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泥足深陷
陆一凡盯着电脑上的员工文稿，眉峰渐渐簇拥起来。 “这是谁写的？”他沉着声问梅子。 梅子被他的样子吓到，立刻低头：“我去查查。” “让他去人事处。”陆一凡面色冷冽，“可以领工资走人了。” “我不是傻子，我们这儿不要敷衍的废物。”他对梅子道，“你代我开个会，告诉他们月底裁员，一直拿不到提成的可以走人了。” “好的。”梅子毕恭毕敬地点头，转身离开。 “等一下。”陆一凡突然叫住她。 梅子回过头：“陆总，还有什么事吗？” “以后你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陆一凡咳了一下，“唐洁那事...你不用那么怕我。”他露出微笑，“在我看来，你不仅仅是我的得力助手，还是我的朋友。” 梅子愣了一下，脸色通红：“好...陆总。” 陆一凡由衷道：“我之前...确实对唐洁不够好。祝你们幸福。” 梅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甜蜜。她抬起头看向陆一凡，像是一个平等的朋友那样，也真挚地笑道：“也祝你和小秦幸福。” 梅子走后，陆一凡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电话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小筝”，他疲惫的压力一扫而空，脸上立刻泛起笑意。 他拿起手机走进楼梯间。 一个员工到楼梯间抽烟，不巧看到含羞带笑撒娇卖萌的老板，惊得他烟灰差点烫到手指。 陆一凡一扭头看到他，目光如炬，员工立刻感到了“危”。 “陆总好陆总好。”他连连点头，屏息凝视，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陆一凡对他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装腔拿调地对电话那头说：“我下班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秦筝的消息发过来：“老婆，你刚才的样子真可爱。” 陆一凡要非常努力，才能掩饰嘴边情不自禁的笑意。 从此，公司里关于“陆总其实是个妻管严”的传言就传开了。 为了锻炼身体满足恋人，秦筝每天早起跑步健身房打篮球一条龙服务，从原来的死宅写手成了现充青年。有一次秦筝接陆一凡下班回家，路上看见大学外的篮球场，心血来潮跟大学生打篮球去了，把陆一凡晾到一边。 陆一凡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陪一个小屁孩在这打篮球。他站在篮球场外玩游戏，手机都玩没电了，秦筝还在球场挥洒青春呢。 他叹了口气，对着篮球场里喊：“秦筝！你哥让你回家更文啦！” 秦筝一点也没被他占便宜的自觉，兴冲冲傻呵呵地跑来，擦去额头上的汗：“宝贝想我了？” 陆一凡懒得理他，把水扔给他。 秦筝把汗湿的发撩上去，拧开水，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 来不及咽下的水流顺着他下巴，滑到他上下耸动的喉结上。他看了陆一凡一眼，甚至对他笑了一下。阳光跳跃在他眼中。 陆一凡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这小狼崽子，是越来越会蛊人了。 一个男孩抱着篮球过来，看着秦筝：“你要走了吗？也不多玩会儿？” 他是秦筝刚刚打篮球认识的朋友。秦筝拿着手机加他微信：“我有点事。我们下次再一起玩。” 俩人加了微信，那男孩自我介绍：“我叫周子安。就附近理工学院的。你叫什么？” “秦筝。”陆一凡替他回答了。 周子安对着他笑：“这是你哥啊？” “对。”陆一凡欣然承认，揽住秦筝的肩，“我找我弟弟有点事。” “那我们下次再约！”周子安冲秦筝挥手，俨然是一张青春洋溢的美好图景。 “年轻真好啊。”陆一凡忍不住感叹。 秦筝转头看着他，突然狡黠地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脸。 陆一凡立刻紧张地看四周有没有人。 秦筝已经笑着跑开，风吹起来他的头发，轻吻着他粲然生光的脸颊。 “我会让你再年轻起来的。”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陆一凡愣愣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心脏猛地抽痛。 月色如银，洒落遍地清辉。 秦筝一只手箍着陆一凡，已经熟睡，发出微微的鼾声。陆一凡看到墙上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海报已经有剥落的迹象，像海浪一样波纹起伏。他记得这是刚搬来这里时，秦筝贴的，这是他最喜欢的推理作家。 转眼间，他们已经认识了五年。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陆一凡想起几米的那个漫画。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都过着各自忙碌的生活。就算碰到一起也会错过。 其实他们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对方。只要向对方走出一步，走近一点，再近一点，把两人之间空白的距离全部填满，就能走在一起。 他和秦筝，恰恰缺了双向奔赴，培养爱情的距离。 秦筝已经向他走出了九十九步，可是他连一步都不想迈出。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想要什么，秦筝都会飞奔过来给他。秦筝全身心地爱着他，他只用接受，也无需回应。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感情危险且畸形。 他不是清泉，他该是星星，和月亮一起绽放在夜空，陪着月亮闪烁发亮。 而不是让月亮从天上坠落，奔他而来。 自从有了新朋友，秦筝天天跟周子安出去打篮球。陆一凡下班后，等到华灯初上才接到玩疯的小筝。 他跟周子安一人捧了杯奶茶，俩人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的，连路边的陆一凡都没看到。 陆一凡心中有些不爽，但他还是极有风度地笑着叫了一声：“小筝！” 秦筝看到他，双眼亮起来：“老...”突然想起周子安还在旁边，生生改口，“老哥。” 陆一凡想笑，走过来摸摸他的头，秦筝脸一下黑了。 “怎么玩到这么晚？”陆一凡笑呵呵地看向俩小屁孩。 周子安很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陆哥好！” “你怎么知道我姓陆？” “小筝一直跟我说起你。”周子安羡慕地看着俩人，“你们俩感情真好啊。我跟我哥都没这么好过。” 秦筝心说，你要跟你哥这么好还出事了。 那就发展成不可言说的骨科东西了。 “一起到我家坐坐吧？”陆一凡客套。 “不了不了，我先走了。”周子安临走前还撞撞秦筝，“明天一起打游戏！” 周子安走后，秦筝就肆无忌惮地开始楼陆一凡的腰。陆一凡把他手拿开：“这是在街上，注意点影响。” “弟弟搂哥哥不是很正常吗？”秦筝对他灿烂地笑，“是吧，哥哥？” 他还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让陆一凡说不出的臊。 “哥哥亲我一下吧。”秦筝变本加厉，又像讨糖吃的小孩。 旁边有路过的人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陆一凡非常心虚，推开他：“滚蛋。” “你不亲我一下我就不走。” 秦筝不依不饶地耍流氓。陆一凡不管怎么拽他，他都像脚下生了根似的，怎么都不动，坚定地看着陆一凡非要他亲自己。 陆一凡看四下没有行人，快速地亲了一下秦筝的脸。 秦筝却捧住他的脸，闭着眼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想死你了。” 陆一凡紧张地看周围。 秦筝乐得不行，肆无忌惮地牵着他的手，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惠。 车停到楼下。陆一凡下车后从后备箱抱出一个大箱子。秦筝问：“这是什么？” “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秦筝拆开那快递箱，是一大盒奥特曼的全套手办，从昭和系到平成系全都有。秦筝瞠目结舌：“我靠...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我托我一个朋友帮我带的。喜欢吗？” “太喜欢了......”秦筝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办，欣喜若狂，“这个诺亚也太帅了！老婆谢谢你！这个得不少钱吧？” 陆一凡微微一笑：“为你花钱我愿意。” 秦筝把那些奥特曼装好，放在自己卧室里，陆一凡觉着他都恨不得再插上三炷香拜拜。 “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痴迷奥特曼？” “你不相信光吗？”秦筝不可置信，“怎么会有男生不喜欢奥特曼？” 陆一凡抚额，竟然被他说服了。 “老婆我太爱你了！”秦筝紧紧地拥抱过来，给了他一个喘不过气的吻。 看到他的笑颜，陆一凡也觉得心满意足，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甜蜜和依赖。 ——是恋爱吗？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向来理智又冷情，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陷入愚蠢的感情之中。 可是显然...这种诡异的心情已经让他深陷其中。 他也同样紧紧地拥住了秦筝的背，两人一齐倒在床上。 那就在末日来临前，让他们狠狠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