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弟子要永永远远陪在师尊身边
上天界，芳华殿。 静谧的庭院中，只听得一道道剑气长啸，破开凝滞的空气。晏清歌飞身而起，挽一个剑花，利落收剑入鞘。 他长身而立于灼灼桃花下，花瓣簌簌飘落，缠绕于他如瀑的发丝间。晏清歌一袭白衣，露出的一截颈项如木兰花般洁白细腻。 刚练完剑的他微微气喘，白皙的脸颊透出薄红，与这漫天飞舞的桃花两相映衬。 他的衣领与袍袖用金线绣有细密的花纹，腰间一根淡金色束带，越发显出腰身的纤细。 每日晨起练剑一个时辰是晏清歌多年以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师尊。”身后传来一道清亮而稚气未脱的声音。 晏清歌转身望去，弟子元白如往日一般在他练完剑后，立在檐下等他一同用早膳。 元白笑嘻嘻地向晏清歌跑去，一把抱住晏清歌的腰：“师尊的剑法真是越来越好了，简直出神入化，所向披靡，打遍九重天无敌手！” 晏清歌性情温和，天上的各路神仙都与他相交甚好，但也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九重天四大上神之一的东天仙尊这样无礼。 除了这个他七百年前从罗刹战场捡回来的，唯一的弟子元白，敢对他动手动脚。 晏清歌想起刚捡到元白时，他还是个一手就能抱起的幼崽，满脸血污却不哭不闹，即便是在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罗刹战场，也只瞪着一双黝黑的眸子看他。 时光飞逝，七百年于东天这样的上神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当初的婴儿却已经长成了如今和他一般高的少年，一袭黑衣衬出他劲瘦挺拔的身形，俊美非凡。 元白天资聪颖，根骨奇绝，甚至说得上是万万年难遇的奇才。短短七百年，就在晏清歌的教导下化出了自己的玄玉。 这玄玉凝着宿主的心头血，相当于一个人的命脉，也是修仙者灵力的来源。不同于晏清歌这样的天生神胎，一出生便有玄玉。 凡人若根骨上乘，修炼百年，再得到仙人点化，或可凝出一枚灵石，渡劫飞升下天界。 若是再勤勤恳恳修炼千年，有大奇遇或是造福苍生的大功德，方能迎来天劫飞升至中天界，化出一块晶铁，天下英才大多止步于此。 玄玉却不是勤加修炼就能化出的，需得天地造化。 元白虽刚化出玄玉，功力尚浅，但已是天人之姿。假以时日，必是这世间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七百年来，晏清歌教他读书识字，传他一身功法，任谁看到元白都要赞叹一句好一个翩翩公子少年郎。 只有在晏清歌面前，元白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晏清歌也束手无策。 晏清歌扯下元白的手，淡然一笑：“别闹，该去用早膳了。” “好，今天给师尊做了桃花羹和棉云酥，师尊尝尝弟子的手艺可有长进。弟子还从北宸仙尊那里拿了一坛银霄酿，咱们快些喝，被他发现找上门来就不好了。” “不问自取是为偷，你怎么又……”晏清歌有些生气，眉头微皱。 “上次你去红绡殿摘了西景培育出的一朵佛本扶桑花，被追得满天界跑，闹得九重天鸡飞狗跳。扰乱各仙家清修不说，还差点毁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众仙家找上门来，都是为师替你兜着，众仙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加之赔了不少珍宝，才肯放过你。” 晏清歌甩开元白，向内殿走去：“你若是这么喜欢，便去做他们的弟子吧。我这里留不得你。” 元白哪听得这话，赶紧追上去，拉住晏清歌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师尊，弟子知错了。” 见晏清歌不理他，又慌忙解释说：“弟子是见那扶桑花好看，想取回来系在师尊的发带上。拿这银霄酒是怕师尊日日饮芳华殿中的桃花酿，会觉得无趣，想换换花样博师尊一笑罢了。师尊不要生气，也不要赶弟子走，弟子现在就把东西还回去。” 晏清歌回头，看见元白眼眶微微泛红，心里一软，哪里还说得出斥责的话：“罢了，为师知你心意，往后做事切忌鲁莽行事。用过早膳再去还酒，想也无碍。” “多谢师尊！”元白粲然一笑，“师尊往后再不要说赶弟子走这样的话了，弟子要永永远远陪在师尊身边。” “你知道，为师不过一时气话”两人并肩往内殿走去。 早膳还没用完，就听见外殿传来怒骂声：“元白你个臭崽子，竟敢偷我的银霄酒，快给老子滚出来。” 北宸仙尊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元白往晏清歌身后一躲：“师尊救我。” “你之前和西景对打的时候不是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见了北宸就躲。”晏清歌促狭一笑。 “我不是怕他，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只是北宸仙尊痴迷与人比武，不分个输赢不准人走，中途累了想吃口饭都不行，整个上天界谁不躲着他……” “他唯二的乐趣就是找人比武和饮酒，你还上赶着往上凑。无妨，将酒还给北宸便是。” 北宸仙尊陆乘风英气勃发，利落流畅的下颌线轮廓分明。着一身黑衣，腕口和肩上覆有玄色铠甲，佩剑问神挂在腰间，剑上有一金一白两个穗子。 如此仙姿卓约的仙尊此时正在芳华殿外踱步，气鼓鼓地叫骂，把元白从小到大偷了谁家的果子弄坏了谁家的宝贝，各种罪行如数家珍一一列出，表情痛心疾首：“竟然偷到我头上来了！” 晏清歌将北宸迎进内殿，命元白将酒原封不动地还到陆乘风手上。 陆乘风摸着光滑的白玉瓷酒坛，前前后后仔细地检查了个遍，见瓶口的红绸和金线都完好无损，确是未开封的模样，面色稍霁。 “东天，你真要好好管管你这个弟子了。少时偷油，长大偷牛。”陆乘风苦口婆心地劝告晏清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要是有个徒儿，一定打得他服服帖帖，我说东他不敢往西。” 元白翻了个白眼：“你家那两个小狼崽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次把我们芳华殿的桃花搅得满院都是，我打扫了好半天。” 陆乘风讪讪一笑：“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这次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如此甚好。”晏清歌微微颔首，又见陆乘风似乎还有话说，“可是有什么事？” 陆乘风正色道：“东天，近日你可曾听到有关人间的传闻？” “何事？”晏清歌眉头微皱，能让战神北宸留心的必不是小事。 “近日下界不断有仙家来找我，说人间出了乱子。近半年人间竟无一新生儿。现在人心惶惶，百姓都道是触怒了天人，纷纷敬香祷告，祈求祖宗功业千秋万世，代代相传。” “前些日子我在九悠闭关，竟不知有此事。可自天地开辟，母神仙去后，将元神化为洛水玉，隐入银河最深处，赋予万物繁衍生息的能力。千万年来，银河之水从未枯竭，流向人间化作山川湖泊，只要有水源的地方，万物皆能存活延续。” 元白也听出事情不简单：“师尊，可是有人打洛水玉的主意？” “西景年纪尚小，南鹤又早已不问世事。银河入口需要我们的玄玉施法方能打开，你且守好上天界安危。”晏清歌略一沉思，心中已有打算，缓缓说道，“我和元白去人界探查一番，看是何方妖魔作祟。” 元白和陆乘风异口同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