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舍近求远
66 舍近求远 不知过了多久,丁囿才渐渐平静下来,过度的呕吐加上不停地抽噎,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眼睛里也铺满了水色,看起来可怜不少,可实际上,那双掩藏在水雾后的眸子却全都是凶狠。 周艺的事情如果庾书睿跟他好好说,说不定丁囿还会装出一副“我很遗憾”的样子出来,再给两句人道主义关怀,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同情周艺了。人生下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丁囿向来自认是第一等人,周艺那种乡巴佬的命哪里有资格和自己相提并论?庾书睿竟为了这么一个人而欺骗他,丁囿并不会去探究对方的理由,只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他眼里闪烁着仇恨的火光,就在这时,耳边却响起引擎的声音,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便背对着墙壁,心里却还在思索该怎么报复庾书睿。 不过来人似乎就是要和他对着干,汽车的声音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就不动了,丁囿怀疑是公司里的人想看自己的笑话,便抹了把嘴,转身去看,却见停在他眼前的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车窗摇下,露出的是田珊的脸。女人像是没看见他的窘迫,表情不变地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囿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于没有吐出来。他弯腰捡起了旁边还算完好的手机,至于钥匙扣,那上面只有庾书睿的家门和车钥匙,现在丁囿都不需要了,便任由它躺在地上,若是庾书睿因此丢失了财物,那才叫老天开了眼了。 见丁囿走过来,田珊递给他一包失禁让他清理干净,这才让他上了车。 汽车缓缓从停车场出去,公司里之前发生的事情,田珊没问,丁囿也没兴趣说。他以前常坐田珊的车,从前面的抽屉翻出来一瓶漱口水用了,抬头见田珊去的是丁家大宅方向,他顿了顿,才低声道:“……去霍氏集团。” 虽然他在会议室搬出了解朗晖的名号,但其实并不敢真的让对方处理这件事。无能的把公司都丢了……他实在不敢去想解朗晖知道后会怎么看待他。 田珊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掉转车头就驶向了霍氏集团的方向。 丁囿对着镜子打理自己,但再打算找发胶的时候,却发现田珊车上那些发胶、刮胡刀之类的男性用品已经都不见了。 田珊瞥了他一眼:“我以为用不到了,就扔了。” “……嗯。”丁囿将头发理了理,虽没到他以往最完美的模样,但还算体面。 田珊却像打开了话匣子,问他:“你去霍氏干什么?”见丁囿不答,田珊皱了皱眉:“你打算去找霍莹莹?” 作为他以前的情人,田珊是难得对丁囿大部分人际关系了如指掌的女人,自然知道他曾经追求过霍莹莹。那段时间丁囿脚踏三只船,一边和钱晓悦同居一边去讨好霍莹莹,同时还和田珊保持着身体关系,她是知道他与霍莹莹差点谈婚论嫁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件事却不了了之。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丁囿也不愿意开口去求霍莹莹,让一个女人帮他摆平麻烦实在是有损他的尊严,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丁囿能想到和自己关系好、又有足够能量的人,却只有那个女人了。 至于其他的人……呵,他以前交往的那些酒rou朋友有多少能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也和他一直以来的自尊心有关,他只愿和那些不如自己、时刻捧着自己的人来往,真正的青年才俊他看着就不爽,便不愿与他们多接触。只是现在他出了这种事,自己以往那些“朋友”却帮不了忙,不止如此,他们不落井下石都算有良心了。 好在霍莹莹之前一直和他关系不错,还迷恋过他一段时间,那女人在公事以外的方面意外的单纯,丁囿觉得自己魅力十足,说不定到时不止能让霍莹莹帮自己,顺利的话,连对方现在的公司他都可以分一杯羹。 似乎是猜到他的想法,田珊冷哼一声,说:“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在她看来,霍莹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丁囿,还被他骗得团团转。只是她并不是什么圣人,虽然可怜对方,但也没兴趣自找麻烦去提醒一个陌生人。 “好好开你的车。”听到她这么说,丁囿也沉下了脸色,他的事哪里轮到一个女人指手画脚? 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心眼的男人是又生气了,田珊以往或许会顺着他,此时却冷笑一声,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丁囿下车的时候,田珊才突然说:“丁总,你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见丁囿脸色不善,田珊扯了扯嘴角:“你现在就是最好的诠释。说真的,以后无论你落到什么田地,都是活该。”她自顾自地说完,也不顾男人难看的脸色,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了。 吃了一嘴巴汽车尾气,让丁囿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跌落谷底,只是他认为自己只是一时虎落平阳被犬欺,等他重回公司掌权,自然要让这个狂妄的女人付出代价。 至于田珊说的话,他更不可能会听,他是打定主意要利用霍莹莹了。不过如果让他知道之后田珊便会一语成谶的话,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跟着田珊回丁家。 因为他竟然在大堂就见到了霍莹莹不说,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霍臻。 霍臻还是老样子,一副休闲装,一头自然卷配上大框的金边眼镜,面容精致美丽,看起来就像是学校里的乖乖牌。他原本跟在成熟的霍莹莹身边笑着说什么,姐弟俩很是融洽,只是在无意中看见丁囿以后,霍臻的表情就倏地冷淡下来。 霍莹莹自然也发觉了弟弟的变化,她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丁囿,本来想走过来,但霍臻却阻止了她。姐弟俩交谈了几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霍莹莹最后竟然只是远远地冲丁囿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去了,连句话都没和他说,反而是霍臻走了过来。 丁囿心里着急,小跑了两步想追过去,却被霍臻先一步拦住。丁囿压着怒气,低声问:“你跟莹莹说什么了?” 霍臻却不答,反而道:“我跟你说过了吧,不准来sao扰我jiejie。” 他语调很冷,丁囿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但随即他便察觉到了自己的瑟缩,又重新挺起了胸膛。他身量比霍臻高不少,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倒是多了几分压迫感:“这和你没关系。” 霍臻仰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裸照和视频在我这里。”说着他晃了晃手机:“至于你之前的罪证,庾书睿人不错,也发了一份给我。” 丁囿听他提起裸照,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霍氏的大堂华丽空旷,工作时间并没有多少人驻足,但丁囿还是把他拉到角落,还没等他出言警告,就听见对方又提起了庾书睿,丁囿脸色彻底变了:“你认识他?这件事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我倒是想,只可惜,他是前几天才找到我的,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要了我的联系方式。”霍臻笑笑:“如果早知道他要做这么有意思的事,我说什么都要参一脚。” “你别太得意。”丁囿低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吗?是因为之前高中的那个周艺……他是为了向我复仇!”丁囿森然道:“别忘了,周艺会死,你也有份!” 霍臻不是丁囿,他显然是一直记着那个无辜的高中同学的,此时听到他的名字,霍臻才低喃了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庾书睿会把丁囿的罪证给他,却没对他再说什么,也没有提起周艺的事。 霍臻看了丁囿一眼,冷声说:“丁囿,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当年霍臻和丁囿分手后,在国外辗转反侧的日子里,他渐渐意识到丁囿或许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那次的猥亵案,真相也或许根本不是丁囿说的那样。 他有派人去找过周艺,才知道对方已经跳河自杀了,也就是那时霍臻才意识到,或许当初是他冤枉错了人。 这件事虽然不是因为霍臻而起,但如果当年不是他听信了丁囿的话对校方施压,学校也不会迫于压力随便找了一个替罪羊出来。说起周艺的死,其实他们各个都有份。 霍臻也是在那时候,性格变得更加孤僻阴暗,只是他还是让人暗中资助了周艺的家人。尽管儿子的死亡令人痛心,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那对夫妻终于还是慢慢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如今他们二人在城里开了一个小店,没再回老家,还收养了一个和周艺长的有些相像的流浪儿,日子总算还过得去。 但这件事霍臻从来没有跟丁囿提起过。一开始他不说周艺的事,是怕丁囿知道自己无意中害了人以后会心生愧疚,霍臻不想让他后半生背负着这样的压力,便甘愿为他担着这份罪孽。可之后却是发现,其实就算告诉了丁囿也没有用,这个人根本没生出来歉疚之心,就算知道了也说不定会觉得周艺死的好,因为这样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 虽然霍臻在帮助周家人的时候从来都没透露过身份,但也许早就被庾书睿知道了也说不定,所以对方才没有把当年的事也算到霍臻头上来。 见霍臻的表情,丁囿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见不到霍莹莹了,丁囿压抑住怒火,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是他刚转身,就被霍臻抓住了手腕。 丁囿一脸不耐地看向他,就见霍臻正望着自己抓住他的手出神,似乎也不理解自己的作为,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丁囿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我知道你想找我姐做什么……不过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如愿。” “你……”还不等丁囿发火,霍臻却又说:“更何况,有些事情……你何必舍近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