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人

    钟饶白捡到的猫是通体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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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瞥见它的时候，很狼狈，身上毛发沾着泥，粘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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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把它带回家，替它洗澡，养了几天，亲近了不少，它像是怕抛弃，常常蹲在玄关处，等待钟饶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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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雪比以往大，短短三个小时，绿叶和路灯就被覆盖住了，一切的颜色藏在了洁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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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给黑黑喂了猫粮，回到卧室，无力的躺下，连澡也不太洗，满脑子全是谢靳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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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来，他没有忘记过曾经一起疯狂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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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压在心底却无法拥有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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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他，没有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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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酸涩，钟饶白昏昏沉沉的，他蜷缩成一团，被子也没拉，直接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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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睡前他的嘴里仍然呢喃着少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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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泪，带着眷念，带着愧疚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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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钟饶白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涨涨的，迷迷糊糊起床去洗澡，结果地板打滑，狠狠摔了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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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肘和膝盖磕流血了，他坐在花洒下，任由冷水淋着，细密的血珠缓缓渗出，下颚抵在膝盖上，仿佛丢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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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磕伤的地方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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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钟饶白只是吸了吸微红的鼻头，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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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谢靳，似乎没什么能让他掉下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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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又怎么样，冷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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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失了约，他没去陪谢明之堆雪人，他也不应该陪谢明之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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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和黑黑度过了整个周末，到了上班那天，钟饶白十分幸运的感冒了，好几单生意的合同单子还没有写出来，经理体贴他，把工作量减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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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过后，钟饶白桌子上突然多了两盒感冒药，他问了同事，同事说是另一个小组的汪经理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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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经理是一名钟饶白的追求者，样貌不错，年纪比钟饶白大五岁，脾气温和，刚来那几周锲而不舍的给钟饶白送早餐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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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每次都婉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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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还用他有男朋友这个说法做了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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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中午遇见汪经理，打了声招呼，要了他的收款码，把药的钱转了过去，再认真沟通了良久，依然是拒绝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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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这次说的直白，唇边噙着一缕礼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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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经理大概没听进去，仍然邀请他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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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轻轻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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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向时不怕被拒绝，“我只是在追你，你不接受难道我就不能继续对你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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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笑了笑，“没必要把这份好用在我身上，早告诉你了，我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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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白进公司快一个月了吧，不管是回家还是部门聚餐，好像都没见着你说的男朋友。”汪向时不气馁，“他平时很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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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把视线挪到身侧的落地窗，缓缓下望，底下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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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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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你们都不打电话交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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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经理，这是我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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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汪向时摇了摇头，“是我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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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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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他对你不够好，你可以试试和我说说，就算追不到，做个朋友应该不会拒绝的吧？”汪向时不着急，“其实我的不怎么信你有男朋友了，策划部门的同事告诉我，你总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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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的。”钟饶白收回目光，那常常含笑意的眸子，有瞬间变的空荡荡了，像是情绪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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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对他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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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除了上班，还需要去给谢明之补课，钟饶白中午吃了药，感冒好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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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开始和钟饶白谈辅导学习时间的男人，说的试用期是一个月，钟饶白现在才辅导了五天，他想和那个男人再重新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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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试用期结束了，他就辞了这份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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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失了约，钟饶白带了些糖过去，当做补偿，雪下了一天多，积雪还未开始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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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在门口站了良久，才按下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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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的是谢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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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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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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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把糖给了谢明之，再教他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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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哥哥，爸爸惹你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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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钟饶白给谢明之叠飞机的手顿了顿，“你看你题目是不是错了一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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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哥哥，要是这些我全写对，等会可以陪我出去玩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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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的想法和念头都很单纯，钟饶白看的出来谢明之很想出去玩，但他不是能做决定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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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叫你爸爸陪你啊，出去玩需要告诉家里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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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没时间陪我。”谢明之撇下嘴，“他允许啊，我昨天说想和你去游乐园他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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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不许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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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谢明之继续低下头写题，“因为问了爸爸他也会同意的，所以我就先替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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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给谢明之把纸飞机叠好，放在桌上，“谢明之，你可以和你爸爸mama说出你的感受，就算再忙，两个星期抽一天时间陪你是应该的，他们是你的父母，是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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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之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不想爸爸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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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饶白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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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之太懂事了，这种懂事是长期在孤单里熬出来的，钟饶白低头剥了颗糖，把这个话题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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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苹果味的，比较酸，看看你喜欢哪种，明天我给你多带点。”钟饶白把糖放在谢明之小小的手心里，“写完作业哥哥替你堆个小雪人，好不好？因为要赶公交，不能陪你太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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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哥哥，等会我叫爸爸送你。”谢明之把糖果放入口中，话含糊不清的，“爸…爸…说他也想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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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之的这点性格倒是挺像谢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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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满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