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话说回来……”额前的发被风吹得凌乱，艾泽一脸羞耻，“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代步工具……？”

    三人自行车悠悠驶过人工湖畔，葛兰贵族老爷般坐在最末，夹着以手掩面的艾泽，最终只靠申银赫一个人在前面努力蹬着……

    “第一，我懒得走路。”葛兰抱着臂，严肃认真地回答他，“第二，单车很环保。”

    竟然把环保放在个人意愿之后吗……不愧是学长。

    不过，这样倒比在车窗后欣赏的风景鲜活了许多……湖水沁凉的湿气拂面，还能嗅到风中隐约的花香。

    两侧的蓝花楹绿荫如伞，细叶似羽，花苞淡紫地缀满枝头、迎风晃荡，渲染出一片恬淡静谧的氛围。

    远处的尖顶建筑倒映在湖面上、影影绰绰，午后的阳光下，波纹泛起碎金般的薄辉。

    不愧是贵族学园啊……

    短短两天内，艾泽第一千零一次感叹。

    “你内心在想，不愧是贵族们的学校……对吧？”葛兰突兀地开口，把艾泽吓了一跳。

    “咦？！你为什么会知……”

    葛兰垂着眼睫笑了笑，花瓣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滤下光与影，“因为你很天真。”

    ……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算是夸奖吗？

    艾泽有点不服气地嘟囔：“我才不天真……任何人见到这幅景象，都会这么想吧？”

    自行车渐渐放缓了速度，看方向是朝连接高中部和大学部的花廊驶去。

    葛兰若有似无地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知道吗？截止到去年年末为止，全球贫富差距达到前所未有的峰值。世界上有94％的财富仅掌握在0.4％的极少数人手里，而我们，就是那些人的后裔。”青年略显冷淡地说，凝视着艾泽错愕的侧脸。“不论来路的钞票，金条，美色……才堆砌起你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即便再娇美的花朵，孕育它的温床也是肮脏的泥巴。

    “因为你本不属于这里，所以我才会说这些。美好祥和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不论是外面的世界，还是柏赫明。”说罢，葛兰的身体微微前倾，温热、带有薄荷气味的呼吸倾洒在他耳畔，“你，不是通过正当的渠道入学的吧？”

    艾泽的身体猛地僵住了，甚至能听见自己失速的心跳。

    “我对打听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但我劝你，还是别把这里当伊甸园比较好。”

    抵达了目的地，葛兰举止得体地下了车，接过恋人递来的手帕铺在石栏上。这里的景色实在美不胜收。“我知道平民是怎样看待我们的——娇生惯养，含着金汤匙长大，愚蠢又好骗，不懂得世事险恶。但如你所见，大多数的贵族子弟不仅家境优越、智商超群、面容姣好，而且他们眼见的污秽绝不比你们少。相反……还要多得多得多。”

    他一派从容地入座，身后的湖光莲叶交织成荡漾的网，像要将谁捕捉。

    “污秽，你指的是……”艾泽默默吞了吞口水，“乱性？”

    原谅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这个。

    葛兰瞬间不悦地皱起了眉，在一旁打水漂的申银赫也停下了动作。

    “在我们这里没有乱性，只有‘性爱自由’。你觉得这是有钱人玩的糜烂游戏吗？”葛兰怜悯似的挑起唇角，直白道：“性爱本身就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不论性别、对象……这很普遍，只是在‘你们的世界’并不常见罢了。至于理由，只因为他们没有条件这么做，即便做了，也没有勇气和资本无视旁人的眼光。但是我们可以。”

    “在这所学园里，没有谁会真正在意别人的事。我们的事，别人也管不了。大家想怎样就怎样，诚实地遵从自己的欲望，这不是一件坏事，也没什么可羞耻的。”葛兰的视线从花藤转向少年的脸，那眼神清明到透彻，透彻到令人心惊。

    “你所害怕的事情，也大可以不必独自面对。”

    “从此以后，舒服地享受插与被插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