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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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宋砚在院里练完剑后,返回屋内。 白泾坐在桌前看书,闻声站起身走到他跟前道:“少主。” 宋砚先是望向床榻上瘦弱的黑鹤,随后将手里的剑交给白泾,“容诩还未醒吗?” “没有。” 宋砚独自走了过去,他坐在床边,白泾也跟了去。 “真是没想到,容诩竟是那只黑鸟。” 宋砚轻笑不语。 白泾猛拍自己的额角,恍然大悟:“原来少主早就知道了,难怪少主对他态度转变的如此迅猛。” “迅猛?”宋砚挑眉,睨了他一眼:“起初不知他身份时,我的确对他有所戒备,但在丹阳城那次猜出他身份后,才慢慢转变,没你说的那般迅猛。” 白泾抵着下颌,点头赞同:“也是,不过这臭小子真活了百岁?怎么看也是个豆丁。” 这时容诩醒了过来,他伸长脖子侧面瞧了白泾一眼,然后上前立在了宋砚的腿上,下颌搁在宋砚的肩上,漆黑的双眸凝视着白泾。 白泾被盯地头皮发麻,“容诩你瞧我做甚?” 宋砚将他抱在怀里起身,微微侧面好心提醒白泾:“你说他坏话了。” “不就是豆丁嘛?说不得了?” 容诩扑扇着翅膀朝他叫了一声,宋砚倒是耐住性子顺着毛安抚他。 “行行行,看在你几番舍命救我家少主的份上,就不说你了。” 容诩还不罢休,又叫了一声。 白泾纳罕:“我又说错什么了?” 宋砚:“我家少主。” “这也算?这不是实话嘛?欸,少主,你怎么听的懂容诩在说什么?” “可能因为这个石头吧,我带容诩出去一趟。”语毕他走出了屋。 临安郡因为地理位置处于临安岭以南,刚好将来自北境的极寒挡于山外,所以临安的冬季并不寒冷甚至还会回暖。就好比今日,艳阳高照,活出了夏季之态。 宋砚带容诩来到后院,这家客栈的后院很宽敞,绿荫覆盖,还有一方小湖与几棵山茶树庇荫。 宋砚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容诩便立在石桌上瞧他。 宋砚指腹轻轻抚着他头顶的黑羽:“今日已十六了,为何还不能变回人形呢?” 容诩一个激灵,抖了抖毛叫了一声。 宋砚听笑了,望向一旁的小湖:“饿了去捉几条鱼吧。” 容诩扑扇着翅膀飞下石桌,去往了小湖边。宋砚拿起桌上还未看完的兵书接着品读起来,而这时,一抹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直叫人困意十足。 宋砚翻了几页,便微微握拳撑着额角小憩一会儿,却不曾想睡了过去。 一阵微风拂过,碧波涟漪,青草摇曳,一双绣着白鹤的马靴停在了宋砚跟前。这时,宋砚歪头从拳上滑落,一只修长却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侧脸。另一只手则轻轻地顺走他手中的书,为他合好放置于桌上。 也不知过了多少,宋砚醒来,发现自己正枕着手臂。他缓缓直起身,怀里的小东西不安的往里挤了挤。 宋砚见容诩背上落了几片叶子,伸手为他拂去,又点了点他的喙问道:“回去吗?” 容诩伸长脖子将下颌搁在他肩头,懒懒地叫了一声。 “那走吧。” “少主!”白泾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小喘着气:“刚刚店家来收账,我们所剩的银两根本不够。” “现在该如何是好?”白泾焦头烂额,原地打转。 “不急,我自有办法。” 白泾十分好奇宋砚所谓的办法,在等他的下文,只见宋砚目光投向怀里的容诩。 白泾立马明意,“原来少主是打算将容诩抵给店家。” 容诩:“……”随即他扑扇翅膀要逃,却被宋砚捉了回来。 “我自然不会将你抵给那店家,只不过要委屈一下你了。” 容诩凶巴巴地冲宋砚叫了一声。 “你要是不牺牲,今晚我们只能睡大街了,我可记得有个乞丐窝就在这附近,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三个也可以去那。” 容诩思忖片刻,又叫了一声。 宋砚露出笑容,伸手轻抚他头顶:“这才听话,晚上给你烤鱼吃。” 白泾立在一旁挠头,他第一次发现宋砚与动物对话的场景竟这么……怪异。 半个时辰后—— 容诩挂着一块木板立在街上。板上写着“卖艺不卖身”五个大字。 宋砚与白泾商讨后,宋砚提笔再加了圈将“不卖身”框了起来。 这时,一名身着华服体态臃肿的男人瞧着容诩,觉着稀奇便走了来询问:“这鸟你的吧?” 宋砚:“嗯。” “多少钱,我买了。” 他正准备掏银子。 “不卖。” “欸,你这人,”中年男人从钱袋抓了一把递到他眼前:“够了吧?” 宋砚语气硬冷:“不卖。” “行,不卖算了。”中年男人收回银子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宋砚侧过头看向白泾,他会意于是拿出锣和鼓槌猛地一敲,当即行路匆匆的百姓停步注目。 宋砚握住剑柄对着这些百姓抱拳道:“各位临安父老,小生不才,却巧会几招当年祈镇将军斩杀叛军的剑法,今日便在这献丑了,各位有钱的可捧个钱场,无钱的也可捧个人场。” 钟秉言盛名远扬,尤其是对于临安郡的百姓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人物,这原因便在于,当年钟秉言带兵将叛军击溃于城门外,这才让临安郡的百姓免遭苦难。 百姓一听“祈镇将军”四个字,纷纷驻足观之。 宋砚朝众人鞠躬,之后他眼眸一沉,剑柄随着他腕处翻转背其身后,他踩上身前硬物借力之际,剑出。 长剑如芒,却也不似剑走偏锋。姿态轻盈,却步步坚定有力。 宋砚墨衣翩然,挥剑果决,神态凛然。在看客眼中这便是钟秉言,看客们纷纷拍手叫好。 见此,白泾拿着锣挨个挨个收钱。 而这时,原本看热闹的容诩抬眸却瞧见了立在屋顶上的叶姬,随即她转身隐去。容诩趁所有人未发觉时,悄悄地离开了。 容诩寻着气味来到一条巷子里,但是眼前却无人。 “你还要装到何时?”一女声幽幽的从他身后传来。 容诩微挑眉,转身之际已然变回了人形。他瞧着叶姬倚着墙面,缓缓开口:“我只是不愿变回人形罢了,你何必说的我居心叵测似的。” “当真没有动心思?” “没有。” “那便最好不过了。” 容诩却出神了,好在片刻后回神,他又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自然是带你回湮川。” “我要是跟你回去了,谁去逮捕高迁?又有谁能做到像我这样不收取任何报酬的?” “……”叶姬睨了他一眼,“帝君自会另排人去逮捕,今日你必须和我回湮川。” “那今日怕是不可能。”容诩说话间,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不动声色的结印。 叶姬淡然的注视着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是何人吗?” 容诩收了手,反问:“你真知道?” “答案就在湮川,要不要回去全在你一念之间。” 容诩犹豫不定。 叶姬一语道破:“你在担心那位公子?” “我跟你回去,但是再多给我一个时辰。” “嗯。” ︿ 靠卖艺赚来的银两不仅足够支付房钱,连着之后路上的开支也足够了。 宋砚收了剑,回身却不见容诩身影,他猜想该不是方才那个男人将容诩强行带走了?他愈想愈忧心,于是疾步走进了人群。 他弓腰在人群里寻找着容诩,又担心容诩是否是旧疾复发,他正想着头却撞上一处坚硬,他垂眸只见一双绣着白鹤的马靴,继而抬眸一瞬,四目相对。 容诩眼角一弯,蹲身伸手握住宋砚的双手将他扶起来。 宋砚仅露了几分欣喜,轻唤:“容诩。” “嗯,回来了。” “你方才去哪了?” “去见叶姬了。” 宋砚仿佛知晓什么,他从容道:“你要回湮川了?” “是。” “也好,”他抬眸时又言:“但高迁,我必须要抓到他,我答应了阿瑜。” 容诩也知以宋砚的脾性绝不会罢休,于是他抬手掌心骤显一个灰色的包袱,递到宋砚眼下。 宋砚接过,只听容诩道:“里面有一些冥司的法器,使用方法也在这包袱里了。” “嗯。”他抬眸,见容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是知道容诩在担心,于是笑言:“快走吧。” 容诩点头转身走进人群不知去向。 “少主!”白泾小喘着气:“您能不能走前和我说一声,每次寻您太累了。” 他瞧见了宋砚手中的包袱,“这里面是何物?” 宋砚递给了白泾,“拿去看看吧。” 白泾翻开包袱先是拿出一本书,他翻开第一页然后又往下多翻了几页,他不由感叹一句:“这都是法器啊。” 宋砚转身往回走,白泾也跟上。 “这是谁赠的?” “容诩。” “这臭小子送您这些做甚?他该不会也让您跟他去那个什么冥司吧?” “他回去了。剩下的路得我们自己走了。” “这臭小子就把我丢在这了?就该趁他还是个鸟的时候炖了他。” “哈哈哈。” 笑声渐渐从人群里淡去,二人隐没于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