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 Ch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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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外套也得脱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从镜子里看向后排的简衡后,宁桐青发现了自己的疏忽。 简衡一开始没动,好一会儿后才迟钝地挪了一下:“对,差点忘记了。” 他推开宁桐青的大衣,费力地解开自己外套的扣子。宁桐青又问:“里面湿了吗?湿了的话也脱了,我把暖气开到最大。” 简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今天也巧,穿了防水外套。” “那就好。衣服披好。等不堵了,我找个地方给你买杯热茶。” “我骗你的。” 宁桐青一愣,下意识地回头:“……啊?” “刚才我说不着急,不赶时间。其实我恨不得抢过你的方向盘,自己开过去。我连红灯都等不了。” “那也不缺一杯茶的时间。”宁桐青略一顿,“你提醒了我,等一下给你买茶的时候我会把钥匙拔下来的。” 简衡很轻地一笑:“对不起。我实在打不到车。” 极缓慢的,他们驶出了堵车的街区。雨越下越大,落在车顶上的声音几乎说得上嘈杂了,这在本地的冬季并不多见。 尽管有简衡那句“等不了”,宁桐青还是找了个咖啡馆给他要了两杯热茶和几块饼干。简衡捧着茶喝了两口,又把另一杯递给宁桐青:“分一杯给你。暖气可以调小了,我都出汗了。” “都是你的。”宁桐青没接,也没调小暖气,“你的嘴发白。” “我贫血。”简衡冲他笑。 宁桐青看一眼手机上的导航:“还要至少半小时。你要不要睡一下?” “我不困。” “不睡也好。免得着凉。” 简衡又把宁桐青的大衣裹得再紧点,又一笑,小声说:“幸好遇上了你。要是真打不到车,我只能走去了。” “确实挺巧。”宁桐青想起上次撞到他喝醉的事,“对了,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 宁桐青刚想接一句“那就好”来结束这个话题,这时简衡又说:“双开。” “…………” 简衡似乎是一点也没察觉到宁桐青的尴尬和惊愕,继续说:“活该。” 他微微眯起眼,望着窗外,慢慢说下去:“生了儿子的姘头甲和没下蛋的姘头乙争锋吃醋,以为扳倒了新欢、我爸丢了工作,看在儿子的份上,就会娶她进门了。” 短短几句话听得宁桐青头皮直发麻,顿时有点后悔不该起这个头。但简衡既然说了,他想想,试探着又问:“你妈……她人还在吗?” “她挺好的。我奶奶心脏病犯了。不过她老人家身子硬朗,已经出院了。” “人没事就好。” “没事。谢谢。” 宁桐青再接不下去话,便停止了交谈。这时他们已经出了老城区,路况好了些,但大雨让天色更暗,为了安全起见,宁桐青还是放慢了车速。 简衡要去的公墓是本市最早的一个公墓,现在已经属于新城区的一部分了。宁桐青是外地人,平日里不会涉足此地,眼看路上一个人、一辆车也看不见,而且路越开越窄,不由得有点迟疑,便去问简衡:“是这里?” 简衡一抬眼,很笃定地点点头:“没错。再过两个公路桥,下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开到头就是。” 他显然对此地很熟,宁桐青按照他指的路,顺利地到了目的地。 停下车后他又看了一眼表,五点五十。 雨还是在下,天彻底黑了。 离目的地越近,简衡就越沉默——他的双唇早已抿着固执的一线,两颊也有了奇异的红色,更不必说眼睛了,因为极度的期待和专注,亮得不可思议。 车子还没停稳他的手已经放在把手上,见宁桐青没有打开自动锁,他不安地皱起了眉。宁桐青便说:“你先穿好衣服。我给你去后备箱拿伞。” 可他前脚刚下车,简衡后脚也出来了,根本没有等宁桐青的伞,就这么顶着雨,快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到后来索性跑了起来。宁桐青一看,也顾不得别的了,抓起伞跟着他也跑了起来。 跑动起来之后他才发现简衡跑得很快,而且稳,宁桐青根本追不上他。好在简衡穿的是浅色的毛衣,才能勉强看清他所在的方向。 但他们也没跑太远,又在一堵高墙前停了下来。四下都是暗的,只有门口有一盏灯。 简衡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宁桐青跟来了,抹一把脸上的水,重重拍了几下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你干嘛?今天下班了。” “我想来看个人。” “这里没有人。已经下班了。”对方又强调。 简衡甩干手上的水,从外套里掏出钱包,轻言细语地说:“师傅,我外地来的。明天要走,你行个方便吧。我就看一眼,不烧香。” 他飞快而熟练地把钱塞到对方手里,这么做的时候身体还挡了一下,仿佛只是在握个手。 “……五分钟。” “可以。” 门开了。简衡敏捷地闪了进去,宁桐青正在犹豫要不要跟进去,但那守门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一直开着门等他,他想一想,担心简衡情绪不对,也跟了进去。 接下去还是一段暗路,只有守门人的电筒的微光引领着他们。这一程不长,他们又到了一扇门前,守门人掏出钥匙开了锁,进去打开灯后又退出来:“快点出来啊。我这是担了风险的啊。” 简衡再没搭理他,快步走了进去。 走进这道门后,宁桐青这才看清楚,他们是走进骨灰堂来了。 四壁俱是顶天立地的高柜,柜子又被分割成一个个整齐划一的小方格子。简衡毫不犹豫地往里走,直到来到最深处的一面柜子前,他蹲了下来。 宁桐青看见他掏出手机,打开了电筒。 然后,像一根忽然断开的弦那样,他重重地坐在了地板上。 宁桐青赶快上前,要扶他起来,却不想这时简衡转过脸来,居然对他笑了。 笑着笑着,眼底又泛起了泪。简衡指着最靠近地面的一层中某一扇小小的格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宁桐青不得不也蹲下来,顺着他颤抖的指尖看过去——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已经有些年岁了。 要不是在过来的路上简衡提起过他的母亲,宁桐青几乎要认定这是简衡的母亲了,因为她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眼熟。他想不到能说些什么,也看不出这个照片或者骨灰存放处有什么不同,以至于简衡居然欢喜得失了态。 对,他并非伤心,也无怀念,只是欢喜。 “这是……?” 简衡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将电筒的灯光再一次照到那个格子上。因为过于颤抖,他的声音彻底失了真,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胸腔的最深处挣出来的,又异常的轻,好像在说梦话:“……每一年我都来。我从没给她擦过灰。” 宁桐青再一次望过去。的确,这是最接近尘土的地方,四周的方格都沾满了灰尘,唯有他们眼前的这个格子,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干净,甚至称得上一尘不染了。 有人来擦过了。虽然不知道来擦拭的人是谁,但宁桐青知道,这个人一定对简衡非常重要—— “是、是擦过了吧?”他死死地盯住宁桐青,急切焦灼地等待回复。 宁桐青点头:“是。” 得到肯定后,简衡又一次咧开了嘴,似乎是想笑;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没笑出来,不仅没笑出来,还松开了握手机的手,任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一阵乱窜的刺眼白光中,把头埋在膝盖深处,无声地哭了。 很快的,这无声的宁静假象也消失了。 简衡蜷倒在地板上,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