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5
姬千夜撩开轻薄的红纱帐幔，首先是细细白皙的脚腕从帐幔里面伸了出来。 今天姬千夜的脚趾甲被侍女涂成了鲜红色，光看脚腕和小腿，就几乎可以断定，这腿的主人，必定是完美无瑕的。 小富本来是低伏着脑袋的，但是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姬千夜的小腿上。 小富赶忙挪开了视线，就连那些侍女们，也时常在姬千夜起床穿的最单薄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完美了，无论是脸孔还是身躯，完美到这些女人们根本都不敢嫉妒，而只是崇拜和向往。 统治权和完美的外形，世间上很多人都曾经拥有这二者其中之一，但是同时拥有这两个特征的时候，那就是凤毛麟角了。 况且世人眼中，姬千夜便就是真龙本身。 “什么事情，抓紧的。” 姬千夜摊开手臂，两位年轻的侍女赶忙为姬千夜穿上了常服。 “陛下，奴才向来禀告一下，公主殿下有急事通报。” 小富很巧妙的避开了自己直接向自己的主子禀告那个可能不太好的内容。 他确实比较好沟通，善解人意，但是不代表他傻，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事情不属实，自己岂不是要承担欺瞒圣上的大罪； 就算是属实，太子殿下确实是投湖去了，自己也不见得能落下什么好处，就算是有好处，小富也不见得想要。 还是中规中矩的吧，小富想，毕竟自己向来都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这一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就够啦。 反正已经选择做个太监了，还图个啥呢。 “传唤。” 姬千夜自然是看得出小富是什么心思，她实在是太了解他了，毕竟是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边的人。 姬千夜可以说，除了小富自己本热，绝对没有人比她姬千夜更了解这个向来慈眉善目，老老神在在的小太监的人了。 他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绝不会背叛她姬千夜，也绝不会为了自己这个皇帝去彻底牺牲。 当然，她姬千夜也不需要什么人为自己的牺牲。 那些无所谓的虚荣姬千夜不在乎，极端的人，姬千夜反而觉得麻烦。 大家平和一点，中庸一点，没什么不对。 因为想法大抵相同，大家便就巧妙又和谐的相处在了一起。 “喏。” 小富作揖，从正对着姬千夜慢慢俯身退了出去，他走到正殿门口，领着姬婉儿和来喜公公一同进入了寝殿。 姬千夜正坐在寝殿的一张桌子前面，桌子上面是美酒佳肴，姬千夜的身后就是偌大的龙床，姬婉儿透过纱帐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坐在龙床里面，但是看不清动作。 这个时间点上，不是宰相家的公子爷，还能是谁。 奥，现在应该称呼国君大人了。 “快说吧，什么事情，这么晚来朕这里。” 侍女端了茶水上来，姬千夜晚宴上没吃多少，刚才是霁月拉着她调情嬉闹不给吃，现在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饿的难受。 但是现在得接待姬婉儿，她只能端起茶杯先好好喝些茶再说，一会儿再吃桌子上的点心也不迟。 姬婉儿是个急性子，她迫不及待的抬起了脑袋。 “陛下，婉儿刚才在紫宸殿南边儿的荷花池闲逛的时候，看见太子站在池子边上，婉儿于太子闲聊了两句，后来婉儿临走回宫的时候，就见太子抱起了一块大石头……” 姬千夜猛地站起身来，神情严肃的看着姬婉儿。 “你所言句句属实？” 姬婉儿已经很少见到这么严肃的姬千夜了，她只觉得这个时候的姬千夜真的很凶，她吓得缩了缩脑袋，点了点头。 来喜见姬婉儿不敢说话了，只觉得事情紧急，便就主动作揖说话。 “陛下，容奴婢替主子说一句，太子殿下现在或许有性命之忧，陛下还是抓紧派人查看一下荷花池附近吧！” “无论太子如何，你们两个人，重重有赏。” 姬千夜看向小富。 “速速安排朕的卫队，分为三队，一队巡查荷花池，一队在皇城中搜寻太子身影，一队到怀玉宫丽太妃的寝殿查看，看看太子是否已经回到了寝殿，然后半个时辰内必须回来向朕禀告！” “喏！” 小富作揖，对着姬婉儿试了个眼色，带着姬婉儿和来喜一起出了姬千夜的寝殿。 他们三人走了之后，霁月撩开红色的纱帘，穿着已经系好的红色的里衣，从龙床里面赤脚走了下来。 他站在姬千夜的身后，弯下腰，伸出手臂把姬千夜环绕在自己的胸膛，脸蛋贴近这女人的脸蛋。 “不要担心，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霁月沉着的声线在姬千夜的耳边响起。 “但愿如此。” 姬千夜点点头，跟着霁月蹭自己脸庞的动作，也蹭了蹭霁月的脸庞。 作为人类还没有多久的时候，据她的母亲蓝月儿说过，他们一族兽化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互相蹭一蹭彼此的脸颊，以示友好。 那个时候姬千夜就在心里面涌起无限的向往，此刻霁月做出这样的动作，确实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有了霁月的陪伴，姬千夜心里面稍微踏实了一点，不得不承认，任何人都是可以独立强大的，但是拥有了爱情的时候，似乎就在无形之中，多了一些依靠和寄托，也让人的内心变得软弱起来。 但是姬千夜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经过这段时间执政的历练，她早就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无论发生什么，姬千夜都不会轻易让人看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让一部分当朝的官员觉得特别可怕，不止依偎官员私底下揣测，为什么姬千夜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城府。 老皇帝姬郑在姬千夜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纨绔子弟呢。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姬千夜在想些什么，但是心里面没有担忧是不可能的，姬千夜拍了拍霁月放在自己肩膀上手掌，心里面还是思绪万千。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体悟，姬千夜现在彻底明白了，皇帝从来都不是个人，它代表这个这个国家，代表着整个大周王朝，它是一个符号，这个王朝最重要的符号，所以自然也不是什么闲职。 姬郑之所以不得民心，禅位之后也没有人挽留怀念，就是因为姬郑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把这个王朝认为是自己的，可以任他糟践摆弄，无度索取，就算是之前自己没有逼他禅位，以后也会有人狠狠地反他。 所以想到如果太子产生了什么问题，整个朝廷上下必定又是一番动荡，至于是哪方面势力的动荡，姬千夜只能静观其变，或者在朝廷里面安插好自己的眼线。 姬千夜端着茶水，慢慢饮啜，视线却是看着自己眼银烛台上面的慢慢燃烧的红烛，脑脑海里却是思绪万千。 霁月见姬千夜在平静的饮茶，他伸着脑袋在姬千夜的耳朵上亲了亲，右手手掌轻抚姬千夜的脖颈后面，大拇指在锁骨的凹陷处轻轻扫动。 “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我们回床上休息吧。” 姬千夜又不是傻子，霁月这般示好还能有什么意思，但是她着实没有什么心情。 她蹭了蹭霁月的手臂，“你先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 霁月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姬千夜新婚之夜竟然会拒绝自己，他站在姬千夜身后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最终还是弯腰在这个瘦弱女人的头顶上亲了一下，转身回床上睡觉去了。 如果姬千夜此时此刻要是知道曾经被自己狠狠欺负过的霁月，竟然在爱情的强大作用下，认为自己是个“瘦弱女人”，不知道会不会笑死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小富公公带着一队人就回来了，他们站在寝殿门口跪了下来，每个人表情都不善。 “说吧。” 还是姬千夜先开了口，她看穿了他们的恐惧，姬千夜不是什么以手下的人的恐惧为食的怪物，也不享受看见别人恐惧自己，她只是个务实的执政者罢了。 如果皇帝是个工作，姬千夜觉得自己一定是最好最优秀的员工。 卫队的队长常宇低下头，“太子殿下投湖了。” “尸体找到了？” “找到了，请陛下移步夏晴池。” 夏晴，是那个荷花池的名字，寓意夏日晴朗之时，便就是这个池中的荷花热烈盛放的时候。 谁能想到某一天，这个小小的荷花池，它竟吞噬了大周王朝的太子殿下。 姬千夜已经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太子投湖，按理说自己并不需要对天下人交代什么，但是姬千夜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自己不是很反感太子的嘛，立他为太子也是为了给彼此之间留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为什么现在会这么难受呢，姬千夜感到无解。 穿着皇帝常服的姬千夜率先出了寝殿，身后的卫队见皇帝走过去了，便就赶忙起身跟在了皇帝身后。 一行人朝着荷花池走去。 走到荷花池那边的时候，姬千夜远远的看见卫队里面几个护卫围成一圈站在那里。 荷花池边上几乎没有什么灯火，只能借着紫宸殿门前广场上昏黄朦胧的灯火，穿过树丛，映照在大家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点。 姬千夜的视线在黑夜里如同白昼，她远远的便就可以看见他们神情肃穆，还有两个坐在石头上的侍卫，浑身滴着水，精神疲惫，脸色颇有些苍白。 她在那群侍卫的中间的地面上，看见明黄色的衣角。 姬千夜顿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 “陛下？” 小富察觉到姬千夜的迟疑，他轻轻问了一句。 “是太子么？” 黑暗中，小富表情点了点头。 “是啊，陛下，那是太子殿下。” 姬千夜还是停在那里，没有向前走。 “陛下，六爷在等着您呢。” 姬千夜这才回过神来，重新迈开了步子，朝着那群侍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