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03 再过几天就是老妈的四十五岁生日。 老妈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可家里条件不好,当年为了供养出一个高材生几乎耗尽了家底本,可惜辛苦养大的女儿却不争气,很久之前她心心念念的就想要一根珍珠项链,直到现在都买不起。 林雪连啃了半年多的方便面,每天下班后也基本不敢有多余娱乐,就为了圆满老妈的一次心愿。 这天她心怀忐忑的揣着自己所有的积蓄,走入城区中心那家早就看好的珠宝店。 这家珠宝店新开不久,装修大气文雅,每件珠宝设计的简单却不俗气,不像别家的珠宝店弄得金碧辉煌,银光闪闪,恨不得一进店满壁金光银器活生生闪瞎你的眼睛。 林雪很少带饰品,对这些不太懂,于是在店里左挑右挑,好半天才在柜台店员的帮助下挑中了一条八十颗珍珠打底,蓝宝石点缀的项链。 项链的做工精细,颗颗珍珠滚圆透亮,设计简单美丽,一看就价值不菲。 柜台的店员待客真诚而有耐心,笑容温柔,问她:“女士,这条项链三万块,请问你是现金还是刷卡呢?” 听见这个不算意外的高价数字,林雪心中咯噔一下,额角坠汗,打着商量道:“能便宜一点吗?少七八百块就行了。” 如果当时她给那个男人的不是八百块,这个项链她刚好买的起。 这种店还是第一次遇到上来讲价的,店员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仍是温柔可亲的。 “抱歉女士,这里不能议价。” 她体贴的建议道,“如果女士真的很喜欢这件,我可以暂时替女士保留下来,但需要先支付定金哦。” “多少?” “五千。”店员笑道,“而且这根项链最多只能保留半个月,假若半个月以后女士没有来买,定金也恕不退还。” 还有五天就是老妈的生日,她又不住在C市,再让快递寄回去又是两三天的功夫,林雪在这边结识的熟人不多,要她在短短两三天内凑到八百块实在为难。 没有办法,林雪只得打算在老妈生日那天假口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是最近自己太忙了来不及寄东西,礼物过段时间再给她送来。 她都不敢说出项链的事情,不然老妈知道她掏空家底给她买了根项链,她一定会哭着骂她,让她把东西退回去。 正当林雪万般无奈的掏出工资卡付了定金时,忽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长发女人,穿着职业正装,面带笑容的让店员把林雪看中的那条项链打包好。 “抱歉女士,这位店员新来不久,店里了解的还不清楚。”长发女人抱歉道,“这件项链是过季商品,处理价是一万块,怪我们的处理不慎给你带来了一点麻烦,作为弥补,项链再半价卖给你。” 店员和林雪听后都是一愣,随即那店员惊声道:“可是店长……” 长发女人不清不淡的横了她一眼,那店员就闭嘴了。 而林雪还没从这从天而降的馅饼里回过神,呐呐道:“真的五千块就能卖给我了?” “当然。”长发女人接过打包好的礼盒袋子送到林雪面前,谦恭的弯了弯腰,笑容标准的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笑着说:“我们店的宗旨就是待客如上帝,怎么能让上帝感到不愉快呢?这次都是我们的失误,欢迎女士下次再来光顾。” 很久回不过神的林雪提着礼袋被长发女人满面笑容的送出了店门。 目送林雪的背影消失在喧哗的街头后,长发女人才收了笑脸转身回到店里。 她先是瞥了眼后台百叶窗的方向,再向那名店员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声嘱咐。 “老板说了,以后那个人来看中的所有商品都以最低价格卖给她,但不能向她透露这些。” “啊!”店员震惊,“为什么?!” 长发女人撇了撇嘴,眼神古怪的咕哝道:“老板的心思,鬼知道咯!” 一天的下午六点,天空的太阳高照,日光热烈,从昨晚加班到现在才清理完琐碎混乱的一堆烂账,林雪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脑仁昏沉,感觉自己几乎能立刻躺在路边睡一觉。 在经过家边附近的一处偏僻巷子时,她看见有衣着艳丽的人就站在街边低头抽烟。 烟雾一层层的散开,白烟袅袅缠绕着那人涂抹艳红的颧骨,低低垂着的眼帘,眼皮勾勒着浓墨重画的眼线,看着看着她就突然生了欲念。 想起工资卡里多余的余钱,她舔了舔唇,便走上前和那人攀谈。 恰好,最终还是忍不住来找她的男人一来,看见的就是她和一个穿着黑色袜,衣着俗气暴露的人在讨价还价的情景。 那人像是男的又像是女的,面目具有轮廓鲜明的菱角,配着一头凌乱纠缠的长发,敞开的衣领包裹着一对松散的大胸,不伦不类的像是个怪物。 “我说了,一百五不行。”那人的嗓音也低沉沙哑,雌雄莫辨,带着极其不耐烦的语气,“我站到现在都没开张,一百五就卖你一晚上,那我后面的日子怎么过?你养我吗?” “我们都是熟客了,你就便宜点吧。”林雪好声好气的商量,“我也不要你一晚上了,就两三次可不可以?” 那人似乎被她说动了,手里廉价的烟卷被他狠狠吸了两口丢在了地上碾灭,开始大刺刺的开始脱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衣裙。 “我也不想回你那个破屋子,就在这里吧,早点干完别耽搁我接客。” 林雪不太愿意当街就干一炮,还欲劝他几句忽然身后袭来一只手把她狠狠往后拽去。 回头一看,林雪惊了:“诶,是你?!” 竟然是半个月前天亮后她一醒来就消失不见踪影的男人。 男人先是瞪了那人一眼,又狠狠瞪向她,一副很愤怒的样子。 他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修长的指尖握着钢笔快速的写下几个字递在她面前。 ——你在干什么? 那一夜她与他银钱两清,林雪自认毫无愧疚,就直白的答他:“我嫖娼啊。” 男人被她堵得一噎,两只水灵灵的黑宝石就紧紧盯着她看,看的林雪莫名的不好意思起来,倒像是她背着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旁边的那人等了半天看她也不cao自己,只和男人傻傻的互相看着,终于回过味来,便像赶蚊子一样的愤愤赶她:“神经病吧你,有鸭子了还来找我干嘛?逗我玩呢!带人立刻给我滚,别妨碍我接客!” 林雪只得拉着男人狼狈的走开了。 走出巷口时男人忽然一把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然后红着眼睛在小本子上又写下了几个字。 手指都颤抖的厉害。 等到男人写完翻过给她看,林雪就看见了一行娟秀漂亮的字迹,中间还凌乱的涂抹了两笔。 ——我还不够 吗?你别找别人。 他写的时候把够后面的好字涂掉了。 林雪看完了,有些犹豫,有些为难,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说:“可我没那么多钱了。” 上次她同情他一次就给了工资的大半,但后面她还要生活,不能再次次都给他八百块吧? 男人听后愣了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容满是苦涩。 他又在本子上写。 ——我很便宜的。 那一夜她得到的很满足,男人长得好看,身子又很紧很润,只要她亲一下他就任求任干,几乎再找不到像他这么好的货色,林雪不免生了贪心,就问:“多便宜啊?” 他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微颤,好久才是缓慢的低下眼,无意瞥见她兜里冒出的一角糖纸。 糖纸是鲜嫩的粉色,看着廉价又油腻,应该是街上宣传派发的玩偶熊送的,被她随手揣进了裤兜里。 他看着那颗糖心里苦意横生,接着使劲地闭了闭眼,万般认命般的写下娟秀漂亮的五个字 一次,一颗糖。 这就是他的嫖资。 这无疑是天底下最便宜的嫖资,但只限于卖给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