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场
深夜。 酒吧内的空气已经被气氛组炒热，音乐、变换的灯光，营造出一触即燃的氛围，年轻男女们彻底抛却了白日的束缚，原始的本能在身体里苏醒。 . 黑色休闲鞋尖点上地板，祁衡秋推门而入。 他五官轮廓深刻，一头黑白斑驳的发却很惹眼，平添一股岁月打磨后沉淀下的沧桑气质，唇边留一抹笑意，却掩不住神情疲惫。 祁衡秋挽起袖子，漫不经心地解开了衬衫领口处的那颗纽扣，没理会周遭几处窥探的目光，径直走向吧台，屈指叩了叩桌面。 “好久不见啊，祁老板。”发觉有人靠近，调酒师阿林顿住夹冰块的动作，抬头望向来人，见是他，熟稔地招呼道，“照旧？” “嗯。”祁衡秋略一点头，“鹤儿呢？” “哦，老板他在那边。” 调酒师扬头，示意驻唱乐队的方向。 祁衡秋顺着望去，就看见在一片用装饰藤蔓划出的私人空间里，金发挑染、裹一件蓝色夏威夷衫贺鹤陷在舞台边的一处沙发上，一手执着酒杯，和一个童花头的女人挨着调笑。 祁衡秋收回目光，一只手捏了下鼻骨，直到阿林把祁衡秋的Martini推到他面前。 “谢了。” 他接过杯子，点头，转身挤进喧闹的人群。 有只手趁他经过时揩了下他的后背。他回过头，只看到一群年轻男女在身后哈哈大笑，脸庞被酒精染成通红，一看就是喝上了头。 祁衡秋不加掩饰地皱眉，扔下一个鄙夷的冷眼。 他加快步伐，在贺鹤旁边落了坐。 贺鹤正和身边的美女吹嘘自己的创业史，突然感到身下的沙发一沉，朝旁侧一瞪眼，瞥见了穿一身白色衬衫、搭配黑色工装裤的祁衡秋，瞬间切换成一副笑脸： “哟，祁老板，真是稀客啊。今儿刮的是几级台风，居然把您给吹来了？” 祁衡秋挑眉，刚想开口回怼，对方却赶在他开口前抬起双臂，作出投降的姿势：“好，祁老板，对不起，我错了，小的不该过问您的工作。今天祁老板来我店里，我就给祁老板当工具人，保证让祁老板玩得尽兴，好不好？” “很有觉悟。”祁衡秋点评，一边倒向沙发靠背。 “上回你带来的小家伙呢？”贺鹤张望着看了看四周，“这么快就受不了你跑了？” 祁衡秋斜他一眼。 “真可惜，”贺鹤耸耸肩，“那孩子挺乖的，我还蛮喜欢他。” 祁衡秋抿一口Martini，抬头，决定欣赏音乐。 台上正演奏一首节奏明快的摇滚，台下的男女跟着音乐摇摆身体。 主唱Jesse今天穿了一件露背短裙，高挑性感。但祁衡秋的目光径直穿过她，投在架子鼓后的青年脸上。 阴影模糊了青年面容的轮廓，但不掩对方的漂亮。 这是张年轻的脸，年轻，且鲜活。 视线下移，是青年蕴含力量却显得削瘦的小臂，还有横在T恤圆形领口下、犹抱琵琶的两道锁骨。 对方手执鼓棒，手腕上下翻飞，头部不时随音乐摆动，将鼓点融入身体节奏，挥洒激情与活力。 “……怎么，看上我的小鼓手了？” 贺鹤没听见祁衡秋答复自己，一手搂过身边的女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锁定了对方的目标。 祁衡秋收回目光，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盯住他的眼睛，嘴唇上下轻碰，蹦出两个字： “你、猜？” “哈哈。”感受着肩上的力度，贺鹤干笑两声，摆了摆手。 “这我可猜不到。”他说，接着把头扭到另一边： “宝贝儿，我们把空间让给大忙人吧，他今晚可要奋战到凌晨呢。” 祁衡秋白他一眼，缓缓松开了捏着他肩膀的那只手，随口问道：“之前没见过他？” 贺鹤立即拍掉他的手，一边按揉肩膀一边回答他： “两周前来的——您多忙啊，哪还有时间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他摆出一副苦脸，“少了您这样的大主顾，我这小破店都快要开不下去了。” 难怪。 祁衡秋靠上沙发背，选择性地忽略掉对方话语中的揶揄。 “不给我介绍一下？” “……你想听什么？”贺鹤没好气地说，“是关于他还在上大学的事，还是他确实是个top的事？” “比如……叫什么名字？” “An。” “真名？” 贺鹤朝远离祁衡秋的地方挪了挪： “他真名我可不能告诉你，作为一个称职的老板，我有义务保护员工的隐私。” 祁衡秋嗤笑一声。 “他架子鼓其实只能算勉强凑合……但那天我盯着他的脸，没等试场就决定用他了……” 贺鹤正絮絮叨叨，就看见祁衡秋站起身。 . 陆长青把鼓棒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在衣摆上蹭了蹭手掌心，然后抓起矿泉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到了他休息的时间，这会儿他可以歇十分钟，得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同时他抑制不住好奇的目光朝对面的沙发望。 刚才在台上的时候，他看见有个陌生男人坐到了他老板身边。 他还是第一回见到老板熟悉的人。而且看他们二人互动亲密，似乎是朋友关系。 对方身材瘦高，头发斑白得自然，看起来不像是染的。 也许是少白头。 那人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沉稳，同身旁老板的轻佻举止形成鲜明对比。 似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对方同自己对视，接着展露温和的笑颜，举起手中的酒杯朝这边轻晃。 陆长青一愣，继而回以一笑，却看到对方直接端酒起身，朝自己走来。 . 凑近了看，那个被称作An的青年，全貌被祁衡秋纳入眼中。 An的身材没有辜负他的漂亮脸蛋，即使穿的是宽松的T恤，那隐隐显现的腰部线条，也足够让人在脑中想象一番。 款式宽松的牛仔长裤勾勒出他修长的腿，此时它们随意地搭在椅子踏脚上。 毋庸置疑，青年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 “……居然没有别人过来搭讪你，这可真令人吃惊。”祁衡秋拉过旁边一张高脚凳坐下，垂下眼，揣摩一件文物似的，端详对方的五官。 鼻梁高挺，可线条却柔和，显露出几分涉世未深的稚气来，长睫毛也显得天真。 看起来很容易上手。 “您不就来搭讪我了吗？”陆长青笑。 “怎么称呼？”祁衡秋朝对方靠近些。 “……An。”陆长青躲开对方的目光，侧目注视挨过来的手臂。 “我姓祁。” “您好，祁先生。”陆长青的桃花眼一弯，抬起手，把因汗湿粘在脸颊上的一绺软发别回耳后。 祁衡秋也跟着笑起来： “陪我去吧台那边坐一会？” 陆长青扫一眼老板所在的方向，发现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迟疑着点了点头。几乎是瞬息间，浮起热烈的笑容： “荣幸之至。” . 祁衡秋把酒杯往台面上一搁，没去费眼神看调酒师：“要杯一样的。” 阿林哪敢耽误祁老板泡人，当即手脚麻利地调了一杯Martini，放在他们面前。 祁衡秋保持着微笑，一手抚上玻璃杯身，朝对方推过去。 “谢谢您。” 祁衡秋看着陆长青手掌触到酒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修长的四指按上自己的的手背。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祁衡秋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手指缓慢移动，覆着一层薄茧的食指在祁衡秋皮肤上划下一道无形的痕迹，然后迅速抽离开。 陆长青带过那杯酒，饮了一口。微仰的脖颈处喉结滚动，祁衡秋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 “几点下班？” “……12点半。”陆长青突然站起来，“抱歉，祁先生，我休息的时间快结束了，我得回去……” 祁衡秋不看表也知道，现在离那个时间还差了不大不小的一会，但他可不愿意再等了。 他掏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条微信，让对方把车开到门口，然后附上一个酒吧的定位。 “让你老板给你放天假。” 把手机塞回口袋，祁衡秋一把揽过陆长青的腰，没想到抓了个空，对方闪开了。 “祁先生，”陆长青状似无意地把酒杯推到一边，道，“我想，我可能没和您说清楚。” “你说。” “我不喜欢年纪太大的……而且，我不做受。” 祁衡秋挑眉，这反应和刚才的主动撩拨，反差可有点大。 欲擒故纵？被评为“年纪太大”的祁衡秋装作不甚在意，抓住陆长青的手腕，让那只手贴在自己腰上，轻笑道： “没试过怎么知道？” “还有……”他的脸凑上前去，啄一下青年的嘴唇，“……我让你上啊。” 他好像看见陆长青瞳孔一缩，然后那只附在自己腰上的手力道加重地捏住他，又放开。 陆长青把那杯鸡尾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 “祁先生，那我去后台换件干净衣服，刚刚出了点汗……”他抓了抓头发，似是很不好意思地低头。 他神态自若，仿佛方才两人只是普通地谈论天气。 祁衡秋呵呵笑起来。 “去吧。” . 陆长青很快就从更衣室门口走出来了。 他换了一件黑色的T桖，衬托皮肤白得发光。 祁衡秋换了个人少的位置，看陆长青四处张望着找来，坐在祁衡秋身边。 他这回主动靠过来，手臂搭在祁衡秋胸前，头发挨着祁衡秋脖子。 嗅到他身上隐约的香气，祁衡秋把方才的念头抛之脑后。美人在怀，若是再胡思乱想可是太委屈自己。 “你用的什么香水？”他把手机扔在一边，回抱对方，然后顺势压上去，揪住胸前的衣服凑近自己的鼻子作势要闻。 陆长青涨红了脸，不知是因脖子被勒或是害羞。他一手扶住祁衡秋的胳膊：“我不用香水……” “不用香水？那这是什么味道？”祁衡秋摆出一副流氓态，啃上陆长青的侧颈。 “不知道……”陆长青偏过头，躲开祁衡秋的眼睛。 他笑一下，手指探进对方的衣服里，感受青年身躯的颤抖。 这时他手机在不远处震动了一下，祁衡秋扫了一眼锁屏界面，见是司机发来的消息，便收起了调戏小朋友的心思，拿过手机，站起身。 “走吧。” An坐直身体，抚着皱皱巴巴的T桖，一边抬头看他。 “去哪？” “ 酒店，亲爱的。”祁衡秋手指缠着陆长青略长的黑发，嘴角翘起。 他心里想的是： 真想看这个小家伙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