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索吻

    往常惹美人生气之后恶龙都该四处寻找宝物来向美人赔罪，但他皱眉打量了一圈人类，觉得他们无一不是觊觎哥哥的坏人，他不能离开，只得从自己储存的宝藏中挑选礼物。

    恶龙的宝藏大致分为四类，哥哥用的、哥哥穿的、哥哥吃的和哥哥。

    他轻轻敲了敲窗户，龙族学会这样温柔的力道实属不易，美人听到清脆的撞击声，像是金币撞在一起，恶龙讨好地隔着窗户喊：“哥哥。”

    尽管恶龙捧着的那座金币山足以让大多数人心生艳羡与贪欲，但对于恶龙来说，它们仅仅是哥哥喜欢的玩具，美人却并不为之所动——说来这其实怪恶龙，他在恶龙的娇惯下对金钱也没有什么概念。

    片刻后，金币撞击的声音消失了，窗户再一次被敲响，恶龙低声说：“哥哥，对不起，是不是很不舒服？你先换身衣服好不好？”

    他身上沾满了恶龙的味道，美人犹豫了一瞬，没来由地想拒绝，但外面还有别人，他的衣服现在肯定是一团乱，他将窗户推开了一点缝隙，指尖还有点未消退的红，恶龙殷勤地把衣服递过来，趁机贪婪地多看了几眼。

    那重量却不像只是衣服，美人伸手摸了摸，宝石、钻石、耳坠、项链……沉甸甸的饰品压在衣服上面，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却又摸到了一样有些熟悉的东西。

    环形的、似乎是金子做的……是那时束在他腿上的腿环。

    笑意便都转成了怒意：“斯帕克林！”

    美人把那些东西都扔出去，原本像是要兜头砸恶龙一脸，但他最后还是悄悄变了点方向，关窗户的力道倒是很重。

    “哥哥！”恶龙慌慌张张地捧出一手果子，“那你吃点东西、吃你最喜欢的果子好不好？你都没怎么吃……”

    美人的脸更红了，他捂着肚子，近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不吃！”

    除了满肚子那种东西的原因外，他确实不太想吃东西，想到平时最喜欢吃的果子也提不起食欲，他懒懒地蜷在卧榻上，又有些困倦，几乎要就此睡去，

    人类的气息渐渐靠近，他警觉地睁开眼，尽管他感觉到恶龙的气息仍旧笼罩着他，可他还是有些不安，下意识向窗边靠了靠。

    “我带了一些王城特有的点心，您想尝一尝吗？”加伦特停在了帷幕之外，恶龙的竖瞳紧锁住他，再踏近一步，愤怒的龙炎就会吞噬他。

    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恰好听见美人没怎么吃东西，不怠慢尊贵的客人是王族的礼貌，但意外的是美人说：“嗯，谢谢。”

    恶龙和他一样怔了一下，他微笑着将精致的点心送到马车边，恶龙威胁的低吼让他有些进退两难，恶龙像只被冒犯了领地的猛兽，他的龙尾甚至已经不受控地冒了出来，烦躁地拍打在地面上。

    “斯帕克林……先生，烦请您将这些交给……”

    没等他说完，盒中的点心便被卷走，恶龙气势汹汹地闯进马车，美人惊吓得瑟缩了一点，随即他意识到是恶龙，又故作镇定：“出去。”

    可他那副模样实在没什么威慑力，恶龙兀自把他抱起来、困于自己怀中，不满地问：“哥哥为什么吃别人的东西，不吃我的？”

    龙尾圈住他的腰，像是蛇一般缠着自己的猎物，仿佛如果听到的不是满意的回答，就要对猎物施以惩罚一般，美人因而不敢动，也没有回答。

    恶龙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吃掉，尖牙轻而易举地将它磨碎。

    “有毒。”

    美人猛地抬头，忘了顾及自己被圈住的柔软的肚腹，捧着恶龙的脸颊紧张地道：“快吐出来！”

    恶龙故意没有说话，他微微眯起红眸，美人的手有些颤抖：“快点——斯帕克林！我不生气了，也不吃别人的东西，快点吐出来！”

    恶龙的占有欲得到了诡异的满足，他蹭了蹭美人的手掌：“只有我不会伤害哥哥。”

    “嗯嗯，对，斯帕克林是最好的小龙，乖，听话，快……”

    他不由轻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印在美人掌心里，美人便都明白过来了，但惊惧之后他也没什么力气生气了，无奈道：“斯帕克林……”

    “对不起，哥哥。”恶龙认错总是很快，他低下头，却在嘴唇相触的前一瞬顿住了，没有吻下去。

    美人仰头，他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索吻的姿态：“怎么了？”

    “现在不能亲哥哥，”恶龙烦闷地说，“还有点心的味道。”

    美人不由地笑起来：“是吗？好可惜呀，我也很想亲斯帕克林的。”

    圈在他腰上的龙尾一紧，他不敢再逗恶龙了，忙道：“我想去清洗一下。”

    马车和人类都停在很远的地方，月光洒在恶龙黑色的鳞片之上，巨大的龙躯将一方湖水圈进去，他的尾巴垂在美人身侧，尾巴尖轻轻拨弄着水花，帮美人揉洗他的长发。

    “明天就要到王城了吗？”

    “嗯，”恶龙专注地看着被他圈住的美人，“哥哥很快就能看见了。”

    美人眨了眨眼，他的黑瞳没有焦距、也没有神采，却很温柔，恶龙忽然问：“哥哥想看见什么？”

    “斯帕克林。”

    美人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微微眯起来，显得更温柔。

    恶龙一愣，又问：“然后呢？”

    他试着思考过人类的情感，虽然于他而言只要哥哥就够了，但人类的情感是不同的，有喜欢、有爱，也有很大很大的世界，他想要哥哥眼中只有他，然而这永远比不过哥哥开心。

    他认真地询问美人的想法，盘算着未来要带哥哥去哪里玩，但美人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说：“然后？”

    “然后当然是回家。”

    长发散落在身后，被湖水捧起，又随着水流缓缓飘动，衬得他像是一尾妖冶美丽的人鱼，水珠滑过他的泪痣，他意识到恶龙许久没有说话，出声唤道：“斯帕克林？”

    恶龙忽然垂头，离他极近，恰是一个吻的距离。

    恶龙说：“没有点心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