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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归去(无rou,be版)

    最后一章

    李老荣死前说出自己害死李观年父亲的事情,让李观年蒙了头。李观年以前怨恨老天对自己一家不公,但老天爷做事向来无眼睛,李观年已经学会自我安抚,学着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了。尤其是在遇到赵仙郎之后,他觉着自己或许可以和赵仙郎成个家,自己的本事比爹强多了,绝不会真的让赵仙郎跟自己吃苦。更何况又有了一个可以,或许可以到手的体面职务,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现在呢,对他好的师父,千方百计要收自己为徒的师父是自己的破家仇人。心心念念的情人也永远失去了线索。

    李观年浑浑噩噩半天,离开原地不知道走到哪里。半晌天上下起雨来,李观年才算清醒过来,如今失去这个师父就当是从没有得到过,但情人却不能不去找,万一正在等着自己呢?

    一场大雨阻挡了李观年四处行动,他索性躲了起来。等到雨停,在回去找李老荣尸体的时候已经没了踪迹,地上只剩下一片乱而有序的足迹。想来应该是宫城守卫发现了李老荣,若不是自己浑浑噩噩逛了游荡半晌再加上下大雨,估计自己也也被抓了。李观年忖度,如果李老荣说的都是真的,皇帝被刺,此刻京城中肯定戒严了。

    李观年在山中呆了半个月,躲过几轮搜山,等到有猎户上山打猎,才下假扮樵夫下山去。

    待他回城一看城中果然已乱,皇帝被刺杀,各路王侯进京想要登基称帝。无论是谁,要想坐稳皇位第一件事就是为先帝报仇。出城的路上布满岗哨,但是入京的路,由于来京城的人太多,反而被裹挟进城。

    城中局势紧张,先帝死后,他的三个兄弟,韩王,鲁王,赵王都已经携子进京。不过赵王世子年纪最长,身无恶疾被群臣推举,要将其过继给先帝。其他两位王爷还在犹豫要是自己儿子过继,自己答不答应。赵王却能屈能伸立刻答应,群臣皆知先帝与赵王仇隙深大,没想到赵王能屈能伸。管他什么宗祧,先得到皇位再说。

    李观年苦笑,难怪李老荣说自己不能入朝堂,估计当时已经猜准了赵王世子能够登基。那自己老父当年就不仅是过失失货的罪过了,更重的罪名是做了先帝的刀,谋害今上的生父。他不过是个贫民蝼蚁却做了两大势力的炮灰,里外不是人。先皇已死,赵王又是受害者,让李观年一腔愤恨不知该往何处发泄。

    李观年摇摇头,想起赵仙郎,以当初李老荣的功夫,想来赵仙郎的家没有出赵王封地。回去先从东鼓楼开始,一家一家的找寻,一定能找到他。

    七天后,赵王世子在城外登基为帝。下令将刺客屠戮尸骨,曝尸荒野,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城外关卡打开,城中百姓可以自由来往。

    一辆辆华丽的马车驶入宫门,百姓夹道观看。李观年混迹在人群中,瞟了一眼被厚厚的车帘遮起来的马车,抱着刀向城外走去。

    李观年走的太快没有听到另一条消息:新登基的皇帝在寻找曾经在夜晚救过他两次的人。

    李观年回到赵王封地,挨家挨户夜晚寻找,直到两个月后才知道消息。

    可惜他不能永远不知道这个消息。

    赵仙郎:“所以,如果不是听到消息,你就在封地找到死?”

    李观年摇头:“当然不是,我已经把东鼓楼以东,所有富户都找遍了。你不在那里,再远就超出……范围了。我已经打算好了要入京查探,只是不敢相信是你。”

    “什么范围……”赵仙郎问

    李观年不敢提起李老荣,毕竟他是截杀赵王的杀手。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想起这样找我,听说赵王,不,摄政王一向为人严苛,你……如何跟他解释找救命恩人这件事。”

    赵仙郎一笑:“他如今忙着清算当初和先帝合谋害他的人,哪里有空管我。”赵仙郎絮絮叨叨讲述赵王的狠辣手段,如今那些得罪过赵王的人各个瑟缩不安。请赵王入京的人直呼引狼入室。还要糊涂的大臣要皇帝防抗生父暴政,被赵王处死。

    李观年看着温和却习以为常的赵仙郎:“你父王这样把持朝政又这样手段狠辣,你这个皇帝做得自在吗?”

    赵仙郎静默下来,搂着李观年的脖子:“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

    李观年也搂着他思忖,一个世子,我还可以带着他私奔,一个皇帝我要怎么带的走他?

    “你带我走吧……”

    “我带你走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李观年和赵仙郎相视一笑。

    李观年:“从前便听闻赵王城府极深,不好对付。不是我恶意揣测你父亲,只是历史上为了权力杀父杀子,杀兄弟的何其多。不说远的,近的就说你皇爷爷,也杀过一任太子。你皇叔杀害兄弟的传言也非只传了一日。我带你走,远远的找个地方隐居。至于其他的让你父王头疼去吧。”李观年静默片刻又道:“我知道,这很难,咱们恐怕要死在这里。我是一无所有只有你了。你呢……”

    赵仙郎抓着他的大手:“我一生从未躲开父王的眼神,就连咱们这会儿说话,门外都说不定有人偷听。权利和我父王更爱谁,我也不清楚。但我也不想和父王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至于其他你大可放心,他聪明着呢。”

    “我是比你们聪明些。”

    大门轰然打开,赵仙郎和李观年都吓了一跳。

    赵王看着李观年:“好个俊俏小伙子,跟你父亲很像呀。武功看起来更胜一筹,只是这智慧嘛,到是一脉相承的愚蠢。”

    李观年正在惊讶赵王话中之意,赵仙郎却先问:“父王怎么来了,您该正忙着帮我看奏章。”

    赵王不咸不淡道:“客气什么,我那时帮我自己,这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他捡我的,你捡他的。”

    赵仙郎被怼的无话可说。

    李观年却心头发冷:“殿下,为何知道小人的父亲,又怎么会认识小人。”

    赵王冷笑:“我认识你父亲,是因为他当年本该护卫我回封地,却识人不清,害的本王差点丧命。认识你,是因为你也识人不清,认贼作父,拜穆向荣为师。”

    赵仙郎不知道赵王说的是谁,正看看李观年又看看赵王,道:“他父亲曾办事不利,但按照父王的性格,他一定受到处罚了。父王,这个人你不许动。你要杀他我就死给你看。”赵仙郎拔出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站在李观年面前,死死护着李观年。

    赵王才不管这些小年轻的黏黏糊糊,看着李观年搂着自己儿子准备拔刀,感叹小年轻还是见识少了。

    赵王叹口气李观年道:“本王自然不会再怪他,他父王郁郁而终也有本王的错。本王明知道此时错不在他,但为了堵住本王那多疑的哥哥,还是对李四海赶尽杀绝,逼得他四处躲债。甚至大肆宣扬他的办事不力,至使他短暂的后半生碌碌无为,再也无人赏识。”

    赵王装模作样,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这一声声叹气,叹的赵仙郎心凉骨冷,叹的李观年怒火灼心。

    李观年一把推开赵仙郎,拔刀向赵王杀去。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上前护驾。穆向荣杀人无数,尚且不能从侍卫手中脱身,何况天赋虽高,却无任何经验的李观年。

    “你们都住手不许伤害他。”赵仙郎倒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无奈肚子一阵疼痛,只能喝令侍卫住手。可惜,侍卫们和赵王府里的一样只听赵王号令。

    “父王……”赵仙郎哀哀祈求,赵王不为所动。

    李观年身中两刀,危在旦夕。

    赵仙郎握住簪子,直接刺入脖子,看向赵王道:“父王,鲁王,韩王此刻还没回封地呢。我要是死了,他们就干脆不必回了。”

    赵王静静的看他两眼,让侍卫停下。

    李观年简直要疯了,短短几个月,得到了一切,又失去了一切。亲情,爱情,从没来过也比被人从手中生生挖走要好。他看了看脖颈上都是血的赵仙郎,心里居然又想到李老荣的话,果真两个人终究不能在一起。李观年狠心要走。

    “你一定要平安呀,等你安全了,记得悄悄的给我递个消息。我在放风筝的时节等着你。”赵仙郎带着哭泣的凄切嗓音让李观年顿了顿。他没回头,但他知道赵仙郎一定还在看着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向两人初次对视一样。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义无反馈的信赖李观年。

    …………

    来年放风筝的时节,赵仙郎没能等到李观年,他坚持李观年死了,任赵王如何保证都没有用。

    “父王,对不起我一生都顺从你,唯独这一回,我不信你的话。我只信你的雷霆手段。”赵仙郎躺在床上,嘴唇干裂,满头大汗。

    赵王红着眼眶,摸着他的额头:“父王向你发誓,他绝没有死。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你怎么这样不争气。你……我当年生你的时候,也没你生父守在身边,也好好的生下你来。我那时连个父亲也没有。”

    赵仙郎轻轻的问:“父王能说说他吗?”

    赵王抱着自己的孩子,压下眼泪,讲起从前的旧事。

    赵仙郎奇怪:“他不知你是赵王,先帝也不知道他无意放了赵王,只以为他是办事不利,不在重用他罢了。他为何要杀了旧主,刺杀皇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赵王泪中带笑:“大臣们说,他因为不受皇帝赏识而怀恨在心。皇帝从前的亲信太监却说,是因为皇帝要穆向荣刺杀赵王世子,也就是你。他突然暴起杀了皇帝,太监们也惊呆了。为什么赵王杀得,赵王世子杀不得……”

    赵仙郎抿着嘴唇也笑起来:“真奇怪,这个父亲我从没见过。但他是爱我的是吗?甚至为我送了命。”

    眼里流过赵王嘴角,是一样的苦味:“是的,他从未见过仙郎,却很爱你。父王也很爱你,对不起,仙郎。只是父亲重回皇宫,被复仇和权利蒙蔽了双眼。我把你当成了我,我以为你是和我一样铁石心肠的人……”

    不过这回他的孩子已经不再回复他了,他的气息微弱,如同飘散的烛烟。

    赵仙郎晕晕乎乎,好似听到了李观年的哭泣。

    “对不起,我不该怄气,我该早点来看你。我只是……只是怄气。我不是真的不要你……”

    赵仙郎看着哭泣的神君道:“真是奇妙,我们第一次见在梦里,最后一次见仍在梦里。可惜,神君你能再见我。观年却无法见见我们的孩子了。神君,如果你能去父王的梦里,告诉他,我从不曾生他的气。还有我的孩子,告诉他我也爱他。至于观年,他仍旧在我心里。”

    李观年紧紧抱着赵仙郎还有余温的rou体,他在一年里得到从不曾得到的快乐,尝到余生也去不掉的苦寂。他来时一无所有,去时只剩一片麻木,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