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她这一次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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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女打骂侍郎的事可是明明白白被档案系统给传输到凌若晓脑子里的。 在记忆中，七皇女出门在外经常被人嘲笑是个废物，每当受了气就会回家打骂侍郎出气，各种找理由挤兑，刻薄又残酷，就仿佛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 同时她又欺软怕硬，除了殴打娇弱的男儿，一旦换成那些个五大三粗的下人，她还真就会怂。 说起来洛少阳好像是她唯一不敢打的男人，所以各种恶毒的谩骂和诅咒就会全招呼在他身上。 “朕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冬季，在洞桥下遇见一只落了水的白狐，当即便跳水下去救它，拦都拦不住”提到心肠柔软，凌玥初便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若晓在儿时是非常懂事的，尽管也是那么瘦小，但特别有耐力，既坚强又好学，也是她众多皇儿中最聪慧的那个。 “还有这事？”凌若晓一怔，这七皇女的记忆里怎么没有这段啊？ “是啊，你这傻孩子自己都不会游泳，还尽在水里扒拉，被救上来之后就倒在床上连发高烧了整整半个月”凌玥初苦笑道“那会儿你爹还老责怪朕没看住你，心疼得不行，你发烧多久，涵儿他便与朕冷战多久……” 凌若晓见母皇聊到自己父后时脸上浮现出的追忆之色，心中一痛。 她的父后名为君涵，在七皇女的记忆中是她十岁那年病逝的，但明明是十岁才病逝，照理说七皇女那会应该早已开始记事才对，但留给凌若晓的记忆却很模糊，除了一幕持剑而立正气盎然的温和倩影之外，连长相都记不清了。 “那……狐狸救上来没有？”凌若晓想转移话题，她知道父后的逝世是母皇的一大痛点，所以即便心中有很多疑问，却都不忍再追问下去。 “自然是救得，你发烧的时候，都紧紧抱着不舍松开它，那狐狸倒也奇怪，不挣也不闹，就乖乖陪着” “然后呢？” “在你病愈的当天夜晚，它便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跑了罢” 凌若晓确实没想到七皇女幼年时还有这等善良的一面，被母皇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档案系统给的记忆普遍都是从七皇女九岁之后开始的，九岁之前的那些记忆，几乎都是模糊不清。 一开始她还当这是因为年纪太小不记事的原因，但…… 凌若晓垂眸，正常来说，一个孩子从拥有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开始，就应该开始长记性才对，她八岁那年既然能救狐狸，就说明那个时候的三观已经开始塑型，不该欠缺的。 这时间的节点果然就是九岁那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若晓张张嘴，正想询问母皇她九岁时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可是附身在七皇女的身上，如果那段记忆是七皇女原本拥有，而她却不知情，那岂不正是向这位皇帝陛下暴露出她是假的七皇女吗？ 想问的话如梗在喉，被她生生咽回肚子里。 “晓晓？”陛下向来习惯察言观色，见凌若晓神色不对，不由得多注意她几眼。 “啊！”凌若晓恍然回神，她见母皇疑惑的表情便立马知道是自己表情管理没做好，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让她瞬间收拾好心情马上转移开话题“母皇，儿臣是在想，该如何整顿府邸内的环境” “嗯？” “相信母皇您进向晓府时也看到了，儿臣目前的境况并不理想，所以儿臣希望能和母皇您做一个交易”凌若晓终于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 “哦？交易？”凌玥初原本以为这孩儿来找她的原因，想必是让她吩咐户部尚书将下个月的俸禄透支给她。 却没想到她这次竟然提出的是交易。 “是，儿臣需要一笔本钱来经商！” 说到经商，凌若晓可大有聊头，她那天从档案系统中筛选出来的商贸信息其实就足以支撑她在这座国家的商界叱咤风云了。 不光是那些古今中外的现代大国历经千年积累起的美酒佳肴，若是拿来办酒楼开戏台子那定然生意兴荣。 她还将盯上了那些达官贵人身边的宠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期望自家妻主宠爱亦或是期望遇见良配的夫侍公子们，哪能抵挡得住现代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的诱惑呢？ 忽悠（划掉）说服皇帝陛下投资给她，以占比10％的股份入股酒楼的企划，凌若晓本以为会非常艰难，毕竟目前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但她低估了母皇对于七皇女的宠爱，几乎是在她大致讲述完自己规划的下一秒，凌玥初就应了下来，然后直接让户部尚书划入她名下银元三千两。 没错，是整整三千两银元。如果换算成现代的红爷爷，那就是二百四十多万元啊！ 三千两银元虽然开不起什么大酒楼，但开个中等层次的小酒楼已经绰绰有余了。 对于一个刚开始接触商道的小白来说，这个开销甚至算得上是非常理想。 说不定母皇陛下连她府邸那些下人们的月俸都给一同记上了。 凌若晓在这一刻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作做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七皇女殿下，您这还责怪母皇待您不公？心里怕不是只有ACDE数吧！ 手握沉甸甸的钱袋，从户部尚书那边回到自家府邸时，凌若晓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什么叫抱大腿？这凤凌国还有比皇上更粗的大腿吗？ 钱袋里的文钱只是她取出来的一小部分，是用来支付给下人们的月俸钱和近两天生活用的开支。 大部分还存在户部尚书那边。 凌若晓挠挠脸，说起来……户部尚书刚刚看她的眼神异常得令人毛骨悚然啊，就好像她不该得到这么多钱似的。 根本都不需要想，户部尚书那必然是以为她这位远近闻名的大废柴，指不定用什么当借口，忽悠陛下给她这笔钱，然后拿去吃喝玩乐。 “哼，早晚会让你们大开眼界！” 此时皇宫殿内，户部尚书也正如凌若晓所想的那样，在皇帝陛下面前敲她竹杠。 “陛下，您可不能再这样惯着若晓殿下了呀！若晓殿下如此娇纵贪玩，这次明明是能磨练她的好机会，现在她得到资助，那岂不是又要周而复始地……” “朕的决定何时需要尔来指手画脚了？”凌玥初冷言打断户部尚书的话，威严有力道“徐卿可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臣不敢！”徐尚书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臣只是想请陛下三思，这样一味纵容是否能真正帮上若晓殿下！” 凌玥初垂眸凝视着这位跟随自己三十余年的老忠臣，许久，终究叹气道“起来吧，朕并非在责怪你，朕也清楚忠言逆耳的道理” 她从龙椅上站起身，望向窗外负手而立“朕知道你说出这些话也是为了若晓好，只不过……” 一想到死而复生的女儿，用坚定的眼神跪在自己面前说出掷地有声的那句“儿臣知错了，儿臣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不再让母皇担忧分毫！” 轻笑声自皇帝陛下所立之处传来，徐尚书看傻了眼，没救了，陛下这个七皇女控真的没救了。 “徐卿，且再相信她一回吧”凌玥初转过身来，英气十足的面庞上满是欣慰的笑意“朕有预感，若晓那孩子这一次是认真的。” 凌若晓分发月俸的时候，这些下人们才终于给了她一点好脸色看。 一个个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腆着脸嘿嘿嘿地朝她笑，笑得凌若晓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即就决定若要招人，第一位就得招个账房发月俸做账的！ 这罪爱谁受谁受！ 钱财进兜，下人们终于都有干活的动力了。 于是乎隔天一大清早，凌大家主便踩在板凳上，居高临下之际小手一挥“大扫除！” 她知道府邸里的下人对她并没什么忠诚可言，心存恶念的人也不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能干活，就是好的！ 围裙一系，秀发一扎，凌若晓非常满意眼前这幕人来人往的忙碌样，所以～！ “咣”一桶清水被她拎了过来，她手抓抹布，也准备冲锋上阵加入这战局之中！ 洛少阳在不远处悄悄看着，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这堂堂七皇女自己也去干那些下人们的粗活……是不是也太有违身份了亿点？ “洛少阳！”还没等他思索完，就听凌若晓站在中庭对面朝他招手“别偷懒！你也得过来打扫！” “嗯？”洛少阳眨巴眨巴赤眸，满眼尽是不可置信。 虽说他是七皇女的伴读，但这皇族的伴读也不是一般草民能当的，基本上都是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朝廷臣子，被陛下挑中才能与有荣焉地陪伴在皇族左右。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凭他的身份地位，干这些粗活也是蛮掉价的，更何况他还是男儿身…… “还傻愣着干嘛呀？过来一起帮忙啊！”凌若晓见他半分没动弹，不悦地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来，气鼓鼓抬起头瞪的表情甚是可爱。 “可是殿下……”洛少阳委屈地扁起嘴，但这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并没让凌若晓心软丝毫“府内现在人手也不够，有一个算一个！” “……是” 脏兮兮的抹布被她塞进了这双不是很情愿的手里。 凌若晓转过身，尽管脸上依旧洋装是在开开心心笑着，但星眸中却沉吟下来。 洛少阳的那双手并不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昨夜用档案系统问答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他的手上尽是茧子。 他出身朝臣之家，又不熟悉家务活，那长期磨练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习武一说 洛少阳应该是常年握着武器的，但他在她身边时却将那种凌厉之意完完全全给压了下来，就跟毫无进攻性的猫儿一样跟在她身边。 凌若晓前世是情报间谍，特工局的王牌。她对周遭一切细微的变化都异常敏感。 即便有杀手潜伏在人群中，她都能一眼认出来，而年纪轻轻的洛少阳，却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 这对凌若晓来说，是值得敲响警钟的事情。 是她穿越后对四周的感知度降低了？ 还是说洛少阳本就极为擅长收敛气息隐匿演戏？ 难不成他比她前世遇到的那些杀手还要更专业吗？ 凌若晓大概明白七皇女畏惧他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回想昨夜，她猜测洛少阳隐藏着另一个身份时，档案系统给的回答是是 对她没有任何伤害的念头，但又隐瞒练武的事实…… 当初是母皇挑选中他，让他来当她的伴读，这么说……是母皇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吗？ 所以他才会自责没有保护好她这件事。 如果是母皇安排的，那我这边所做的任何事情，他岂不是都会…… “启禀殿下！”下人的声音将凌若晓的思绪打断，她停下扫地的动作侧目望去“什么事？” “府外有人求见！” “对方可有说明来意？”凌若晓低头瞅了瞅自己这身装扮，内穿华衣外系围裙，头上还绑了个防尘头巾，手里还抓着扫把，着实……不是很适合接客的打扮。 “这个……奴婢没问” 凌若晓无语地撇了一眼眼前这位尴尬挠头的丫鬟，将手里的扫把交到她手中“你去把中庭的落叶扫了，我现在就过去” 说罢她转身就朝府邸正面大门的方向走去。 向晓府的占地面积还是蛮大的，凌若晓光是从中庭花苑穿过正厅走廊，再踏过红木桥至小河畔对岸的正门前，就耗费了十来分钟。 这兜兜绕绕的，得亏是拥有七皇女记忆和3D地图的她，换作别人穿越过来指不准还得迷路几回才能熟悉路线。 不过这一绕，凌若晓便也能顺便检查大扫除的情况，大家做的还是蛮不错的，大门前院，正堂和小河畔对角的凉亭都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至少还算是能接待贵客。 有了一定信心，凌若晓步履加快，这才终于看清被侍卫死死拦在门外的女人。 样貌还算是有英气，鼻梁高挺眸子清亮，是属于乍一看不起眼但细看又很耐看的类型，虽说她身上穿的棕褐衣裳只是平民那种朴素利落的打扮，但她因为眉骨上挑而产生的一股子机灵劲儿是怎么遮都掩不住的。 这是谁？七皇女的记忆里也完全不认识这张脸。 迈步到女人跟前站定，左右粗壮的女侍卫见凌若晓过来，在看到她还系着耐脏的麻布围裙，扎着头巾一副干粗活的打扮，均是一愣，回过神才纷纷低头行礼“殿下，就是这位潘落姑娘要见您” 潘落？ 凌若晓没在意侍卫奇怪的反应，在确定自己真对这人没印象之后，凌若晓才点头“嗯，潘姑娘找我是为何事？” 刚刚离远了没觉得，现在一靠近凌若晓才发觉，潘落的体型虽也是比较健壮，但也不算特别高，相比起她府里这两位守门的侍卫，潘落可以说是整整小了一圈。 尽管依旧比她高就是了…… 凌若晓扯扯嘴角，有一点让她很欣慰，就是与潘落对视时不需要把头仰得老高，所以与她交谈这个角度还算舒适。 “草民潘落参见殿下”潘落不卑不亢地行完礼，她并没有惊异于七皇女殿下的装扮，站定后便直接道出自己的来意“草民在街上拾到了殿下的佩玉，因此前来归还给您” 佩玉？ 凌若晓接过她递来的佩玉，入手温润，红绳精心编织出的繁杂小结下还左右晃荡的流苏，她将佩玉翻到背面，上面苍劲有力地雕刻着一行小字“寅年三月贺皇儿若晓十七周岁” 确实是她系在腰间的佩玉，还是母皇赐给七皇女的生辰礼物，因为很重要，七皇女也知此玉不能当掉。 凌若晓瞳孔微缩，这是她昨天从皇宫归来时落下的？她怎会完全没注意到？ “多谢潘姑娘好意，你不介意的话，来我府上坐坐吧？”佩玉的价值自然极高，而眼前的姑娘能有拾金不昧的品德着实难能可贵，见她打扮朴素，想必家境情况也不是很理想。 如果可以的话…… 凌若晓起了招揽之意，她笑眯眯地向她做出请的手势。 “草民惶恐……”潘落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她也不敢拒绝七皇女的邀请，只能哆哆嗦嗦地迈入府内。 凌若晓带着潘落走入正厅后便请她坐下。这里才刚刚打扫完，虽说空旷了点，但至少非常整洁。 丫鬟端来两杯茶水，俯身行礼后便退到一边的墙角站着待命。 凌若晓见她坐立不安地时不时朝四周张望，便落落大方地朝她微笑道“今日恰好府内在整扫，所以都比较忙碌，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不要介意” “草民不介意！”潘落赶紧摇头，紧张到背部都有些僵硬了，双手放在腿上不由自主地拧在一起。 这一口一个草民，听的凌若晓有些无奈“潘落姑娘先用茶吧，不必与我那么客气，你今天可是我的大恩人呢” “殿下言重了……”潘落低头，小心翼翼地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也许是茶水下肚，亦或也可能是因为茶几上摆放的那一小碟花生米，总之凌若晓终于成功打开了潘落的话匣子。 凌若晓从她口中了解到，潘落的家境确实并不理想，以及她正急于寻个生计养活自己。 捡到她佩玉的那天潘落也是恰好在街道上徘徊，正想看看哪家还缺个下手，随后就被角落里那一抹碧绿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捡到佩玉后，发现背面的刻字之后，潘落自然也不敢四处声张，因为是贵重物品，她考虑到直接交给下人代为转交的话，有可能会被下人中饱私囊，所以潘落决定亲自登门拜访，再亲手交还给本人。 不仅人瞅着机灵，考虑事情还十分周全。而且明明家境不好，也没有动过歪脑筋将佩玉转卖掉，一心只想物归原主，像她这样的高尚品德着实是难能可贵。 凌若晓瞅着她愈发满意了。 前两天刚把翠月辞退，她出现得正是时候。 “潘落姑娘既然在寻生计的话…本殿身边正好缺一位贴身侍女来照顾衣食起居，月俸10银元，你看如何？”凌若晓对自己在外有多恶名昭着还是很有B数的，她比较担忧的也是这点，所以说话格外客气。 普通百姓的生计一般打打下手月俸也就3银元左右，而凌若晓开的价，自然是足以让潘落惊喜的。 从她初见自己这身围裙头巾的打扮都没抱有异样眼光时，凌若晓就猜想她应该不是那种会盲目听信传言的人。 果不其然，潘落歪着脑袋认真考虑了一下之后便点头答应了。 包吃包住月俸10银元，这搁谁谁不干呐？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潘落就已经带着行李搬入凌若晓给她安排的卧房内，这个时辰，凌若晓还在睡觉。 被潘落喊起床的时候她人还有些懵，坐在床上睡眼朦胧地看着潘落为自己准备洗漱盆。 凌若晓的身子骨还是让她自己不满意，太脆弱了！ 昨天大扫除之后就因为太过劳累，睡得贼死，她到现在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不行，要锻炼！必须锻炼！ 凌若晓可还清楚记得自己前世百战不殆的威风场面呢。 此时的潘落已经换上了侍女的服饰，看着比昨天整洁精神。 “既然你我已定下主仆关系，那么再互相太过客气也不适宜…哈啊——”凌若晓困乏地揉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接着道“我便唤你小落，如何？” “殿下随意便可”看见这位传闻里任性刁蛮的七皇女摇摇晃晃地下床起身，然后用慢吞吞的动作，非常具有自我管理意识地闭着眼睛穿套衣裳时，小落哭笑不得地连忙上前“殿下这件套反了，让奴婢来帮您吧” “嗯～”软软的哼声还带着点鼻音，哪里还有昨日那种端庄成熟的神态？ 可能是因为凌若晓体型本就矮小的原因，即便都知道殿下已经十七周岁了，但小落仍然忍不住把她当孩童对待。 有了一位自己亲自招进来的侍女，凌若晓自然是放心不少。 虽说洛少阳无意加害于她，但一想到或许是母皇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她便心里拧巴得紧。 好在现在身边有位可以暂时信任的人，凌若晓便走到哪儿都会带着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