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皇室晚宴
公孙毅一日挨过一日,御医终于在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临时,宣布他可以下地正常活动了。 伴着这场雪来临的还有高宗皇帝最期盼的小生命-- 裕妃娘娘阿依木怀胎十月终于顺利诞下麟儿,高宗皇帝龙颜大悦,为六皇子赐名公孙荣,升裕妃为裕贵妃,又不顾众人反对,将还没满月的小皇子晋封为王,可见高宗对这个孩子是多么喜欢,对阿依木是多么宠爱。 几家欢喜几家愁,褚信和褚贵妃这边可就眼红的很,二皇子公孙茁已经快二十一岁了,虽然赐了府,但至今还没封王,本想着皇后倒台五皇子没了依靠,储位就非他们莫属,谁能想到一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娃娃竟然就能抢到了上风。 这日,高宗为庆贺小皇子满月,要在清怡坊大设筵宴。 本来这是家宴,裴澜没有参加的份儿,但是有长公主和公孙毅想着他,不愁收不到请柬,裴澜也是巴不得与皇亲国戚混个脸熟。 夜幕微垂,清怡坊内歌舞升平,仙乐飘飘,表面自是一派祥和氛围。只是这内里却是一片暗潮汹涌。 高宗两旁自然坐着位份最高的两位贵妃。 褚晴婉虽然一口一个meimei叫得亲切,可谁不知道这花言巧语是做给皇上看的,阿依木来者不拒,也跟着曲意逢迎,大概也只有高宗皇帝乐在这虚情假意之中。 公孙毅坐在下垂手首位,他支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其实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是透过舞姬,看向坐在靠门位置的裴澜,而此时裴澜的目光却与他失之交臂,落在与他并排的两位皇子中间,只是他究竟是在看二皇子,还是在看五皇子,就不得而知了。 公孙毅勾唇:有意思,这小狐狸莫不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觥筹交错之间,高宗兴致正高,褚晴婉对下面的公孙茁使了个眼色,二皇子立马会意。 “父皇,”他走到高宗面前躬身道:“恭喜父皇添了位小皇子,儿臣从此多了个弟弟,儿臣也高兴得紧。” 他从身后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过一个锦囊道:“前日儿臣特意到灵山万佛寺为六弟求得了慧仁法师亲自开光的平安符,愿六弟能平安喜乐,健康成长!” 高宗:“哦?你这几天出宫就是为了这事?” 褚贵妃忙接道:“是啊,皇上,从得知meimei有孕,茁儿就欢喜得不得了,说是本来兄弟姊妹就少,若贵妃meimei这胎是个弟弟就更好了,将来能教着他骑马射箭,该有多快活!” 她媚笑道:“这不,小皇子一降生,茁儿就巴巴地跑到灵山求平安符了。” 高宗甚是欣慰:“寒冬腊月的,难为你了!” 公孙茁道:“只要父皇与六弟安康,儿臣做什么都不觉得难……” 一声清冷的讥笑将公孙茁的“肺腑之言”打断。 四公主公孙嫣道:“前几日五弟生辰,怎么没见二哥巴巴地求这个求那个?” 公孙嫣的生母正是陈皇后,生母被赐死,陈家倒台,虽然皇上没有波及到她,但是身份地位自然大不如前,她自是一肚子怨言。 加之陈家与褚家向来不睦,褚贵妃与二皇子这般巴结皇上,不过是想讨皇上欢心,挣得储位罢了,她见了当然要冷嘲热讽一番。 公孙茁:“哦?五弟过生辰了吗?瞧瞧二哥这脑子,这些宫人也真是的,怎么就没个人知会我一声呢!” 言外之意就是连皇上这个亲爹都不在意,我还当个屁! 公孙嫣还想讥讽,被旁边的李高按下,他们新婚燕尔,公主丧母,他当然也不好受,只是,绕是他这般不善变通,也能看出皇上看她的脸色不善,所以能沉默还是尽量不要说话的好。 公孙茁转而面向公孙莘略有愧色道:“五弟,是二哥疏忽了!” 看见公孙莘那肖似俞贵人的脸,高宗还是有些内疚的,当年他初次见到还是宫女的俞南风,只觉她实在美貌动人,一时没能把持住,便强要了她,没想到就这一次便留下了龙种。 后宫女人这么多,俞南风又没有什么背景,他将其封为贵人后就很少再宠幸她,直至她身死也没有多做过问,现如今这孩子竟长得这般大了。 高宗道:“也是朕疏忽了。” 公孙莘赶忙站起身拱手道:“父皇日理万机,为国事cao劳,二哥自领了兵部的职,朝堂内外也是忙得脱不开身,生辰这种小事,父皇和二哥不必介怀。” 别看公孙莘还不到九岁,说起话来倒是稳重妥帖。 高宗:“看见你这般懂事,朕心甚慰!” 他叹气对下面道:“哎……如今裕贵妃刚刚生产,褚贵妃已有皇子,你们谁愿意将莘儿收在宫内啊?” 底下众嫔妃竟没有一人应下,也难怪,虽然皇后无德,但那五皇子也是在皇后膝下教养过的,褚贵妃好不容易将皇后扳倒,二皇子又年龄最长,哪个不长眼的要是将五皇子收入宫中,那不是明显跟褚家和二皇子的储位过不去吗! 见无一人接下,高宗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他挥手将声乐舞姬撤下,眼见着就要发作,坐在上垂手位的长公主公孙歆开口道:“依本宫看,养母与乳母也无什区别,我记得莘儿都有八岁了吧,到如今竟还未请先生开蒙!难道这不是最紧要的吗?” 高宗道:“阿姐说的是,只是朕也在犹豫,到底请谁当莘儿的先生才好。” “本宫倒觉得没必要请那些个古板的大儒,眼前就有一位正合适!”长公主望向门口:“裴澜!” 众人眼光一起随着长公主望向裴澜。 裴澜掀衣摆站起身,稳稳走到殿中央,再撩起衣服跪下,恭恭敬敬道:“下官在。” 公孙歆:“裴澜虽然做着京兆府尹,管一方百姓,可皇上别忘了,他还是您钦点的二甲头名,殿试策论您也是亲阅过的,文学才情皇上最是清楚不过,用他为莘儿开蒙,我看当得起!” 高宗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嗯……皇姐说得在理,裴澜,你可愿意?” 裴澜道:“为皇子授课乃是臣之大幸,微臣只恐才疏学浅,误了五皇子的学业。” 高宗:“过谦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朕加封你少师一职,自明日起,早朝过后,你就在上书房为五皇子授课吧!” 裴澜没有再做推辞:“微臣叩谢陛下!” 公孙歆见目的达到,遂起身道:“行了,老婆子年岁大了,熬不起夜,皇上只管尽兴,本宫就告辞了!” “皇姐身体要紧,早些回去歇息也好,”高宗起身:“雪天路滑,朕送送皇姐。”众人也一起跟着起身。 公孙歆嗔道:“哎呦!都起来干嘛!”她对着高宗道:“皇上且坐下,吃了这些酒,莫要摔了跟头,让裴老二送我一程就是了。” 裴澜忙起身,扶住长公主的胳膊。 高宗:“也好,皇姐慢走!” 待到长公主走后,高宗坐下,众人才一起坐下,声乐再起,又是其乐融融伴着推杯换盏。 其中有两人心不在焉,目光还定定地落在门口,收不回来。 公孙毅自是不必说,裴澜那是他心尖上的人,膝伤好了之后,他便时刻想与那小狐狸亲近,只是一直没得到机会。 还有一人,那便是公孙茁。 公孙茁最大嗜好,便是搜罗各地美色,不论男女,只要看上眼了,便想着法的弄到手,再翻着花样地玩,暗地里不知道坑了多少良家少男少女。 刚才自打裴澜一出场,他便被其珠玉一般光彩照人的姿容迷得三魂勾走了两魄,那一举手那一抬足,尽是道不尽的万种风情,他暗自喟叹:这朝堂之上,竟还有这样标志的人物! 若是把这美人儿压在身下狠狠cao弄一番,那将是何等销魂之事啊……越是想,越是馋得要命,他看高宗正与裕贵妃说笑,便起身稍稍退出了大殿。 此时夜空又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远离大殿人声鼎沸的喧嚣,耳边只有脚踩在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人觉得无比静谧、舒心。 裴澜扶着长公主慢慢行在宫墙夹道之中。 公孙歆道:“那屋里乌烟瘴气的,实在憋闷,本宫拽你出来透透气,是不是舒服多了?” 裴澜浅浅一笑:“下官谢过长公主体恤。” 公孙歆:“本宫擅自给你找了个学生,你可别怪老婆子我多事啊!” 裴澜:“怎会!下官求之不得!” 又走了几步,公孙歆道:“你瞧着谁最适合储君之位啊?” 裴澜道:“此事……还得朝中重臣与皇上商议,再由皇上决定,下官没有资格妄言。” “你有!哎……”她脚步没停,继续道:“说到底,还是公孙家欠你舒家的。” 裴澜猛地脚步一顿。 公孙歆扭头看他:“放心吧,没有外人。”她继续往前走,裴澜紧忙跟上,公孙歆道:“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有所怀疑,直到你背地里做了这许多事,我才更确定。” 裴澜心下震惊,原来自己做的这些都逃不过长公主的眼睛。 公孙歆挺着依然轩昂的腰背道:“本宫并不是想揭发你,毕竟,你是肖家唯一的血脉,只是……不要动了大齐的根本!” 裴澜懂她的意思,遂直言道:“五皇子沉稳良善,是仁君首选。”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扶着自己的手道:“甚好!” 将长公主送上马车,裴澜快步往清怡坊走去,宴会没结束,他是不能擅自回府的。 走到夹道的交叉处,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此人用略显轻浮的声音笑道:“裴大人,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