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不得，身如是
在离开之前，苏隐昭对着已经瘫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的梁煜清撂下了狠话，说要会回去想更好的招术，折磨得他‘欲仙欲死’，非要让他开口不可，也非要让他清醒的去承受那样的折磨。因为，他要报仇。 在苏隐昭终于转过身去的时候，梁煜清才睁开了双眼，看着苏隐昭的背影，心痛如绞。昭，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开口？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清醒？我，难道还不够清醒吗？我已经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啊。 你不就是想要报仇吗？我躺在这里，不会反抗，随你，想要怎么样，都好。 呵呵，梁煜清苦笑，昭，你是想要折磨我的心吗？以为折磨我的身体，还不足以可以让你满意，是吗？昭…… 其实，我的心已经在滴血了。如果你有爱我一点点，也许，我才会更痛吧。 在苏隐昭看不到的地方，梁煜清泪流满面。 昭，我在这里，只要你想要，就拿去，只要你还恨我，我就任你处置，直到，有一天，你厌了，倦了…… 或者，直到，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昭，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 陪着如此孤寂的你…… 这是我重生之后，唯一可以对你做下的承诺…… 只要，你还需要我…… 我就在这里…… 苏隐昭回去之后，真真的颓废了两天，正事也不想理，旁事也无心顾，下人都不敢在他的面前出现，因为此时的苏隐昭已经完全的化身成了一个野兽。 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失误，都会被他狠狠的责罚。 至于那天离开梁煜清的院子的时候，他说撂下的那句话，其实也就只是一个狠话罢了。他还能真的想出什么可以让那家伙正视自己的办法吗？毕竟，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让那家伙崩溃，而是，让那家伙…… 可是，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爱自己吧？ 而现在自己又对他做了那么多过份的事情。 想想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那伤痕累累，满身狼狈的梁煜清时，他都不敢相信，那个对梁煜清做这些事的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是自己。 那一刻，他怕了，他逃了…… 再次，在那个人的面前，逃得狼狈不堪。 为什么他们之间，一直要做这么无奈的恶性循环？ 就不能……不能……？ 呵呵，就是不能啊……就是因为不能两情相悦，才会如此这般的吧。 这疯狂的世界！ 为何就不能清清楚楚？不能明明白白？！ 为何就不能不这么的绝望到心死吗？！ 苏隐昭看了眼自己手里那酒杯，苦笑了，估计再喝下去，就喝死了吧。 一抬眼，看到了那边自己的爱马‘清逸神驹’，这才想起，那一日，在梁府，梁煜清对自己，做了些什么。那一日，清让一条狗来上自己，呵呵…… 心，疼…… 于是，苏隐昭踉跄的站起身，时隔两天之后，再次迈向了那个院落，那个叫做“弥清园”的院落。只是，此时此刻，那个名字，已经成了一个笑话，成了一种讽刺。 对于苏隐昭的到来，梁煜清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也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自己施加在昭身上的，比之于昭用在自己身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这就是报应。他心甘情愿的领受。只是，对于苏隐昭让自己休息了两天之后再接着折磨……他的心里还是无比的感激，想来，看在曾经的情谊的份上，昭，还是对自己手下留了情。 真的，这就够了，他其实现在已经无所求，什么也都无所谓。如果自己活着的唯一用处就是让苏隐昭解气，那么，他愿意。那，将是他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与意义。 来吧，昭，你想怎么样都行，这是我欠你的，还了你，我们就，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呵呵。梁煜清苦笑，多好，再无瓜葛……再无瓜葛…… 如果早些看开…… 那自己就不会想要与这个人有所交集了吗？ 梁煜清自嘲的勾了下嘴角，他其实，是真的，想要与这个人有交集的，哪怕，是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之下…… 梁煜清的那一笑，那么的无奈，那么的苦涩，那么的…… 苏隐昭看在眼里。心里，满是哀伤，为什么？为什么那一笑里，那眼神里，充满着那么多的复杂情绪，却单单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一种呢？自己，想要的，从头到尾，都很简单啊。 苏隐昭整理了一个情绪，看了眼站在梁煜清身边的下人，“他怎么样了？” 那下人现在一看到苏隐昭就双腿直打颤，忙跪下回道：“回主人的话，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刚刚大夫又来瞧过，说是需要静养，不可再过于，呃，‘cao劳’。”偷看了眼苏隐昭的反应，那下人才找了这么一个词回了话。 其实这几天他们这些下人也都知道自家主人将这公子‘请’来，都做了些什么，他们也没有胆子去说道些什么，只是，他们是真的不懂。 为什么主人看起来那么的恨这个人，那赤红的双眼，每每看向这个人的时候，都好像要杀了他一样。却只是一个人喝闷酒？而没有真正的伤害于这位公子？还传令去找了大夫？ 说真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人，那种往死里喝酒的喝法，让人胆寒，也可以轻易的就感觉到主人那内心深处满溢着的深情和绝望。 可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这个人呢？明明是……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也只是下人而己。 就在这时苏隐昭开了口：“嗯，你可以下去了。把我的坐骑牵过来，我要与这位公子到牧场去骑马。没有我的传令，都不许去打扰。” 那人应了一声，就下去备马去了。 苏隐昭再次转向了梁煜清的方向，与这个人，与这个人自己心里那么那么重要的人，对视着，良久，良久，彼此都没有说话。他们这么近的距离，可他们也都知道，彼此的心，好似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呵呵，苏隐昭知了，笑得很好看，接着放声大笑，怎么也停不住，好笑，真是好笑，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他们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报仇？伤害？疗伤？慰藉？什么？？都是什么？！笑，他就是想笑，在这个人的面前，控制不住的想笑。 看着这样的苏隐昭，梁煜清心痛如绞，原来，这个人，已经恨自己恨到了这样的程度？自己那样的忍耐，只会让他无法尝到报复的快感是吧？不能让自己崩溃，不能让自己尖叫，不能让自己痛彻心扉，竟然，让这个人，这么的痛苦？ 昭，我曾经做的，真的，就那么的不可原谅？那么的不可饶恕？那么的让你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吗？我错了……好吧，你想听我痛苦的呻吟，我就呻吟给你听，你想看我痛苦的面容，我就摆出那么的表情，给你看，好吗？ 只求你，不要这么样的折磨你自己，我求你了…… 可这些话，梁煜清不知道要如何表达给如此恨着自己的苏隐昭听。 终于苏隐昭停止了他的笑，认真的看向了此时依然只能躺在床上的梁煜清。这样的梁煜清很诱人，可此时的苏隐昭都觉得他们这样的状态，很滑稽，明明不是彼此相爱，为何还要纠缠不休？明明不是彼此相爱，为什么看着彼此的眼神，又那么的怜惜无限？ 他们，曾经是兄弟啊…… “怎么？找到可以让我发疯的办法了是吗？”梁煜清抬眼问道，看着苏隐昭的表情，维持着不自然的正常。 清，我有做吗？不是你说我可以对你做一切事的吗？不是你说你想要赎罪的吗？我做的，跟你做的比起来，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啊。可他干嘛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那个无理取闹的人是我，而那个承受了一切的伟大圣人，才是你？ 呵呵，清，你让我怎么对你？你让我怎么做？你让我如此的憋闷！ 可我依然想要知道，清，你可以告诉我吗？我要怎么样，才可以爱你？ 没有人，这个疯狂的世界，这个残酷的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我，那么，我该怎么办？好吧，那我就先把你做在我身上的，还给你吧。然后，当我们两不相欠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一切，重新再开始？ 呵呵，我知道，我是在奢望。那么样的纠缠之后，怎么可能还可以…… 清，当我们两不相欠的时候，我们的未来，会何去何从？ 那一定是，永不相见了是吧？ 那么，我就趁现在，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哪怕是这种同床异梦的状态，哪怕是这种咫尺天涯的状态……就让我们，像两个活着的‘人’一样，再绝望的温存些许吧…… 我们那孤独的灵魂……早已经…… 污浊不堪…… 强求又怎样？我苏隐昭从来没有强求过，可上天不还是让我活得这么卑微，这么无助，这么可悲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强求？哪怕只是几天的露水姻缘，那也是我与他之间，深刻的交叠，深入的交缠。 心不得，身如是……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