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真面目

    水月阁 39

    扶卿又一次站在曼陀罗树下，和往常无数次一样来的伶舟面前，伶舟斜靠着树干席地而坐，也如同往常一样慵懒随意地等待他的心上人，阿白又化为仆从模样伺立在树荫下，也如同往常，和这浓密的树荫一样是可有可无的背景。

    夜离和阿墨也是急糊涂了，扶卿在外面喊了半天他们才反应过来，根本不用再玩什么花样，扶卿往常就是直接进来的，水月阁的防御阵法对扶卿向来是敞开的，那直接放进来就行了。阁主也不会察觉有异常阿。等他走近了，阁主自然会辨出他的脚步声，而且也不用担心他会玩什么花样，阿白和阿墨如今已是大妖修为，夜离也暗中将防御阵法运转到蓄势待发，有这么多高手看着，也不怕他当场翻脸。倒是一个大好机会让阁主大人自己好好认清这家伙的真面目。

    一切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曼陀罗树下是一如往常的景象。倒是伶舟被扶卿的神色惊到了，他从没见过儒雅倜傥的扶卿公子如此失态的神情，怎么见到他的宝贝浪儿，竟猝不及防一副被深深震撼的模样，像是见了活鬼似的。

    伶舟凉凉一笑，指了指头顶焦了一半的树冠，“扶卿公子，不想解释一下么？”自从听到扶卿的脚步声，伶舟早就拭去泪痕，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只是眼角鼻尖微红，清秀冷苛的面容有几分明艳的锐意。

    忽然伶舟感觉到浑厚霸道的法力弥漫而来，伶舟伸手制止了阿白蓄势待发的攻击，任由着扶卿的法力笼罩自己，过了片刻，扶卿撤去法力，神色却更阴沉了。

    以法力探测过伶舟的生机气息，确认是阁主本人无疑，而且毫无疑问这家伙还活得好好的，扶卿当然懊悔不已，当时也太cao之过急了，也许当时伶舟只是精气亏极闭过气去了，轩丘家毕竟是百年世家，谁知道又有什么救命的秘宝，回头又把这浪荡子救过来了。而且看伶舟那样子，也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虽然两人这么多年，互相之间那点真真假假虚以委蛇的意思，彼此心里也多少是有点数的，但扶卿当时也做得太绝了，眼下怎么解释呢？

    伶舟一双狐媚细眼冷波横睨，仿佛无数小刀刮过扶卿的脸，每一刀都在无声地说着“扶卿你小子看本阁主一死就立马砸抄老子的家财是个什么说法，来给老子好好解释解释！”

    两人沉默僵持了一会，扶卿竟露出释然之色，冲着伶舟拱了拱手，“一场误会，叨扰了十公子这么些年，不慎损毁十公子的园子，是在下的不是，定会赔偿。”

    伶舟一愣，“误会？”他细细品咂着这个词，两人这么多年的所谓情分，一场误会，竟没有比这更确切的形容了，瞬间脸上失了血色，阿白再莽也注意到主子像被重击了一般摇摇欲坠，慌忙跪在伶舟身边，熟练地扶住伶舟，以自身真气稳住他的气血运转。

    装了这么多年，如今心迹彻底暴露，扶卿也累了不想再装了，此时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仿佛这么多年他们从来不曾身心亲近过。言毕就干脆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停住，略略侧过脸，神色稍显柔和，“好歹相识一场，再送你一个告诫，也算送你一份薄礼吧。”

    伶舟黯然下去的目光又亮了几分，神情却依然装的若无其事，“哦？洗耳恭听。”

    扶卿没有转身，语气却是从没有过的真诚，“我是骗了你很多次，但这世上骗你的人，不止我一个，留意你自己身边吧，好自为之。”说完依然背对着他，却向侧方拱了拱手，算是告别，随后御出飞天法宝绝尘而去。

    “卿卿，”伶舟失神地望着扶卿离去的方向，那里只有空旷的天际和浮云，他虚弱地喃喃自语道，“事到如今，我还是喜欢卿卿的，我只想要一个解释，哪怕再骗我一次也好......”

    阿白跪伺在主子身边，又慌张又难过，他从没见过主子这模样，主子向来风流浪荡，仿佛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他是见过主子死过一次的，但主子此时明明生机健在，整个人却像是又死了一次似的。主子终于和那个大骗子决裂了，明明应该高兴，但不知为什么阿白心中却依然酸酸楚楚，满心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伶舟怔怔地在树下从白天枯坐到天黑，阿白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请示是不是回暖阁中休息，伶舟淡淡点头，试了几次却无论怎样都没有气力再站起来，阿白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他也没有反对，顺势勾着阿白的脖子，倚靠在阿白坚实的胸膛。阿白心中一暖，又把怀中温娇软玉的主子抱紧了几分，一路甜滋滋地来的暖阁中。

    刚要把主子放下安顿在床上，伶舟却紧紧勾住他不愿放手，淡淡吩咐道，“陪陪我，再抱一会。”

    伶舟虽然语气淡淡地，娇软的呼吸却柔柔拂过阿白的脖颈，阿白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竟越发不敢动了。

    伶舟一双狐媚细眼微微抬起，目光似平日那样懒散，漫漫扫过阿白的脸，盈盈柔波中却似乎有一种难言的深意，阿白愣愣地抱着主子坐在床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可从来没敢在主子清醒的时候这样干过，一时间不知所措。

    伶舟枕在阿白肩头蹭了蹭，感觉阿白紧张得全身都僵硬了，他薄唇微抿，勾起一个凉凉的浅笑，“好阿白，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见阿白果然腼腆地憨笑起来，又淡淡吩咐道，“阿白，去把阿墨也叫进来。”

    阿白面色一愣，阿墨早就候在暖阁门外，闻言赶紧巴巴地跑进来，温顺地伏下小马驹大小的身形，像一团毛茸茸的小土丘一般拱在床前，伶舟横坐在阿白腿上，以一个舒服姿势倚靠在阿白健硕的胸膛，闲闲地挑起一只脚踩了踩阿墨毛绒绒的后背，阿墨被踩得舒服得忍不住呜呜呜呜低声嘶鸣起来。

    浓墨般的黑夜遮蔽了丑陋的残垣断壁，暖阁中灯火明亮，水月阁主娇娇软软倚靠在他的忠仆怀中，融融灯火为他的月白丝袍镀上暖色，丝袍松松垮垮半遮半露地萦绕着他柔曼精致的身子，清秀冷刻的面容也在烛光映照下焕发出诱人的柔艳暖香。伶舟紧贴在阿白健硕胸膛，感受着他急如擂鼓的雄浑心跳声，神情享受地眯起狐媚细眼，一双赤足还时不时在阿墨宽厚的背上撩拨几下，弄的阿墨呼吸越发粗重起来，这方小小的暖阁中早已弥漫着灼热而克制的情欲。

    “好阿白，”伶舟喃喃低语道，嗓音沙哑迷离，“好孩子，我都没注意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比我还高了一点。”

    “阁...阁主，小的，小的长大了，小的现在，现在厉害，小的可以，现在可以保护您了，小的会永远守在您身边。”阿白有些口干舌燥，强力克制着体内汹涌翻腾的热欲。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伶舟一手搭在阿白宽厚的肩膀，借力微微直起身子，一手挑起阿白下巴，眯缝的狐媚细眼目光深幽，他久久凝视着阿白憨厚的相貌，看得阿白害羞地低下眼，却吐息虚弱地低声呢喃道——

    “......我只有你们了，你们绝不会骗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