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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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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上次一样,隗习衡施展了领域,而后悄无声息地溜入了岑长焉的房间之中。

    受识海中的法器影响,几乎是在他刚迈入房间的同时,岑长焉就醒了过来。他闭眼装睡,感受到隗习衡的气息逐渐靠近,在自己的床边停驻了脚步。

    他始终搞不懂隗习衡对自己是个什么感情。

    他感觉隗习衡对他像是长辈对晚辈一样的照料,可是直觉告诉他,隗习衡对他,与众长老对他,又有微妙的不同。

    胡思乱想之际,一只微凉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的额头,一股陌生而强大的神识侵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他一惊,本能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动弹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另一只手遮住了他的双眼,一个声音带着某种特殊的稳定心神的力量在他耳边响彻起,“没事,没事,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岑长焉怀疑这是魔道的蛊惑人心的声音法术,因为他竟然在没注意下,慢慢地放松下了识海的防御,待他反应过来时,隗习衡的神识就已经侵入了他的识海,并迅速地游走了一遍他的全身。

    他琢磨这时候装睡就太假了,于是,他开了口,“你是谁?”

    隗习衡没有回答,只是岑长焉感觉到一种难以抵御的困倦涌了上来,叫他眼皮都睁不开,想来这又是隗习衡的法术影响。好在有祖父赠予的法器,使得他得以保持一线的清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隗习衡收回了神识,又在他额头上抚摸了几下,低声夸奖了声:“好孩子。”

    岑长焉想,隗习衡肯定是以为他睡着了,因为接下来,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到了他的额头上,轻得好像是羽毛拂过,又好似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十六岁那年被隗习衡掳走又被送回,当隗习衡把他放回了门派前,即将临别之际,对方似乎也这样亲过他的额头。

    或许是时间太久远,记忆出现了偏差,总之,他觉得这两次亲吻好似蕴含的意味不大相同。

    *

    26

    自家爹娘回到了剑派,对于岑长焉的生活来说,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唯二值得一提的是大长老也不针对他了,以及,为他制药送药的人变成了他爹。

    隗习衡也变得神出鬼没。岑长焉不知道他是否探查出了诅咒的事,懒散的性子叫他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了一会儿身上的诅咒后,他就又像是个没事人,终日认真履行作为首席大师兄的职责。

    没过多久,就迎来了紫岫剑派的年考。

    岑长焉不用参加,因为年考通常都是针对修为在元婴期以下的弟子。不过,倒是有很多师弟妹找到了他,手捧派服,求他赐签名。

    岑长焉一律没有签,有了前车之鉴,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倒是,他在门派晃了一圈,发现弟子们居然供起了他早些年送出去的签名,围成了一圈,神神叨叨,宛如大型的邪教现场。

    当发现了他以后,弟子们皆亲切地上前要与他握手。

    ——其他宗门的弟子临近考试都是拜考神,他们紫岫剑派是拜岑长焉。

    普通弟子并不知道岑长焉气运异于常人,他们就是发现了考前蹭一蹭岑长焉,能在考试之中好运,这成为了一种只有紫岫剑派弟子才知道的特殊玄学。

    而在听说了这次年考的出卷人是一向严苛的大长老后,“蹭大师兄得好运”潮达到了巅峰,岑长焉每每出去,必被围个水泄不通。

    众长老商议了一番,怕魔道的内线趁乱浑水摸鱼,便叫岑长焉这段时日不要出门,直到年考结束。

    “没事。”岑长焉这段时间还在与开了神智的断空参培养感情,它跟个孩子似的,整天黏在岑长焉身边咿咿呀呀地叫唤,唯有岑长焉听得懂它在说些什么,“我这段时间不出门就是了。”

    四长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象,他抚着长长的白须,道:“屠仙教主之事要不了多久就能了结了。昨日,昭天仙宗召开了仙道会议,以仙圣为首的众真人都赞成除掉屠仙教主——胆敢跑来仙道地界作乱,着实是胆大包天。”

    岑长焉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断空参的触须,“仙圣要亲自出手对付屠仙教主吗?”

    “昨日听他的话,似乎是这个意思。”

    “那就没我们剑派什么事了。”

    四长老道:“也不是。会议结束后,仙圣找了我,说是等一切了结后,想要单独见你一面。

    岑长焉挑起了眉,抬起头,看向了他,“见我做什么?难不成是看我闯了祸,想要找我算账?”

    四长老哑然失笑,“我看不是。会议上没人觉得你是闯了祸,相反,大家对于你重伤了屠仙教少主,还能逃脱屠仙教主的追杀,对你相当欣赏,都在夸你呢。”

    “那他是想表彰我?”

    “我也不知,你……”

    四长老的话没说完,岑长焉忽然感觉喉咙一痒,掩嘴咳了起来,血腥蔓延上来,他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

    “长焉?”四长老大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咳血了?”

    岑长焉垂眼一看,掌心一片鲜红,血顺着他的掌纹滴落到了桌面上,渗透进了木头之中,变成了暗红。

    都说他身中诅咒,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他始终没有多少真实感,毕竟身体的日益好转做不得假,周围人只是口头说,从来没有紧迫着急的意味。

    而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刚刚咳血后,他经脉之中形成了数道气栓,堵塞住了他真气的运行,他体内有五成的灵气都在悄无声息地散去。

    “没事。”岑长焉还颇为淡然,从袖中取出了手帕,擦去了掌上的血迹,“麻烦二师叔叫我父亲来。”

    除了四长老以外,断空参也不冷静了,它不断地发出惊慌的颤声,在岑长焉身上上蹿下跳,甚至试图挤出触须的汁液到岑长焉的嘴中。

    “我没事。”岑长焉安抚地把它捧到了掌心,摸了摸它的参身,“乖,别担心。”

    隗习衡几乎是与晋涵同时赶到的,而后,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

    岑长焉看了眼隗习衡,又看了看晋涵,选择支开话题,“爹,我娘呢?”

    晋涵目光重新落到了他的身上,大步走向了他,“你娘有事,今早就出宗去了。”

    “这样啊。”岑长焉若有所思,冲隗习衡道,“习卫,你先坐吧。”

    隗习衡坐下了身,又扫了晋涵一眼,眸底酝酿着晦暗的光芒。

    *

    27

    十六岁被掳,纯粹是没有防备之心,加之实力低微。而已有化神期修为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居然会重蹈覆辙。

    岑长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阔别两百年的房间,不由地陷入了沉思,疑心自己是正在做梦,床边的声音一下子将他拉回了现实,“你醒了?”

    岑长焉转过了头,见隗习衡正坐在床边,容貌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服饰变得华贵了许多,他看着他,眼眸又黑又沉。

    “你想干嘛?”无疑,隗习衡上次发现了他识海之中的灵器,并且找办法蒙蔽了它,叫他全程没有察觉地被偷渡到了此地。

    “你不对我的身份惊讶?你果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岑长焉毫不客气地道:“你倒是认真地掩饰一下啊?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装也懒得装的家伙。”

    隗习衡这下是没能绷住严肃的神态了,失笑道:“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

    “毕竟,全天下只有一个岑长焉。”岑长焉坐起了身,摸了摸胸口,从衣襟之中掏出了一根人参,俨然是昏睡之中的断空参。

    “抱歉,它之前一直吵个不停。”

    岑长焉把它放回了衣襟,“我觉得与这相比,你更应该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隗习衡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坐直了身体,问道:“晋涵是你的亲爹吗?”

    “当然是我亲爹。”

    隗习衡语气淡漠,“你白天吐血是因为中了毒。据我查探,毒来自你‘父亲’送给你的药。”

    岑长焉:“……”亲爹可真狠啊。

    他是想到了前段时日,自家父亲说的“大不了用点相对偏激的法子”。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偏激法子”了。

    话说,自家父亲又怎么敢肯定这么做,会让隗习衡把他给掳走,且心甘情愿给他治疗?

    “还有,你知道你‘父亲’的真实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