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电话的那一边突然沉默了。 “不能放过他吗？”林霄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就这么不留情面吗？” 举着手机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着。南临缓缓闭上眼，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某种宣判一般。 江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自然地躲开林霄微红的双眸。 他俯身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向外看了一眼，远方的乌云正在迅速向中间靠拢，想要吞噬着最后的晴空万里。 “他没用了。况且，曲茗未最讨厌背叛他的人。”江允叹了口气，嗤笑了一声：“我劝你别打着救他的心思。你和曲茗未闹翻，不知道你那个主人男朋友会站在哪一边呢。” 两人又谈了几分钟才以林霄摔门的一声巨响告一段落。 南临就这样一直举着这个手机，仿佛整个人都化为雕塑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掉在地上。南临突然瘫倒在地，一只手捂住心脏，身体蜷缩着颤抖起来。 他双眼紧闭大口喘着气，脸色和嘴唇都苍白如雪，冷汗顺着修长的脖颈隐入白色的衬衫。 他颤抖着手伸进上衣的兜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慌忙地拿出两粒药吞下，服了药之后果然整个人都脸色好了些许。 然后他拨出了一个电话，轻声问了几句，许久之后又挂断。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又打出一个电话。 “您好，江副总吗。”南临勉强支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控制着呼吸，声音依旧像从前一样温和坦然。 “早上您替我开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真的谢谢您......对，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您提出的方案似乎更好......” “我最近不太舒服大概不能去上班了，您是主人信任的人，您全权代我处理就好，稍晚一点我会通知全公司的。”提到主人信任的人的时候，南临感觉心又狠狠刺痛了一下。 “拜托您了......” 接下来南临又打开了通讯录，手指点开林霄的名片，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出去。 想了想，他又打开微信，微笑着给他发了一段语音。 “我今早有点发烧了......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主人就开恩赏我不用去公司工作了......主人对我挺好的，我好开心。” “下周我就回去上班了，到时候再见吧。” 再见。 谢谢你。 南临在心里默默地浮现了林霄跟他贫嘴的样子，垂下眼眸笑了笑。 虽然他一直不喜欢林霄总是骂自己的主人，但是这个痞里痞气却又聪明善良的人却勉强算的上他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之一的了。 他很羡慕林霄。林霄和他不一样，季家的小少爷帮他脱了奴籍，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在一起，是完全平等的爱情。 而他在主人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呢......或许这个答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终究是他对不起主人，连累主人恨他这么久，再也变不回原来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但是他还有用。 哪怕拼劲最后一点力气，他也要燃烧自己，为主人照亮前路的光明。 －－－－－－－－－－－－－－－－－－－－－－－－－－－－－－－－－－－－－－－－－－－－－－－－－ 曲茗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字和文字。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食指有规律地在键盘的空隙处轻轻敲了敲。 良久，他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问出来了吗？” “随便一吓唬就招了，看来你那个私奴也没用什么狠招，顶多是拿钱贿赂了一下。”曲诤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南临在六年前接管乐锦集团宾溪分部， 公司的业绩有显着提高，但是从四年前就有极其隐秘的资金外流，按照当年营业额按比例抽取......但数量不多，统共不过四百万。”曲诤冲着门口端着一杯咖啡瑟缩着的纤弱少年挥挥手，看着人咬咬嘴唇，膝行着消失在自己面前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在眉心按了按，重新回到资金外流的事情上来。 “在这点上我看你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这笔钱虽然对普通人是个不小我的数目，对曲家都还算不上九牛一毛，也就是贪了点小钱花在吃喝玩乐上，成不了大气候。” 曲茗未呵呵一笑。 “当然要查。” “他的账户对我完全是透明的，我查了他的流水，每月都是曲家给他开的固定工资，除了买菜加油这些日常开销也没有高昂支出。” “我倒是想看看，他这笔钱要流向何处。” 南临，看来你瞒我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曲茗未吊儿郎当地靠在门上单手托着手机看着游戏视频，余光看到南临膝行上前托起托起他的球鞋脱掉，然后将脚放进一团软软的东西。 基于奇怪的触感，曲茗未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眼脚上毛茸茸的灰色棉拖鞋。 “天气凉了，奴怕主人着凉，自作主张给您换了棉拖鞋。”南临微笑着低下头，跪着将另一只拖鞋也给主人穿好。他膝行着退后两步，温声道：“饭刚刚做好还温着，您要现在用餐吗？” 曲茗未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安静跪在地上的男人，不过呼吸间，阴冷的脸色慢慢变得自然，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好。”他扬起嘴角，大喇喇地坐在餐桌前。 番茄牛腩煲，粉蒸rou，蒜香青菜，干锅花菜，小葱拌豆腐，......分属于乱七八糟各种菜系的菜归整地摆在桌子上，但是他们统一的特点就是曲茗未都喜欢吃。 曲茗未望着半侧着身给他盛汤的南临，眼神有些复杂。 他还记得上一次南临给自己做番茄牛腩煲的时候。 “南临唯一的主人是您，南临绝对不会做任何对您不利的事情。”当时的南临跪在他面前低垂着眼眸恭恭敬敬地发誓，不管在当时还是今日都是那样荒唐可笑。 “奴炖了很久的，您尝一尝。”南临将汤碗轻轻放在曲茗未的面前，然后又重新跪下，小心掩饰着期待的目光。 谁知曲茗未却将汤往旁边推了推，去夹了一筷子放在最远的花菜，就这米饭吞咽下肚。 “花菜的味道不错，以后多做一点。”曲茗未边看手机边冷淡地夸奖了一句，随即又尝了尝粉蒸rou，然后又吃了点小葱拌豆腐解解腻。 只是那碗番茄牛腩汤却纹丝未动。 南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主人，汤要凉了，奴要不要为您盛一碗新的来？” 曲茗未愣了一下，随即又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行啊，那就来一碗，看你准备了这么久。”他伸手接过新盛好的汤，又指了指原来那一碗。 “这碗赏给你了。” 南临脸色微变，但也是稍微迟疑就谢了恩，将汤碗放在地面上俯身去舔。 他的身子突然僵住。 曲茗未的拖鞋踩在南临肩头。 他戏谑地笑了笑。 “不要命了？你不是番茄过敏吗？” 南临微微直起身子，温声恭敬道：“主人的命令奴无论如何都会遵从。” 曲茗未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然后拿起勺子吃了一块自己碗中的牛腩。 “不错，是很好吃，你床上功夫退步不少，厨艺倒是还勉强可以。” “不想吃就别吃了，等我下桌以后随便吃点剩菜剩饭吧。”曲茗未优雅地喝了两口汤，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累了，今天不用你服侍了，自己收拾东西吧，别来打扰我。” “是，主人。”南临叩首，在主人走远以后起身，将那碗几乎要冷掉的番茄牛腩汤轻轻放在桌子上。 他有条不紊地将剩下的饭菜收拾干净放进冰箱，然后又将厨房和餐厅打扫干净。 紧接着，他去敲了主人房间的门。 “主人？”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他大力推开门，看见床头灯还微微亮着，曲茗未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手机被随手扔在一旁。 南临站在主人床前，看着熟睡中的主人，微弱灯光下的脸庞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然后他关上床头灯，关上房间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椅子上的背包落荒而逃。 黑暗中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终于忍不住了吗。曲茗未保持着昏睡之前的姿势纹丝不动，重新闭上眼睛整理着杂乱地思绪。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再也没有一丝情感，淡然冷漠得如同抹去一切美好的回忆。 “是你逼我的。”曲茗未喃喃道。 “南临，我给过你太多机会，可你还是选择背叛我......现在你该付出代价了。” 松软的沙发上，儒雅的男子慵懒地靠着沙发看着电视中的法治节目，而一位略年轻稚嫩些的男人慵懒地枕在他腿上小声哼着情歌。 ＂I，，ll love you till I die， deep the sea， wide the sky——＂ 坐着的男人揉了揉躺着男子的头发，温和的声音宠溺无比。 “原来我的沅沅唱歌这么好听。” 沅沅小童鞋撇撇嘴：“我在我们医院可是情歌小王子的，你太小瞧我了......”说着，他翻身起来，面向着男人跨坐在他腿上，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声音甜的发嗲。 “主人，您想听情歌吗，奴给您唱歌好不好——” “不好。”男人瞪了黏在他身上的人一眼，但显然他的话并没有威慑力，只能由着人瞎胡闹了。 突然有节奏的敲门声从门口处传来。 沅沅童鞋的脸突然阴云密布。 “这大晚上的，谁啊......”差一点就吃到了。他嘟囔着去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的男人。 他被吓了一大跳，“你是谁”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反而先开口了。 “你是......承沅吧。”来人嗓音温柔而低沉。 “请问承谦惟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