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意外
外面雷声大作,马车内也难得安宁。那人离他的距离太近,沈夕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停留在他的脖颈,像在盯着他看。他想扭头避开,又觉得像是把侧面完全暴露给了对方。他只得伸手试图把身上的人推开,手却被对方一把攥住。 哗啦啦的雨声之中,沈端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他的声音很特别,介于少年和中年之间,像是刻意控制过。 “你不是说答应我任何要求,这么快就反悔了?”话音刚落,他反倒把沈夕的手腕松开了,言语上好像毫不在意。 两人贴得很紧,沈夕的双腿早被分开,对方灼热的性器就抵在腿边,来势汹汹。这人一贯的心口不一他早就见识过,眼看着躲不过,沈夕有些恼火地反问道:“你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吗?” 那人被这样说也不生气,手沿着之间被解开的衣衫向下滑去。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并没有丝毫克制。冰凉的手指抚过要害,此前沉睡的感官此刻通通被温柔地唤醒。 “那让我看看你会不会发情吧。”沈夕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言语好像带着温度,连耳朵都被吹热了起来。他侧过头的姿势竟然提供了不少便利,发热的耳垂被对方衔在嘴边,那人轻轻用舌尖轻轻挑逗着,再用力吮吸,“啧啧”的声音显得无限亲昵。可怜的耳朵甚至有些guntang。即便是在再微弱的声音在耳边也像被放大过,耳边的雨声更是全被过滤掉了。沈夕只觉得耳边的热气也顺着风吹到了脸颊,面上也是一阵热意。 他此前并没有想到会这样熟悉这种事。 他的双手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自由,不被束缚,此刻却只能紧抓着马车内铺着的地毯。无论是第几次,情感上的疼痛总比身体上的更为折磨。像是以下半身为着手点被人缓缓打开,他努力克制自己,不把骑在他身上的人推开。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闭上了眼,任由对方施为。 眼前漆黑一片,其他感官的作用就被无限放大。他总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努力平息敏感处的躁动,却又一次次被对方拉进情欲的深渊。雨后的泥土腥味和对方身上的不知名香气奇妙地混合在一起,倒是些许安抚了他。 进行到一半,那人却突发奇想换了姿势,直接搂着他的腰坐了起来,沈夕被抱着坐在那人的腿上。如果他还能看得见,此刻大约能正面迎上对方的眼神。这样的姿势自然更方便深入。他忍不住闷哼出声,空落落的双手再找不到着力点,指尖只能用力戳着掌心。那人却伸手把沈夕的手臂拉到自己背后,沈夕的手就停在对方触感极其光滑的衣料上,像主动依偎在他怀里,好不亲密。 对方的攻势愈发凶猛,沈夕的身体并不能抗住进攻,更压抑不了自然的反应。酸痛和愉悦交织在一起,难以分离。 大约是做了几次,沈夕并没有细数。对方一反常态地没有说那些讥讽的话语,事后还给他做了简单的清理,之后又是惯例喂了些奇怪的药。自然是没有他拒绝的权利,沈夕昏昏沉沉的,连药效都懒得深究。沈端以前喂他吃了不少药,他已经习惯了不太清醒的感觉。 再醒来时他依旧能听到敲击车顶的暴雨声,不知道究竟下了多久,他也分不清此刻是黑夜还是白天。身边的气息已然不见,沈端像是早就离开了,只把他留在了这里。他身上依旧是使不上力气,远处却突然传来异样的轰鸣声,像什么东西裹挟着泥水轰然而至,不待沈夕搞清楚情况,受惊的马儿长嘶一声开始狂奔,马车猛地前冲,差点把他直接甩了出去,幸好身体的本能还在,他一把抓住了什么,想来是车窗的边沿。 汹涌的水声却越来越近,像是即将要冲到他周围,似乎能吞噬一下。沈夕紧抓着车窗,面对着一片未知,心中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先前被沈端莫名其妙地抓去,如今又被扔在了这里,和等死无异。他目不能视,眼下已是无路可走。他不知道马车要奔向何方,但他水性并不好,亦是不敢跳下去冒险。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难道就是沈端给他设定的死法吗。没有来得及多想,似乎是一个巨浪迎面扑了过来,冰凉的河水一下没过他的头顶,马车在巨浪的冲击下也直接分崩离析,顷刻间失去一切庇护,唯有他攥住的木板还留在他手中。他紧紧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巨大的水流还是没有给他更多的反应余地。 浑浊的河水一下灌入口鼻,不断涌入的水流让他呛到无法呼吸,忍不住的咳嗽让他吸进了更多的河水,体内的疼痛越来越重。 都说曾经的遗憾总会在人死前的那一刻突然跳出来。沈夕闭着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在平城做一个长线任务的场景,他带着弟弟和好友莫雨在那里潜伏了数月才找到目标。也是在那时莫雨曾眼神亮晶晶地向他提议就此叛出魔教浪迹天涯,却被他断言拒绝了。说不清是害怕被刑堂的人追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确实不喜欢按着教里的吩咐杀人,可也解释不了突然而来的懦弱。回去的路上莫雨都没再同他说过一句话,他本想回到教里再细说,路上却被追兵赶上,莫雨为了救他被打下悬崖,尸骨全无。本以为被遗忘的画面一闪而过,随即他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与宁静。 沈夕记事以来,父母对他说不上特别疼爱。他父母常年不在教内,只把他留给其他人照顾。 后来沈越出生了,父母偏爱小儿子实属正常无比。只是此后对沈夕的关心照顾像从对小越的关心中挤出来的,父母亲和他总是隔着一层距离,上山来看他时也只是嘱咐他好好练功,从不曾问过吃的可好穿的可暖之类的家常,好像并不关心。他并不能懂原因。 印象最深的还是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带着小越偷偷下山玩乐,被留下的沈夕也是事后才从弟弟手里新扎的糖人那里看出来的。那时还年幼不懂事,他也曾哭着奔向母亲的怀抱,想要一个理由。然而这样撒娇得到只是一本封面被撕了的剑法和勉强分出的耐心。此后他知道只有加倍对小越好,只有他更努力的修炼,才能被父母看见。他们并不需要一个叫沈夕的儿子。 他十二岁时也照旧把绝大部分的时间扔在了练功房。同他一起学的孩子大多数都是教里统一养着的孤儿,小孩子之间难免有些摩擦,分帮结派更是常事。年幼的沈夕自然也有个一同练功的好兄弟,教里给起的名字是莫雨。无数个练功受伤的日子都只有莫雨来安慰他,他一直记着一身黑的莫雨站在阳光下握着拳发誓要成为武林第一的模样。他并不喜欢武学,也不想要第一,却也被莫雨带动着喜欢上了练武的感觉。 再后来外出的父母双双去世了,据说是在协助盗取一件密宝时失手了。从来不曾拥有过真正的关爱,沈夕并不能挤出眼泪,只是望着哭个不停的沈越,他却狠不下心不管。所有的遗孤都会被教里的人接管,说是照顾,不过也是扔进练功房里。沈越武学天分并不高,从此沈夕便只能加倍努力才能在一群大孩子中护得住自己的的弟弟。 到了教内大比,他已经成了这代少年中的最强者,连莫雨也全不是他的对手。头发花白的教主破格把沈夕升为了护法,自此他才算彻底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他不像莫雨那样有着什么理想,只不过是平静地活着。 直到后来莫雨也死了,连偌大魔教也在正派人士的围攻下四分五裂。他再也护不住弟弟,也保护不了自己。 “刘叔,他醒了!”满是欢欣的少女声音如清脆的银铃,一下把陷入黑暗的沈夕拉回到现实。身下的床板轻轻晃动,想必是身处在一条船上。濒死好像只是一个让人失望的旧梦。 “我不是死了吗…”发出声音后,沈夕才觉得自己嗓子火辣辣地痛,声音十分喑哑。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少女见后先是跳过来在他背后塞了个软枕,又是将一个茶碗递到了沈夕手边。一番动作全无恶意。 沈夕只犹豫了一下便将碗举在嘴边,正要喝时少女俏皮的声音就追了过来, “没毒,放心吧。”实在是许久不曾喝了,他先将碗中清水一饮而尽,才缓缓答道:“有也无妨。”说起毒,他自认为体内应该有不少种,多少也已经习惯了。 “你可真是命大,泡在水里不曾淹死,体内还有那么多种毒药也未死。连刘叔都十分惊奇呢。”少女的声音中满是讶异,她随即坐在了床边,气息离沈夕很近,像是在看着他。 沈夕倒是十分坦然地任她打量。他大致对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拱了拱手,“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姓名,我该怎样报答?” 女子没有直接答他的话,反而伸手在沈夕面前挥了挥,掌风轻轻拂过。“你看不见?我让刘叔帮你看一看,刘叔是笛城最好的大夫。”少女飞速地得出了结论,语气自然无比,好像面前并非陌生人一般。她说完才想起来最关键的问题,“我叫木清鸢,你叫什么名字?” 木好像是江湖上某个名门的大姓,不过一时半会他却想不起来究竟了。 “岳林”他直接报出了最常用的假名。虽说魔教之外并没有几人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也不敢冒险。 “岳大哥,你在这等等,我去叫刘叔。”少女自然而然地喊到,轻快的脚步声从房内渐渐远去了。 房内的安静让他陷入了沉思。又一次将死未死,他总在这样的事上显得幸运。但此后又该如何他全无头绪,魔教回不去,弟弟也不知所踪。所谓的沈端也消失不见了,此刻他竟然彻底无路可去。 匆忙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踏进屋内,打断了他的思绪。沈夕听出一人是那个少女,另一人气息沉重,想必就是刘叔了。 “小姐请站在后面,待老夫仔细为他检查再说。”苍老的声音这样说着走近沈夕身边,一手则开始为沈夕把脉。沈夕平静地配合着,不曾言语。 “小友可否为老夫放些血,好让老夫确定一下你体内的毒素是何种。”刘叔对着沈夕问道,语气之中像是有些好奇。 “可以”。 沈夕直接伸出了手,掌心朝上。一道刀痕划过,血液像是被刘叔采集了起来。木清鸢在后面蹦蹦跳跳地就要凑过来看,却被刘叔拦在后面规劝,“小姐不可,这毒性尚未知。” “好吧,我不看就是。”少女异常听话,语气中还带着点小委屈。 “我观这位少侠像是习武之人,不知是何门派?”刘叔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意剑门”沈夕摸着手上练剑而致的老茧,语气平和的说到。这是边陲的一个衰微的小门派,门下之人早就全无踪影,这正是最好的隐藏身份。他不曾修炼教内的内功心法,一直练的都是父母给的剑诀心法,教内以武力为尊,倒也没人说过他什么。 “这老夫却不曾听闻,看少侠内力颇深,想来是自有其玄妙所在吧。”老人这样说道。 沈夕摇了摇头, “在下也只是侥幸苦修有成。”船摇晃的力度大了许多,沈夕的头此刻又开始昏昏沉沉的。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适,“少侠先歇息吧。小姐请随我一同,不要妨碍这位少侠休息。”老人说罢便把木清鸢拽走了,少女临走还喊着“岳大哥,我明日再来看你”这样的话。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沈夕才躺在床上慢慢思索着今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