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人-留你在这儿好好玩上一段时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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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人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一阙忧民思民的好词却愣是被抠出四个字,作了个倌楼的名字。 十二年前初露锋芒,此后声名鹊起,凭着优质“货源”迅速取代原本的京城第一大倌楼“媚馆”,要说“南风之时”背后的主子是谁,时人心中只大略有个数,并不知幕后之人的庐山真面目,可以达成共识的却是其主并不好惹。此间传说可谓众说纷纭,但无一不是以在此放肆之人连同其家族一道归于落魄为结局。因为手段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仅有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又心照不宣地集体缄默,故“南风之时”的主人倒被时人一传十、十传百地渲染出一个不可招惹的混世魔王形象来,离众人的八卦对象可谓南辕北辙。 “南风之时”四层顶楼是一个挑高的空间,上楼通道并不和一至三层的对外空间共用,而是直接与后院相连,一向由几个黑衣壮汉把住,教外人无从窥伺贵客尊容。 此时,江南请来的戏班在四层搭好的舞台上唱着咿咿呀呀的水磨曲调,一个身形尚未长足的少年坐在副主位,正兴致昂扬地随着小曲儿摇头晃脑,一手拿筷子轻敲酒杯打拍子。宾位上的青年却不似他这般好兴致,频频侧头看向门口。 “黎兄,是这曲儿不合你心意么?”少年突然开口询问,一把稍显稚嫩的嗓音却透露出久经上位的冷定,左手轻抬中止了台上的表演,却教戏班的人纷纷放下手中乐器,跪地鸦雀无声。 “倒也不是。”青年举杯示意,小啜一口酒,接着道,“这吴侬软语黎舜听着新鲜,只是南音太重,听不懂这唱词的意思。对了,三殿下一向准时,怎么这时候还未到?” “嗐,这有什么稀奇。想是下头伺候得不周到,耽搁了功夫。——再来一曲罢。”戏班的人听到少年这句话,忙齐声应了,方顾得上抹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颤巍巍地起来继续。 琵琶刚拨出一串音,两个容貌气质都极为相似的姑娘一左一右打开房门,知晓贵客驾到,戏班的人又齐刷刷跪下了,连那少年和青年也一起站了起来,一个喊了“三哥”,一个喊了“三殿下”。 秦彧宣一身清清爽爽的月白常服,牙白束冠,穿着上倒没有多张扬,只是身后跟着的人……跟着的奴隶,以爬行姿态低头而入,细看按在地上的手掌微微颤抖,怎么都衬出前头的主人不好惹的样子。 秦彧宣没管身后的奴隶,径直走向主位落座,招呼道:“都坐吧,我来晚了,今儿我请,就当赔罪。” 少年随后坐下,笑道:“便是我答应,你问问灵枢她们敢不敢?三哥留着这份人情,下回到万香楼再让念儿宰回来。” 三皇子秦彧宣是秦国皇帝的嫡次子,太子唯一的亲弟弟,自是权势煊赫。这个自称“念儿”的少年,是当朝最掌实权的承平王秦燃唯一的儿子,出生便被册封为世子,也是这座倌楼背后的主人。秦彧宣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南风之时”的正主面前夸口,忙道:“念弟勿恼,下次万香楼我做东。” “哈哈,多谢三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秦念嬉笑着让了一回茶,瞥了一眼地上,问道:“三哥,子规又惹你生气了?” 黎舜也正在打量这个伏在秦彧宣脚边的奴隶。往常三殿下出门,都带着个叫云雀的奴隶,因此黎舜并未和子规打过照面。相比云雀的落落大方,这个叫子规的奴隶身形更单薄瘦弱,自秦彧宣坐定后便安安静静地趴伏在脚边,如果不看他不停颤抖的身体和沾上汗水的发丝,就像是正常人一般。 但他到底是在受罚。秦彧宣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光滑的地砖留不住袍子,子规整个身体往后挪了半尺,又慌忙膝行回来,跪得端端正正,将手背在身后,垂头喊了一声“主人”。 他直起身子,秦念和黎舜两人才看清他小腹鼓胀,宛如一个有身孕的妇人,而这时,秦彧宣的鞋尖又踢在那个几乎不堪一击的部位。子规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地痛吟一声,却因为早已被训练出的本能,不仅没躲,反而迎着施虐的力道挺出腹部。 秦彧宣没兴趣瞧他,自顾自端起茶盏喝茶,只抛下一句:“世子问话,你又聋了?” “奴隶……知错……”子规半转了身体面对秦念,用沙哑的嗓音艰难道,“回世子,奴隶在家犯了错,主人禁了奴隶的排泄。”还在来时的马车上灌他喝下两壶热茶,后面灌进去半壶,且没有赏下塞子,全凭他的意志力撑着,此时已近强弩之末。 子规没有多解释自己犯的什么错、为什么犯错,因为他知道主人不喜欢他与外人多做交谈。可秦彧宣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闻言抬手将一盏茶香四溢的热水泼在子规脸上,被泡得舒展的碧青茶叶凌乱地沾在子规的脸上、睫上、衣服上,将他弄得更加狼狈。 “说得我像无理取闹似的。我知道,子规大人是嫌家里不够你玩儿了,急着来这里寻宝贝——你既这么有主意,便留你在这儿好好玩上一段时间,如何?” 这话极重,子规被热水泼过的脸颊也越发遮不住苍白,他猛地激灵一下,将头重重磕下去,哀求道:“主人,奴隶知道错了,求主人别丢掉奴隶。奴隶……不该避重就轻,不该略过自己的错儿……”他像是忽然醒悟过来应该如何回话,急匆匆地补上,“世子,奴隶为了跟着主人过来,故意让云雀绊了一跤,让他扭伤了脚。世子殿下,求您,奴隶求您跟主人说说,求主人别扔了奴隶……” 秦念觉得有趣。 因为某些缘故,子规怕他比怕秦彧宣更甚。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家倌楼有什么吸引这个奴隶的地方,但不惜担着嫉恨与私斗两项大罪都要跟秦彧宣过来,其中缘由他还真有些好奇。 出身有污点的子规当年被三殿下选中跟着已经是桩奇事,磕磕绊绊伺候三殿下过了动辄得咎的十几年,居然还没被丢掉,就更堪称奇迹。 秦念既不愿费神为个奴隶求情,更乐得观望,便也不理惶然磕头的子规,只招呼两个青年:“刚江南来的戏班唱了两段,黎兄说听不懂唱词,我瞧他兴致不高,大约南音靡靡,北国人到底听不惯。三哥可要听一曲吗?” 秦彧宣摆摆手:“我也不大爱听,叫他们都退下吧。念弟,你说的好东西呢,快带上来瞧瞧。” 黎舜跟着笑道:“我也等得心焦,念弟还卖关子,一心要等殿下到来才揭晓谜底呢。” 秦念看向方才推门的一对双生姐妹,轻轻点头。两人恭敬福身,重新开了门,一个引着戏班子安静退出,另一个对着廊下击掌三声。 “定元十一年那桩案子,籍没入官的那批人,如今也都长大了。” 子规转头去看时,手脚被麻绳拴在一起走进来的十余个少年,纷纷赤身露体,只绑着鲜红绳衣,缚如龟甲,打头那人眉间一点鲜艳朱砂,右眼末梢一颗泪痣,何等熟悉,竟是故人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