奕凯发现了。 “哎哎哎,你别多想!”连奕凯赶忙理了理衬衣领子,“我可不是那种人,这是为了骗老头子的!” 舒言仍旧低着头,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自己不好多看。 “舒言,我说认真的,这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 他抿抿嘴,难得语气认真:“前连天老头子又催我结婚,说我再没个正经女朋友,就跟他安排的人结婚,我没办法,只好在自己脖子上掐了两下,指给他看。” “我说这俩地方都不是一个女人啃的,要是跟你安排的人结婚,我也只会糟蹋了人家,到时候你看好的儿媳妇儿天天吵着要回娘家,你都没办法跟你的老亲家交代。” 舒言忍不住笑他:“这种办法你也想得出来?” 连奕凯无所谓地耸耸肩:“但是这个办法他信啊。” “你也该好好谈个恋爱的,别让连叔不放心。” 她语气平静,听起来是真心实意地在劝慰他,反倒是让连奕凯垂下眼来。 “舒言,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 这话他说过很多遍,但好像舒言一直都不相信。 “但我已经结婚了。” “这不重要!舒言,你只是不得已结了个婚而已,不是签了卖身契,如果你不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和他离婚,你是自由的!” 舒言看着他急切的目光,也有短暂的失神。 她的确可以提离婚,她也想过很多次,但却从来没有跟荣钦提起过。 以前她以为是自己没有勇气跟他提,然而在连奕凯面前,她似乎逼近了一个真相。 她不是不敢,是不想。 见她没说话,连奕凯又靠近了一步:“舒言,我知道你心里眼里只有他,但是我心里也从来都只有你。如果你哪一天累了,你只要回个头,我一直都在。” “她为什么要回头?” 一语落地,两人瞬间回头,荣钦正站在走廊的不远处,不知听了多久。 被人打断表白,连奕凯又是一副痞里痞气的神色,连衬衣都遮不住他的一身戾气,见荣钦朝他们两人走过来,干脆大大方方地揽过舒言的肩膀。 “看错了还不能回头吗?误把豺狼当作良人,吃过苦受过罪,凭什么不让她回头?荣钦,舒言她是自由的。” “我何时说过,她不自由了?” 荣钦站定在两人面前,话是在问连奕凯,目光却一直落在她面上。 “我记得我给过你跟他走的机会。”顿了顿又字字清晰地补充,“不止一次。” 连奕凯无所谓地嗤了一声:“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舒言,我们走。” 说罢揽着她的肩膀就要回包间,舒言一直没有说话,被连奕凯带的脚步趔趄,然而经过荣钦身边时,还是被他抓住了胳膊。 他侧首:“我想你的身份,并不适合跟他在公共场合勾肩搭背。” 连奕凯没好气地呛他:“这好说,舒言跟你离婚,她跟谁勾肩搭背都跟你没关系。” 说完揽着舒言又要走,荣钦却仍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我让你留下。” 连奕凯最烦他用种种缘由来威胁舒言,但自己却始终没有把她救出来:“你凭什么这么要求她?!” 荣钦始终看着舒言,沉默了几秒钟,他侧首看着舒言低垂的睫毛开口,语气里竟有一丝不太真切的喟叹。 “凭她梦里喊的,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