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碾作尘（1）

    “梁信四年，北方大乱，突厥六族联合攻梁，信帝病危，东宫特派骁勇大将军顾笙芷前去边塞支援。”

    灯火与星光交织的昏暗夜里，落雪开始大了起来，起初只是那纷纷扬扬的细雪，还未落下便被这燃的炙热的火堆给融化了，而此刻竟是落了下来，能在这冰冷的地上缓缓堆了些雪。

    “驾！”飞驰而过的马蹄将刚落在地面的细小的雪花重新扬了上去，军队所行之处，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越往北行，这天便越发阴沉，狂风卷着大雪，吹的人和马根本睁不开眼睛，石子夹杂在这大风之中，让人不得安生。接连行驶了半个月，在一个天气好不容易放晴的早晨，顾笙芷总算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湖心山上入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雪皑皑，但是这雪却是全然不同于前几日的雪，这雪温和极了，似乎也不是那么寒。纷纷扬扬的从天空落下，山中央凹陷下去的湖面，仿佛一颗平整的蓝宝石镶嵌在上面，四周的雪松上缀满了冰晶，仿佛一图人间画卷。可是正在赶路的军队去没什么时间欣赏。

    当初急报中说北疆被攻破，而北疆其实有七道险关，如今是第一道关卡和城池被攻占，而就目前的捷报来说，总归还是打着，这第一道关卡说不定就收了回来。

    而顾笙芷和大队人马驻扎的是北疆第四道关卡，湖心城。

    这湖心城看着与平常所见的城池一般无二，似乎没有受到太多的战火波及。

    顾笙芷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北疆军队驻扎的地方赶，“滚开！”在某个离这不远的街道上，一名眼睛极小的将军忽的响起一声爆喝。

    胯下的棠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疾驰而去。棠香撒丫子起来顾笙芷根本拉不住，当然很大的可能是她不想拉，凭她和棠香多年的默契，她知道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只见棠香从一侧飞跃出来，这般快的疾驰过去，那小眼睛将军骂骂咧咧的声音也越发的大了，甚至隐约还能听到一丝丝细细的哭声。

    该怎么形容这一幕呢，顾笙芷骑在棠香身上，所以对于棠香这威风凛凛又臭屁的一脚感觉不是很深，毕竟棠香间接性“马癫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出场总是要给自己镀上一层王霸之气，可是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只见那身形健壮体格流畅，鬓毛油光锃亮的枣红色马忽的从丈远的地方飞越而来，那双有力的马蹄狠狠的蹬在了小眼睛将军身上，然后对方就跟那破布娃娃一样噌的一声被踢飞了。

    踢完之后棠香乐的不行，嘶叫了好几声。

    顾笙芷：......棠香，做马还是要低调一些，否则不管是小母马还是小公马都被你吓跑了。

    顾笙芷这才看向身旁，只见那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抱着一堆稀碎的桃子哭的惨兮兮的，大概是又惊又惧，这般哭着也声音细细的，瞧着对方粗衣麻布上还有着不少补丁，小脸也脏兮兮的，便知道这篮子桃子对她多么重要。

    不过也确实，在这大冬天的北方还能找出桃子来也是百分之一的神奇。

    眼看小姑娘要哭的昏过去，顾笙芷傻住了片刻，就......她对这种哭着的小女孩，没有抵抗力啊。她不知道怎么哄人啊！谁来救救她啊？！

    这个女孩看骨龄顶多十四。顾笙芷一脸沉思。

    系统（小二～）：你这样一上来就盯着人家小姑娘，虽然是在看骨龄，但是看起来还是很奇怪好吗？！

    顾笙芷尴尬的轻咳一声，半跪下来扶起小姑娘，把钱袋子从那个眼睛小的将军的腰带上抢过来，塞进小姑娘怀里，轻声哄到：“别哭了，桃子钱陪你好不好？”

    那个眼小将军一见自己的钱袋子被抢了，立刻从地上忍着痛一骨碌爬起来，看也不看面前是谁，指着对方就破口大骂：“你个贱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湖心城的总监军！你也不知道从哪个泥巴堆爬出来的黄毛丫头…头……头军大人！！您怎么在这啊？哎呀早知道您要来，我就……”

    “就怎么样？幸亏我来了，不然还看不到监军大人如此威风的一面对吧？”

    “呵呵呵，哪里哪里，头军大人您说笑了，哪敢哪敢……”

    “钱留下，人立马滚！”

    “是是是，我马上滚，马上滚……”

    这冬日的总是格外惨白些，此时晌午居中，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抽抽着，怀里忽的多了份沉甸甸的重量，她怔了怔，这才抬着哭肿了眼睛看去，这般看着，也只能看到程染一双温柔的眸子，不是一般将军的那种凛冽寒冬　也无处可逃的彻骨寒意，也没有一种漫不经心，淡淡的冷意，只有春天冰雪消融的生机与希望。

    黑沉沉的眼眸秀丽的好似自家后山上春天遍野的桃花，纤长的羽睫落了深冬的细雪，却毫无冰冷之意。

    小姑娘呆愣住的神情落在顾笙芷的眼里就是对赔偿的不满意，她皱了皱眉头，不确定的问：“要不我再去找那个人让他在补偿你？”

    白晃晃的没有什么温度的日光映照进来，好似汹涌的冬雪般猝不及防又悠然的倾泻而下，女子的眼眸映着这惨白的日光，棕色的瞳仁便有了那雪山之上波光潋滟的盈彻之意。

    光线似乎染上了重影，小女孩愣愣的抽泣了一声。

    看把孩子吓的都没反应了，顾笙芷心中升起一丝不悦，她的性格睚眦必报，如今看来她便有了正当的理由了。

    正当顾笙芷准备上马找那个什么建军还是监军算账的时候，小姑娘这次怔怔的扯上了她的衣袖，因为她哭的太惨，脸上脏兮兮的灰便花了，她诺诺的开口：“jiejie，这个......”

    “放心，我这就去找他给你赔偿……”

    “不不不，太……太多了……”

    “……既然不是因为少，你就拿着。”

    出了湖心城，便到了北疆的第二关卡，平远。

    知府将顾笙芷安排进了州府旁的宅子里，毕恭毕敬的交代好事物，就下去了。

    在房间里宅了一个星期，这日顾笙芷罕见的出了门，原剧情里说着突厥人身材高大，长相有异于旁人，因此便不好隐匿，所以他们便让那些身材矮小的人脸上涂满灰，装作难民聚集在平远的贫民地区。

    别看他们伪装成乞丐，那消息可是灵通的一批。

    只不过，顾笙芷还未走过去，衣角忽的被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