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去的路上下了点雨，孟开不放心尹乐一个人，就叫了辆滴滴送尹乐回去。 尹乐托着下巴，脸转向窗外。学长住在市中心左右的位置，交通便利，旁边也繁华得很。路上灯火辉煌，雨细如丝，男男女女地撒了一地，红的，粉的，白的伞，挤挤挨挨地开了一片。 孟开并不是十分腻歪的人，可是后车厢小，对方的腿就蹭着尹乐的大腿，年轻人的温度就贴着轻薄的衣物传过来。尹乐本不觉得冷，可是在这样子的一个火炉旁边，他倒是像是个冰娃娃。 下了车，他们就一路小跑着往大楼底下跑。学长还在出差，乔卫又打了招呼说忙，尹乐看着孟开身上微湿的衣裳，喊人同他上楼。 手机早就没有电，一进门尹乐就往卧室里走。天还下着雨，噼里啪啦地打着窗户，室内一片昏暗，他让孟开坐在沙发上，坐在卧室里找到充电绳冲上，又去卫生间拿了毛巾擦头，从衣橱里找出备用的一次性内衣裤，想叫孟开把衣服换换，吹干了先说。 客厅的灯已经打开了，坐在沙发上的人一言不发，甚至连留点注意力给尹乐都不行。他们像是两只老虎，几乎是立刻就剑拔弩张，浑身的肌rou绷得紧紧。孟开年轻，有点对付不上这种场面，乔卫虽然年长一些，可是他的面色惨白如纸。 尹乐整个人都木了。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转眼天色越发昏暗，竟连闪电也亮了相。一道雪白电光，压得天地一暗，滚滚雷声，震得他如遭雷击。 竟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暴雨。 风声，雨声，雷声，城市里的车声，人声，商场的音乐声，家家户户里的电视声，吃饭声……尹乐的思绪混乱得厉害，一会在城市最底层的下水道里，想象着里面汹涌的臭水，一会在高高的大楼上，看着从玻璃窗上飞速滑过的雨水痕迹。 他逼迫着自己往前走了一步，两步，几乎擦着被吸引而来的，属于乔卫的锐利眼神，将衣物递给孟开。他已经忍不住有些想要发抖，牙齿咬着舌头，膝盖一弯，颓然坐在沙发上，侧开身子来逃避对方。 “谢谢。” 孟开围上来，替他挡着，直接就在客厅里换了衣服，尹乐几乎是立刻就觉得要糟，果然，年轻人袒露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痕迹，后背挠出道道血痕，胸口也是印着牙印。 乔卫怒极反笑，声音冷冷的，像是一把冰刃，“原来找了个更年轻的下口，瞧不上我是吧？” “之前还真没看见，你哪位？”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是出来卖屁股给人艹吗？这么大的人一点自尊自爱的想法都没有！” “艹，你说什么？我这是和尹乐谈恋爱，你算是哪根葱？” “哈，恋爱，你们开房谁出钱，避孕套又是谁付的？你有工作了吗？现在用父母的钱泡男人，问过他们愿意给你花这个钱了吗？” 孟开被戳中短处，他与尹乐相遇本就是意外，事情千头万绪的，都没有人可以提供个参考意见，尹乐肯同他往来，他本就有点心虚，如今遇上明眼就是成功人士的乔卫，更是肝火大盛。 其实从进了这个地，他就有点不舒服。当初穿着皱巴巴西服，和人挤公交的老男人，短短几个月居然搬到这样子一个高档小区，住在这样一间价格不菲的房子里，脚指头想都知道有猫腻，可是他这都还没有毕业，就算是马上就拼了劲去挣钱，也绝不可能做到像某个人一样，给老男人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 “怎么，比不过就知道挑这些刺？是，我是现在比不过你，但是过个几年，谁还看不起谁？” 尹乐越听越觉得难堪，扯着孟开的衣服让人坐下。他本就对乔卫不亲近，又总觉得对方是他和学长中间的一根刺，一直以来都有点冷淡，让乔卫也有点上火。更不要说，他想给尹乐一个惊喜，突然拜访却没看见人，打电话又误听到那样子的事情。 乔卫已经气得发疯，他恨云江的云淡风轻，更恨这个不长眼的男生，对当初让事情直转而下的莫星珩也是一肚子火，恨得双眼发红，越发怒气高涨地直直盯着尹乐。 他自然也想做个风度翩翩的人，给心上人看到自己好的一面，可是世界上哪里有这样子的难题，心上人心有所属不说，还时时躲着不见，私底下反而和别的sao货纠缠在一块！ “今天挺晚的，乔卫，你先回去吧。” 尹乐捏了捏孟开的手掌，示意对方别插话，努力直视着乔卫的目光，“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今天也太晚了，还是算了吧。” “算了？” 乔卫冷冷一笑，“云江宠你，疼你，百般爱护你，还不是绿帽戴得结结实实，我可不会这么窝囊。” 尹乐叫乔卫刺出怒火，也忍不住回嘴，“这个事情没必要扯上学长……” “没必要，是他没有上过你的床，亲过你的人，还是没有怀了你的孩子？这个时候清清白白了啊？” “不是，不要扯到学长，这个事情我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不喜欢你啊，我真的不喜欢你！” “不喜欢?晚了，我肚子里的按那系统说，再过两个月就能成熟落地，生下来就是你的种，由不得你不认！” 一道闪电倏尓闪过，尹乐脸上的惊恐疑惑，乔卫脸上的愤恨嫉妒，孟开脸上的茫然奇怪，一时之间纤毫毕现，又在后面追随而至的轰然巨响中崩碎扭曲。 “怎么，不信吗？” 乔卫扯开肚子，露出被一截束腰绷得紧紧的腹部，拉扯着尹乐的手搭在有些弧度的肚皮上，“你摸摸看，这就是你的种，云江现在在外地，就在等着你的孩子落地，你再多艹艹你旁边这个人，指不定回头他也给你揣个崽！” 尹乐吓得连手掌都在发抖，眼睛里是一片湿润水意。孟开劈手夺过尹乐，抱在怀里躲开乔卫，眼神复杂地落在那个破坏美感，突兀隆起的小腹上。 骗人！ 男人怎么可能生子，何况他们有那种关系也不过才几个月，听乔卫的意思，竟是不足月就能生下似的。 但是很快，尹乐悲哀地意识到，如果男人生子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短短四五个月就能生下孩子，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孟开的腹部，他甚至回忆不起自己是否有好好戴套，可是按着学长的生产日期计算，似乎那段时间，他是在梦里和对方发生关系。 他不仅，利用他人的身体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更甚至，让这些人怀上他的孩子。 或许在那个离奇的系统找上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心生警惕，当初似乎有听到繁衍二字，可是被他迅速掠过，以为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罢了。 只是，原来这梦境是真实发生的，对方能够留下记忆的，甚至能够怀上孩子…… 莫星珩烦躁得屡屡捏着自己的鼻梁忍耐。 他千方百计得来的私人号码一直打不通，微信的好友添加就没有通过，声势浩大的电视机前面的告白，如今已经冲上微博热搜，各种头条更是都有提及，可是对方那里就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他忍不住让助理把车停在尹乐楼下，一次又一次地拨打着电话，忍耐着逐渐堆积起来的失望。 这场暴雨来得猛烈，没一会就是密密麻麻的雨幕，敲得车子一阵乱响。莫星珩摸出裤子里的烟，抽出来夹在手指中间，又一点点从尾巴掐到头，落了一车烟草丝。 忽然一道人影冲进雨幕，估计是冲得太急，竟不由得踉跄几步，莫星珩下意识地扭开车门，一下子冲了过去。雨太密太急，打得人生疼，更是压得那个人直不起身子，止不住地发抖。估计是摔得狠了，膝盖一摸，就是浅浅的血痕，莫星珩抱着人就往车上走，关上门，就让助理开车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