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神智还是本能

    李均变成了丧尸。

    那叶玲珑呢？

    叶玲珑怎么样了？

    飞鹰战队是在宁市发现的这只丧尸，他们难道根本还没有离开宁市就出了事？

    就连末世降临那天，都还能冷静地观察和研究丧尸的陆承钧第一次觉得心脏和大脑都有点不受控制。

    怎么会这样？

    不该这样的！

    如果他当初没把来福留下，不，如果他不让她走……

    “陆教授。”

    旁边的人叫他，又有人伸手过来扶住他。

    “陆教授，您没事吧？”

    陆承钧这才回过神来，做了两个深呼吸，勉强平静下来。

    他旁边坐着军区一个中将叫黄安明，这时正小心地问：“是认识的人吗？”

    陆承钧点了点头，目光回到投影上，就见李均往镜头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拨出了枪，下一秒画面就黑了。

    “他还有枪！”

    “他还会开枪！”

    大家都惊呼起来。

    丧尸的力气比人类大，听觉嗅觉都比人类敏锐，没有痛觉不知疲倦，人类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智商和工具了。

    现在这只三级丧尸竟然能够发现无人机，还会开枪，枪法似乎还不错。

    那人类还能有活路吗？

    楚曜关掉了投影仪，道：“我们只见他开过这一次枪，其它的战斗都是徒手，二级丧尸在他面前撑不到一分钟，就能被活活撕成两半。”

    在座众人的神色更加沉重了，其中好几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只三级丧尸在必要的时候才使用武器，代表着他还有一定的判断力。

    有人问：“你觉得，他还保有神智吗？”

    “我不知道。”楚曜摇摇头，“他不会跟人交流，也没有人能接近他，丧尸、变异兽、人类……他会杀死一切靠近他的东西。”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有人问。

    安全区对异能者也有评级，现在最高也不过是二级，楚曜都还不到。飞鹰小队绝不可能是三级丧尸的对手。

    楚曜又摇摇头，“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我们有一个试图和他交流的队友被杀了，但其它在原地没动的人，他并没有主动攻击……就……看了我们一会，然后就那么走了。”

    楚曜脸色苍白，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他当时直面三级丧尸的恐怖。

    不敢说话，不敢动弹，甚至几乎无法呼吸。

    唯一的想法就是今天会死在这里。

    但再抬起眼，却发现丧尸已经离开了。

    ——就那么放过了他们。

    众人不由得交换着眼神，小声讨论起来。

    “这样看来，还是应该有神智的吧？”

    “或者只是本能。就好像吃饱的狮子也不会特意去抓几只路过的老鼠。”

    “这个比喻也太……”

    “难道不是吗？照现在的研究来看，二级变异就已经可以说是远高于人类的新生命形态了。何况是三级？”

    楚曜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只三级丧尸，只是认出了他。

    但这想法简直比他们就这么逃出生天更加匪夷所思。

    毕竟，他们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是的，他见过这个三级丧尸。

    楚曜他们之前在宁医大的时候，为了逃离那些丧尸，曾经跟对面女生宿舍一个学妹做过一次交易。

    本来说是要带她一起走的，但对方拒绝了，收了他一对袖扣，给了他们一包食物。

    所以楚曜走的时候，还特意多注意了一下她那边。

    就是那个时候看到那个男人和学妹一起站在窗前目送他们离开。

    之后就没再见过。

    一直到辗转抵达雄市安全区之后，他联系上了其它的宁医大的幸存者，才知道那个女生叫叶玲珑，那个高大的男人是她男朋友李均。

    几个月前的远远一瞥，楚曜能记得是因为女生宿舍明明也没几个人了，却突然出现了那样一个魁梧强壮的男人，自然印象深刻。

    可是已经变成了丧尸的李均，怎么可能还记得他？

    但想想当时三级丧尸停在他们面前那瞬间的眼神——是的，哪怕当时他怕得不行，哪怕对面是一只丧尸，他依然觉得李均当时是有眼神的——楚曜总觉得，李均的确认识他。

    这时又有人问陆承钧：“陆教授认识这只三级丧尸？”

    “他生前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陆承钧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神，才道：“他生前……是强化者。体能在普通人两倍以上，受过专业的训练，能熟练使用各种武器。”

    安全区这边，对人类的进化分得更细。

    没有特殊能力，单纯只是体能提升的，被称为强化者。

    黄安明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强化者异能者这类人，如果变成了丧尸，可能更容易进化，还会保留生前的技能吗？”

    “理论上是可能的。强化者和异能者基因本身就有了变化，在被丧尸病毒感染之后，更容易激发二次变异。”

    何况李均……谁知道叶玲珑都给他吃过些什么？

    陆承钧顿了一下，才道，“但这都只是推测，并没有足够的实验数据支持。”

    几位领导都不由得苦笑。

    这种事就不可能有什么实验数据。三级丧尸他们现在根本抓不到，其它么……人体实验的伦理道德先不提，现在每一个异能者都被当成末世的新希望，宝贝着呢。除非是发生什么意外，但这种意外，真是谁也不会希望发生。

    陆承钧看着那个投影仪，缓缓道：“他叫李均，是个好人，救过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还自愿配合强化液的研究，提供了身体数据和血样，强化液能有今天的成果，他功不可没。”

    怪不得之前他反应那么大。

    没想到看起来高冷不通世故只会搞研究的陆教授其实心底倒是个感性的人。

    不过，陆承钧再感性，李均有再大的功劳，对现在的形势都毫无意义。

    部队里救过人立过功却被丧尸咬伤感染的战士难道还少吗？

    关系再铁的战友，功劳再高的英雄，只要变成了丧尸，就不会再有人性，也只能忍痛击毙。

    只不过李均变的这只丧尸有点强大，安全区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商量了好一会，最终也只能先把宁市列为危险区域，禁止普通人进入。

    散了会，楚曜收拾了东西，正要离开，就被人叫住。

    “楚队长。”

    他转过头，见是陆承钧，连忙道：“我叫楚曜，陆老师叫我名字就好，我原来也是宁医大的学生。”

    陆承钧点点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是想问你，你们碰上李均的时候，有没有在附近看到……”

    话到一半，他突然有点说不下去。

    李均已经变成丧尸了，如果叶玲珑还在他身边……会是个什么？

    楚曜却意会到他想问什么，直接替他说了：“陆老师是想问叶学妹？”

    叶玲珑的事，他是从王磊那里听说的，十分详细。

    包括他们后来在宁杏园和研究所的事。

    陆老师刚刚对李均都那么感恩，就更不用说对叶玲珑了。毕竟李均做什么，其实都是冲着叶玲珑的面子。

    算起来，楚曜自己也欠着叶玲珑的人情。

    当初他那些首饰，在末世里可算一文不值，但没有叶玲珑给他们的食物，他们根本跑不出去。

    楚曜叹了口气，“我没见到她。”

    陆承钧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心里也一片茫然，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又或者……只是一时痛得没办法有别的情绪了。

    楚曜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陆承钧，有点担心，“陆老师？你……要不我先送您回研究所？”

    陆承钧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谢谢。但不必了。”

    “那您……”

    楚曜话没说完，陆承钧已经带着他那条大狗走了。

    来福也觉察到陆承钧的状态不对，一直紧挨着他的腿，不时蹭一蹭，又抬头用鼻子拱拱他的手。

    陆承钧蹲下来，伸手抱住了大狗，把脸埋在它光滑的皮毛里，低低道：“她没事的。”

    来福“汪”了一声。

    它家主人当然没事。

    陆承钧又道：“她那么坚强，就算没了李均，也不会有事的。”

    来福又“汪”一声。

    当然了，主人还有它啊。

    它是主人的大宝贝儿呢。

    主人可从来没这么叫过李均。

    陆承钧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狗子的头，站了起来，声音就多了几分坚定。“我们会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