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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出逃(剧情,鬼撒父女组)

    无名岛位于茫茫大海之上,唯有飞机和轮船能够抵达,孤立无援又与世隔绝。

    因为气候的原因,这里并不荒凉,反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占地极广的岛屿上山峦环抱形成山谷,海上的暖湿气流带来丰沛的降水,充足的光照和热量催生了繁茂的树木和花林,将山谷中的别墅群妆点得更加生机勃勃。

    是的,岛上的别墅不是一幢,而是一群,而且每一幢都有不同的功能、不同的装修风格。别墅间的庭院里生长着特意打理过的花木,玻璃花房中温养着更为娇贵的花朵,墙边几棵果树肆意舒展着枝桠,还有几片绿化地尤其特殊,种的都是日常食用的蔬菜和葱姜蒜之类的调料。

    这里早已备好大功率发电机和海水净化装置,岛上的物资储备也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没有信号也没有互联网,只能使用白敬亭搭建的内部局域网,完全断绝了撒贝宁向外传递信息的可能性。

    进入无名岛的几人都对何老师表示叹服——准备得这么齐全,一看就早有预谋。

    人们常说“狡兔三窟”,「无罪」的性质注定了他们必须留出退路以备万全。作为组织最后的底牌,他们几人都知道“囹圄计划”的存在,并且贡献过自己的一份力量,只是除了何炅和王嘉尔之外,谁都没有亲身参与过「囹圄」的搭建,如今看到成品难免惊叹——当然,“囹圄计划”是完全绕过撒贝宁的,当时的何炅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或许也有他本身目的不纯的原因)。

    而今撒贝宁身份暴露,「无罪」的所有基地、档案、势力分布等机密信息在总署面前一览无遗,这个从头到尾避开撒贝宁视线的小岛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当初何炅下令S级以上成员赶往「囹圄」,实际上每个成员得到的“囹圄”的信息都有所不同,它可能在闹市、可能在深山、也可能在原始森林,只有何炅亲自带路进入的无名岛,才是真正的「囹圄」,其它的,都只是分散注意拖延时间的障眼法而已。

    至于何炅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来准备——其实「无罪」成员共处的时间并不长,有案子就接任务出任务,没案子就正常生活,任务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一如撒贝宁是全年无休的警方大佬,何炅是知识渊博的大学教授,王嘉尔是星光璀璨的超级巨星……他们都有大半的时间可以自行支配,所以何炅能够将撒贝宁完全排除在计划之外,撒也能够在何面前伪装四年。

    ·

    踏上无名岛之后,时刻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能够稍稍松懈,除了某些必须的任务之外,几人都显得格外悠闲散漫。

    他们每天分工合作,打理一下花园和别墅,轮流准备一日三餐,闲暇时去菜地里浇浇水除除草顺便择几把菜,摘完熟透的果子再去海边的椰林打几个椰子,生活难得的惬意又美好。这里健身房游泳池阳光沙滩一应俱全,后山还有个小温泉,搞得大家不像在逃亡,反而像是携心爱之人归隐田园。

    至于撒贝宁,他的行动范围依旧局限在别墅之中,手铐已经取下,脚上却只是换了个更坚固更轻便的链子。来到岛上之后,他每天摄入的不再是营养液、营养剂和清淡的食物,而是张若昀精心定制的营养餐,每天还有固定的健身时段,由比较有经验的白敬亭和王嘉尔轮流监督。

    他们几人并非主观想要损伤撒贝宁的身体,虽然怒极的时候都想过打断他的腿把他一辈子锁在身边,但真让他们打还是下不了手的。作为「无罪」的成员,他们向往这个人昔日的光芒,也真心实意地爱他、疼惜他、不愿伤害他,之前的药物注射和食物控制,只是为了防止他逃脱而已。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活蹦乱跳的人日起来比较爽(bu 。

    除了健身和用餐之外,撒贝宁的时光更多在书房和影院度过。何炅在这里准备了满满一屋子、塞满了十几个书架的书,撒贝宁平时提及的、说话时引用过的、提到过的作者的、喜欢看的同类型的……古今中外各种书籍,分门别类,应有尽有,一个作者一架子,一个系列一架子,一个类型一架子,就连都有数种语言十几个版本。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看真正能揭示出人类命运和情感的作品。”何炅的笑容温柔沉静,一如往昔。

    撒贝宁赤足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沉默地看着眼前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没有任何回应。屋里除了地毯,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靠垫,方便看书的人随地休息,比起书房,这里其实更像一个图书馆。

    他看着满屋子的书,非但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不是深爱,而是变态。

    还记得以前和同事聊起理想中的另一半时,他说过:“我很不期待的,就是相爱以后两个人对外的窗户都关上了。我真正希望的,是爱上一个人之后你发现,原来世界这么辽阔。”

    他追求的一向是平等独立的爱情、精神上始终默契合拍的伴侣,他的爱情观就不存在强行占有和摧毁这回事,所以他无法理解何炅他们这样过于强烈、过于偏执、过于扭曲、充满了毁灭性和控制欲的感情。

    “就算爱一个人也不能爱到失去自我。”

    爱情应该让人发现自我,不该让人失去自我。

    他不理解这些人,亦不打算去理解。他不愿被洗脑、不能被同化、不可斯德哥尔摩——不该被感动。

    这些书籍能够帮助他思考、给他以慰藉,让他不至于在漫长的囚禁中大脑生锈思维停滞,甚至出现某些心理障碍,因此他并不排斥,还很享受的时光,很多时候,只有沉浸在书中,他才能感受到久违的、心灵的安宁。

    至于影院,放的当然也是撒贝宁提及的、喜欢的、各种有深度有意义的电影,甚至还有星爷的全系列影片。无名岛不能联网,所以何炅准备的是一摞摞碟片和海量缓存下来的影视作品。

    除此之外,别墅里还有几个画室、琴房,都备有全套的工具和乐器,娱乐区还有各种象棋围棋将棋跳棋飞行棋五子棋,各种型号的乐高积木,拼图、魔方、麻将、纸牌……

    “何老师这完全是冲着住一辈子去的啊……”几人都忍不住感叹。

    平日里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做,虽然很想时时刻刻黏在撒贝宁身边,但后者对他们充满排斥与抗拒,因此他们自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偶尔带他出门走走,去海边散散步,去娱乐区散散心——因为只有有人陪同的时候,撒贝宁才被允许离开别墅。

    而夜晚,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饕餮时光。

    何炅、白敬亭、张若昀、刘昊然、魏大勋、王嘉尔,来到岛上的刚好六人,确定顺序之后每人一天,从周一到周六都是“工作日”,唯有周日轮休,是撒贝宁难得的独处时光。

    一开始他们都喜欢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一天的时间当然难以消除,晚上另一个人看到顿时不爽,变本加厉地留下更多,如此恶性循环,撒的身上全是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齿痕和吻痕,于是大家吸取了教训,尽量不再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

    另外,这个看似公平的分配机制,对撒贝宁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索求无度,对其他人来说,却是持续一周的欲求不满。供求关系不平衡极易引发更深的矛盾,所幸他们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一次两人,就可以共同拥有两天,排列组合一下,还有各种套餐供君选择哦~

    ·

    “老大。”

    无法联网的情况下,被留在岛外处理大部分善后事宜的王鸥只能亲自前来汇报情况,讨论接下来的安排,听从何炅的下一步指示。

    “情况如何?”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我们当机立断舍弃了所有基地,除某些不听人话的家伙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警方抓到的也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家伙,还不足以摧毁我们的根基。至于「囹圄」,他们确实找到了一些地方,但都是老大你事先准备好的干扰项。”

    “那你呢?”

    “我是根据你最后留下的暗号一步步找过来的,全程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行踪,为了躲过警方的搜捕,我还动用了小盒子最新研制的仿真面具,进来之前也百般确认过,最大限度地避免被追踪,确保万无一失。”

    ·

    “哼!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鬼鬼一边鬼鬼祟祟地躲避监控摄像头一边充满怨念地碎碎念:“什么都不告诉我……虽然我是听不太懂啦,但形式好歹也要走一走吧!这样搞得我很没面子诶……”

    “何老师奇奇怪怪的,鸥鸥也奇奇怪怪的,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哼,出远门不带我,坐船那么好玩也不带我,那我自己来好了……嘻嘻,没想到吧鸥鸥?你侦查的小习惯我记得一清二楚,要躲开太简单了啦!”

    “……哇,这房子也太好看了吧……豪华别墅诶……”

    “天啊,好漂亮……”

    “哇,好厉害啊,把一个小岛建成这样,也太厉害了吧!”

    “诶,怎么都没有人?”

    “……啊,我是偷偷跟过来的,鸥鸥还没有发现,没有人才更好,我偷偷地来,偷偷找线索儿,然后再偷偷离开,Bingo!”

    “这里没有人……这里也没有人……奇~怪,怎么自己住的地方还要装这么多摄像头……这里也没有……啊!这个门是锁着的!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找钥匙!赶紧找钥匙!…钥匙会在哪?我想想……”

    “等等,这种地方的钥匙何老师说不定随身带着,我肯定找不到啊……怎么办咧?”鬼鬼原地转了几圈,忽然掏掏掏,掏出几根硬铁丝——她一向被众人戏称为“锁匠”,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她专门准备了电视里溜门撬锁必备的神奇道具,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

    她将两根铁丝插进锁孔,对准锁芯一通乱怼:“哼哼,让我来看看,你们究竟藏着什么小秘密!”

    捅了一阵子门还没开,鬼鬼逐渐失去耐心,胡乱拔出一根铁丝,也不知碰到了哪里,“喀哒”一声,门锁竟然真被她撬开了!

    “——!”鬼鬼倒抽一口凉气,“我打开了!我……”

    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四处张望想要找个人分享喜悦,满脸都是被自己的优秀震惊到的无所适从和喜出望外。

    别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并没有其他人,鬼鬼又惊又喜又忐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眼前的门。她的手有些发抖,未知的恐惧和接近真相的狂喜交织在一起,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胸腔中那颗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

    门里的布置很像一个过大的卧室,鬼鬼脚步一转,探头一看,忽然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窗边的躺椅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本书,似乎看得很认真。可他穿着纯黑色的丝绒睡衣,随意敞开的领口隐约能看见深深浅浅的吻痕,眉眼间都是慵懒倦怠的欲色。更可怕的是,他的脚腕上扣着冰冷的镣铐,银白的锁链一路蜿蜒,隐没在尺寸夸张的大床之下。

    淡淡的天光透过纱帘投下来,将那人笼上一层薄薄的光晕,隐隐约约恍若不真。

    所有的自得和喜悦,都在刹那间化作满腔难言的悲痛。鬼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狂怒的火焰在胸腔中爆炸开来,心痛得快要死掉,无法言说的悲伤和痛苦令她浑身发抖。

    怎么会这样……

    原来是这样……

    看到撒贝宁的一刹那,一向脑子不太灵光总是放弃思考的鬼鬼,忽然一下子串联起了所有的碎片。何老师忽然发布的召集令,汇合时语焉不详的“既然那个人是他,那么基地信息外泄也是情理之中”,还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持久战”……她只是不喜欢思考太过复杂的东西,并不是真的蠢,她猜到应该是组织内部出了问题,不是叛徒就是卧底,后来王鸥肯定了她的猜测:“组织高层有卧底,「无罪」的一切信息可能都已经被泄露,哪里都算不上绝对安全,鬼鬼,不要管不该管的事,乖乖跟着我就好。”

    她怀疑过当时不在场的所有人,大勋花、嘎嘎、乔美人、大老师……唯独没有怀疑过撒老师,从来没有怀疑过撒老师。

    她以为撒撒不在只是因为太忙了,毕竟他一直都很忙,好多次庆功宴和私下聚餐都没空参加。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撒老师,撒撒在她心中,甚至连备选项都不是。

    她对撒贝宁充满了本能的信任和依赖,大概是因为这个人最能给她安全感。在罪恶与黑暗之中,在血腥与杀戮之间,撒贝宁的存在宛如定海神针,给予「无罪」众人心灵的支撑,让大家不至于迷失在无所顾忌肆意妄为的快感之中,也让鬼鬼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这种信任和依赖,体现在每一次组织内部出现分歧的时候,鬼鬼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撒撒这边,每一次看到阴森可怖的场面,她都会反射性地躲在撒撒的身后。

    如兄如父,亦师亦友,撒贝宁向来是她最愿意亲近信赖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会是撒老师呢?

    何炅和撒贝宁,才是「无罪」存在的理由啊,如果连撒老师都是警方的卧底,如果连他都否定「无罪」存在的意义,那么「无罪」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但是仔细想想,她不应该感到惊讶的。撒老师一向是个过于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比谁都更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卧底”。

    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撒贝宁不自觉浑身紧绷,虽然还在看书,但部分注意力已经不受控制地转移到来人身上。

    漫长的沉默。

    来人一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没有凑过来对自己动手动脚,也没有关门离开。撒贝宁翻过一页书,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门口。

    四目相对,又是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门口的少女紧紧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她哭得悲恸欲绝,哭到浑身发抖,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样无声的痛苦与悲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难过。

    撒贝宁沉默地注视着她。悲伤、愤怒、痛苦、难以置信……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熟悉到已经有些厌倦。

    他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试图掩盖那些不堪的痕迹。

    细微的动作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鬼鬼一下子冲过来死死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号啕大哭。

    撒贝宁:“?”

    “哇……撒撒……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鬼鬼半跪在地毯上,搂着他的腰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往他睡衣上抹眼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哇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么对你QAQ……太过分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看得出来这人经历了怎样残忍的事,至于具体是谁……何老师肯定是罪魁祸首,其他人也不见得清清白白。

    组织里的暗潮汹涌,她其实隐隐约约有所察觉,虽然不太懂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她敏锐地避开了漩涡中心。

    她一直很喜欢对撒撒上手,捏脸摸脸捧脸再熟练不过,撒老师也很少生气,一直任她揉搓,但她总能感受到,某种隐隐约约、如芒在背的敌意。

    某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她难得穿了件性感的红色抹胸纱裙,和白白伪装情侣参加酒会。酒会的间隙,她拎着裙子在撒撒面前抖来抖去一通乱撩,后者见她如此活蹦乱跳一脸的不忍直视:“成熟一点,作为一个女人你要散发出成熟的魅力。”

    他扭头往后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看得出来,你对小白啊,小魏啊……”他伸出右手,做了个不明意义的动作。

    鬼鬼看了看他,忽然头一歪靠在他肩上,伸手抱住了他:“我对你也是很有意思的!”

    “呵呵呵,”撒贝宁没有推开也没有回抱,“呃,好吧……”

    就在那一瞬间,某种令人悚然的寒意攫住了她,冰冷的杀意如有实质,将她牢牢锁定。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迅速脱口而出:“但你只能当我爸爸!”随后拎着裙摆迅速转身跑开。

    直到跑出很远,那种芒刺在背的冷意才完全消散。

    她不清楚是谁,但她本能地找到了解除危机的方法。她对撒老师的确没有超出界限的男女之情,那次酒会之后撒贝宁对她的态度也不自觉发生转变,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向“父慈女孝”的模式靠拢,她对撒撒动手动脚的时候,亦再未感受到某种敌意。后来她和王鸥确定了关系,整个组织的氛围似乎都轻松很多。

    直到现在,直到亲眼看见撒撒被锁在这里,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些人都对撒有着不可告人的想法,原来无所不在的修罗场不是错觉,原来他们曾将鸥鸥和自己视作情敌……原来撒撒一直不出现,是因为他早已失去了自由。

    但是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作为紧跟潮流的美少女,她当然看过囚禁py小黑屋之类的脆皮鸭,可是强制爱这种事,发生在里是萌点,发生在现实中,却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撒贝宁愣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心头莫名生出一点奇怪的荒谬感来:原来这里,还是有正常人的吗?

    怀里的人还在抱着他呜呜痛哭,带着哭腔的声音含含糊糊,隐约能辨认出一直在重复“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撒撒好可怜呜呜呜”之类的话。

    她哭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停止的迹象,撒贝宁低头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姑娘,你哭什么,哥哥没事。”

    鬼鬼擦了擦眼泪刚要抬头,听到这句话没忍住又是一个爆哭:“怎么、怎么可能会没事呜呜呜呜呜……”

    撒贝宁拍了拍她的背,及时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按理来说,鬼鬼这个不稳定因素,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我、我偷偷跟着鸥鸥找来的……我、我还用铁丝捅开了这道门!所有门都开着,只有这道是锁着的,一看就有问题!”鬼鬼一边打哭嗝一边求表扬。

    “是吗,鬼鬼这么厉害啊。”王鸥?撒贝宁眸光一闪。

    鬼鬼擦干了眼泪,一抬头看见他熟悉的诱哄表情,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握住他的手:“鸥鸥是坐船进来的!这个岛特别远特别难找,我偷偷听到好像还有什么磁场什么暗礁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你自己肯定跑不出去!外面的人也不一定能进来!但是今天这个船是送补给的船,晚上八点就会离开,我来的时候一直躲在船舱的一个暗格里,那里刚好有个废弃的通道……你等等,我给你画个地图!”

    撒贝宁无言地看着她。

    这种还没威逼利诱就开始主动招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鬼鬼风风火火地找了纸和笔准备画图,撒贝宁一把按住她的手:“不用了。”

    “撒撒——”

    “你画的我看不懂。”

    鬼鬼:“……” (¬_¬)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撒贝宁没忍住低头笑出声,笑完却连自己都愣住了——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心笑过了。

    “撒撒……”

    “你要放我走?”撒贝宁注视着鬼鬼的眼睛。

    泪眼汪汪的小姑娘仰头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干净明澈,有如水洗:“当然!”她很用力地点头,“他们怎么可以把你锁在这里!怎么可以做这么变态的事!就算喜欢你——”

    “即便我是警方的人,你也要放我走?”

    鬼鬼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唇,眼眶里的泪水又开始打转:“就算你是警方的人……我也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

    “我做过。”撒贝宁的神色冷静得近乎冷漠,“「无罪」的所有人员档案、基地信息、绝密资料……我能接触到的所有东西,警局都有备份。「无罪」的任务对象,有一部分其实是警署想要除掉的人,有些失败的任务,也是我故意放水,以方便警署处理善后事宜……”

    “撒撒!”鬼鬼打断了他的话,眼泪唰唰唰地往下流,“我很傻,也很笨,很多东西我真的搞不清楚想不明白,你的立场,你的目的,「无罪」存在的意义,你和何老师到底谁对谁错……这些东西,我真的搞不清楚。”她单手抹去眼泪,抽噎了一下,“你以前对我说过,人生难得糊涂,傻人有傻福,其实,其实我也不一定什么都要搞清楚对不对?”

    “我想放你走,我不想看你被镣铐锁在这里,像朵枯萎的花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你不知道我在门口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你身上没有一点活气,我总觉得,你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了……”

    “不该是这样的,无论怎样,不该是这样的。”

    “撒老师,你是天生会发光的人,你只要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你身上,你能轻易抢走所有人的光彩。”

    “——你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你毁掉。我一定要放你走!”

    她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神情却是少见的坚定执拗,好像一瞬间长大成人,终于感受到了责任的重量。

    “你知道这种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吗?”撒贝宁捧着纸巾盒,冷静地看着她一张张抽纸擦眼泪,“如果是我自己逃走,何炅只会惩罚我。但你放我离开,他一定会迁怒你,连我都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鬼鬼,你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吗?”

    鬼鬼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撒贝宁叹了口气。他当然想逃走,他无时无刻不想远远逃开,他也从未放弃过逃离的计划……如果鬼鬼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的,任他套话任他洗脑被他骗得团团转,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利用她逃离这里,偏偏这丫头脑子坏了,自个儿凑上来送人头……被套话被利用是理所当然,主动放人离开却形同背叛,他的良知不允许他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好了,回去吧,趁他们还……”

    “何老师不会杀我的。”鬼鬼的神色突然执拗起来,“他还需要鸥鸥帮他做事,鸥鸥不会让他把我杀掉的。”

    “除死无大事,撒老师。你可以把我绑在这里,甚至把我打伤,伪装成是你威胁我帮你逃跑……这个屋子有监控吗?”

    “没有。”

    “那就快一点!撒老师你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一定比我更了解该怎么安全地逃出去,说不定还有自己的计划,快一点!现在已经七点了,还有一个小时船就要开了,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

    “鬼鬼——”

    “我可以!”鬼鬼眼圈通红地看着他,“这样的后果我承担得起!”

    两人对视良久,沉默重新蔓延。

    撒贝宁看了看不紧不慢的时钟指针,忽然露出个轻松又愉悦的笑容:“好啊~”

    鬼鬼下意识回了一个笑容,一笑眼泪又不小心掉下来:“这个锁要怎么打开?我用开锁神器试一试……”

    “不,这是虹膜指纹双保险的锁,我用铁丝试过,不可行。”撒贝宁拉起锁链拽了拽,“为了避免我连墙体一起敲下来,他们把另一端焊进了床下的钢板里,而且这种锁链的材质轻易砍不断……”他说着抬头一看,见鬼鬼又是一脸要哭的表情,便冲她眨了眨眼,“但我有办法!”

    鬼鬼一下子破涕为笑:“快告诉我!”

    “你去厨房拿个玻璃杯,再取……”他说了几种厨房常备的东西,鬼鬼也不问他要做什么,风风火火就往外跑,还不忘尽量避开监控探头。

    东西取来,撒贝宁将几种液体按大致的比例混合,搅了搅,滴了一滴在锁链上,“嗤”的一声,银白的金属瞬间被腐蚀。

    “哇……”鬼鬼瞬间震惊脸。

    撒贝宁暗暗感叹,幸而鲲神虽然读的是物理,但对化学也有所涉猎,某次聊天谈起理科生的杀伤力时顺嘴提了一下如何用常见的厨房用品配置腐蚀性液体,也幸亏自己好奇心发作亲自试验了一下,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他坐在地毯上,解开脚腕上缠着的锁链,小心翼翼将杯口对准脚环,鬼鬼压低声音问他:“不是弄断链子就可以了吗?那里离脚这么近,不小心滴到脚上怎么办?”

    “不行,脚环上有定位。”撒贝宁尽量让脚环留出空隙,一点一点轻轻地滴,金属环上的缺口越来越大,终于完全断开,他用毛巾包住腐蚀过的地方用力一掰,左脚终于能够彻底脱离禁锢!

    “嗤——”弄右边脚环的时候,一滴液体滴到了脚腕上,那一小块皮rou瞬间被腐蚀,鬼鬼吓得一下子捂住嘴,撒贝宁却面不改色一丝不乱,迅速用纸巾吸去液体,掰开脚环,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撒撒……都怪我乌鸦嘴,呸呸呸!”

    撒贝宁微微一笑:“不必自责。谢谢你,鬼鬼。”

    “不用不用!”鬼鬼抓紧时间告诉他补给船的方位以及废弃通道和暗格的位置,说完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赶快打晕我吧!”

    “对不起。”撒贝宁叹了口气,一掌敲在她的后颈,稳稳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把她藏在书桌下隐秘的角落里。

    “但愿你的演技好一点……”撒贝宁顿了顿,忽然自嘲一笑,“我也只是个卑劣且自私之人而已。”

    ·

    这栋别墅里,有一个警报,因为从未触发过,所以连撒贝宁都不清楚。

    它的触发条件是,别墅里空无一人。

    鬼鬼的存在误打误撞避免了警报的触发,因此,直到步入这间卧室,何炅才意识到,有什么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

    “哗——”

    被冷水泼醒的鬼鬼打了个冷战,一抬头对上何老师面无表情的脸,差点被吓得心跳骤停。

    何炅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眼眸中没有半点属于人的感情,空寒、死寂、森冷、漠然,仿佛某种无机质生物的瞳。

    “何、何老师……”鬼鬼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又努力鼓起勇气开始演戏,“原来那个人是撒老师!他骗我!还把我——”

    “吴映洁。”

    何炅一字一顿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鬼鬼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了恐惧。

    是的,恐惧。

    除了恐惧,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能够产生。

    “所有驶离无名岛的交通工具,都会经历比进来时严密百倍的盘查。”

    “除了尸体,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

    “而且,无名岛在一年之内都不需要补给,‘鼓浪屿号’,只是名义上的补给船而已。”

    “——它今晚,不会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