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月底学校考核开始了。凯尔岚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自己还要和阿雅比试比试，但现在他都无法释放魔法，连留在一个班级都有些悬。

    这段时间忙着安慰阿雅，自己的慌乱心情倒是搁置了许久，等到事情到来之际，也没有那个着急的必要了。

    凯尔岚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魔法的使用——这次考核是战斗考核，不管怎样，战斗他不担心，但如果不使用魔法，评分一定不会高。

    下一个就是他了。

    每一个考完的学生的成绩很快就显示在展示板上，高高在上挂着的，是纳纳染公主的名字。人群里突然传来些sao动，紫色的身影伴着纳纳染身份代表特有的奢华气味先行传递了过来。

    就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凯尔岚和阿雅也未能私下接触过这位公主。此时，做完考核的公主则是端庄地走到两人面前，更具体说，是站到了凯尔岚面前。

    “纳…纳染公主？”

    凯尔岚不懂什么皇室礼仪，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那个平民可真是不知礼数啊……”

    那些贵族学生们又开始了这样那样的窃窃私语。

    “吾……很看好你，凯尔岚。”公主微微张嘴，开口有些不适，但一开口后，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如此近的距离，味道渗入肌肤，让人心生好感。阿雅的眼睛则是移到了公主的王冠上，这次靠近后，她感觉到那王冠上的黄色宝石看上去十分眼熟。她应该在哪里见过，好像最近就见过。

    凯尔岚感觉头皮一炸。他很难说那一刻自己的心里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只觉得浑身的魔力波动地强烈得奇怪，好像什么东西即将宣泄而出。

    公主紫色的眼睛像是漩涡一样，让人忍不住一直看着。

    “他怎么可以直视公主！”

    凯尔岚喃喃着，回答：“那，谢谢你看好我……”

    高傲的公主像是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一样，高岭之花冷不丁地绽放，摄人心魄。

    凯尔岚能感觉到自己脸红了，或许耳朵，身体都在发红。心脏跳的好快，脑袋都不能思考了。

    公主弯起了紫眸，侧脸落下一束碎发。

    她向凯尔岚伸出了手，用和以往都不寻常的语气说道：“吾允许你，行吻手之礼。”

    一些人倒吸一口冷气。

    但那刹那，地面下似乎有一些波动，纳纳染公主瞬间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很快挂着歉意说道：“抱歉。”

    公主在仆从的陪同下紧急离开了学院。

    阿雅摇了摇凯尔岚呆愣的手。

    他回头，问：“怎么了？”

    阿雅也扬起一个笑容，说：“到你考核了。”

    “嗯、啊……”

    凯尔岚站在台上，不同于以往，火焰魔法不假思索地便从指尖使了出来。

    威力极大。

    阿雅皱眉看着凯尔岚。

    金发少女的感官很敏感，她感受到的他的身体正在产生奇怪的变化，像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魔法的变化。

    这是一种她很厌恶的未知魔法……不知道为何，远远地感受到就觉得可怕。

    “………西斯娜”

    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好像能从里汲取不受那种东西侵害的力量。

    凯尔岚没有辜负公主的期望，魔法从他的身体里倾泻出来，威力极大，直接使得场馆温度都上升了许多。

    可是在阿雅看来，凯尔岚的身体突然像有了弱点。如果他现在再触碰到任何阿雅会用的黑色魔法，应该都会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

    她握紧了拳头，骨戒在手里硌着，印出了一些红色的痕迹。

    愤怒。

    如火焰燃烧到身体的愤怒。

    那位公主触碰了她的东西，真是……

    即便骨头被rou体包裹着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内里的物质基础开始裂变，不断得转化。

    一点点白色荧光，是实质的光明魔力，从阿雅身上像火焰一样扩散出来。轮到她站在了考核台上。考核老师刚刚喊了一声开始，白色的强光便不再收敛瞬间爆裂开来，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强大的魔法压迫力，还有这罕见的对光明魔法cao纵的强度，一时间竟然压过了刚刚凯尔岚考核时候的震撼感。

    考核场地的魔法保护罩几乎在同时亮起，对抗着，试图将它对周围的人的伤害降到最低。靠近场地的人都止不住往后退。光明魔法确实不是元素魔法一般直接用于攻击，但那种纯白灼伤灵魂的恐惧，让在场的学生皆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展示板迫不及待地，将阿雅的名字列在了纳纳染公主之上，再好一会儿之后，凯尔岚的名字才列在了纳纳染公主之下。

    阿雅一步一步走下了考核台，每一声鞋跟清脆的踏响，都让这里的学生听的清清楚楚。一些老师们神色也从之前的漫不经心变得郑重起来，他们忍不住用眼神互相示意——有消息立刻飞去了光明教会，这罕见的光明魔法的才能，绝不能在这个时刻被浪费。

    凯尔岚伸手想接住下阶梯的阿雅，她却只是平平地看了他一眼。刚刚的愤怒已经被宣xiele，此时“脆弱”的凯尔岚，根本不是阿雅想要的东西。佯装着镇定，阿雅提着裙摆的手，并没有伸出握去的意思。

    见到阿雅突变的眼神的凯尔岚心里一阵慌乱。他直接伸手拉住了阿雅，想开口质问：“你……”

    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凯尔岚突然发现了这个事实，这个貌似被之前看上去温馨的日常所掩盖的事实。

    他和阿雅之间，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一旦阿雅想要抛弃他，他们两人便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被事实冲击的凯尔岚暂时性压制下了之前面对纳纳染公主受到的影响，愣愣地放开了拉住阿雅的手。

    可是他很想要这样一个meimei——一个家人——更具体来说，一个陪伴他的存在。那个感觉太好了、就算是她什么都不做，站在他身边，凯尔岚都觉得，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他会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奉献给她，因为她值得，所有漂亮、贵重而精致的东西都将是她的陪衬。

    ——等等，等等……

    脑海里另外一种声音炸开，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将那个宝石与黄金的堆砌物上的角色用紫色填满。止不住的精神污染，让凯尔岚感到恶心反胃。

    阿雅的金发发尾被乖驯的光明元素托起，像是臣服地等待着主人的指令。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明此时的她，像是之前那个看上去可爱的阿雅小姐从未来过皇家学院，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面无表情的阿雅。

    她像一些贵族，身上散发着高傲的气息，让另外一些自命不凡的人会忍不住主动气的跳脚。

    但她却不会留给那些人眼神，或许是认为他们根本不值得。

    连纳纳染公主都没有这样的傲气。

    他们心里这样想着，只敢远远地站着看她一眼。又回过去看看那个之前混在阿雅身边的平民，傻愣的样子，好像是不能接受贵族小姐抛下他的行为吧……

    交换了下眼神。

    那……拿他出气吧……

    一种恶意渐渐酝酿了起来，有人笑了起来。

    “喂，你的成绩我们认为有误，请求老师重新考核。”

    “是啊，快点重新去考吧！”

    “……凯尔岚同学，请你到这边来一下。”

    是穿着周正严谨的克兰锡，语调里有隐藏不住的傲慢和嫌弃。

    他不是第三名吗？

    算了，他知道的，和贵族的……永远没有公平可言。

    已经被阿雅的离开打击到，凯尔岚的精神变得低沉了起来，又再次站在了考核台上，和上次的感觉完全不同。一种脆弱又不堪的感觉，好像被人扒光了观赏。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嘲弄，带着不屑，带着不相信平民的魔法天赋会那么出众，带着与生俱来贵族的优越感。

    而这时，凯尔岚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相信他的人。

    他孤零零地站在台上。

    第二次考核开始。

    攻击袭来，他的战斗技巧形成的肌rou记忆让他轻松应对——就算释放魔法的感觉不熟练，他也能迅速掌握它，毕竟凯尔岚在试图放出魔法上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现在则是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让他能将魔法释放出来。

    有一刹那走神，攻击的魔法线割伤了凯尔岚的侧脸，瞬间有火焰燃烧于线上，将它烧灭，可是他的右侧脸上还是留下了一丝血迹。

    “考核结束。”

    血液逐渐从脸上皮肤的裂口处流出来，明明看着伤口不大，却一直在滴滴点点地往下流着，沾上了衣服，还落在了地上。

    凯尔岚麻木地走在校园里，却在转角处看见了阿雅，刚刚想习惯性地打招呼，却只见她，伸出手，用指尖抚摸了一下他的侧脸。

    随后，阿雅的手指上便出现了一圈红色。

    她把手指伸进了嘴里，用舌尖裹下那一团血液，面无表情地，既不觉得美味也不觉得恶心的样子。

    “………你变了。”

    阿雅尝完之后只有这样三个字，隐约感觉到惋惜之意，但仍旧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凯尔岚默默地看着阿雅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也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侧脸。

    粘稠的液体在指尖化开，熟悉又刺眼的红色。

    伸进嘴里，不知道为什么，腥味里带着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