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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骑士长走后，监牢里又只剩下黑暗，孤寂，和卡兰。

    他把头埋进膝盖，静静等待那个唯一与他说过话的男人。

    “那个男人”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并且小鬼旁边多了一只餐盘，上面呈着一只新鲜的羊腿，鲜血淋漓，却也分毫未动。

    骑士长的眉毛拧了起来。

    卡兰察觉到有人进来，十分倦怠地抬起了眼。

    “下午好，扬斯。”

    说完，沉沉的疲倦就又和安心的黑暗一同包裹住他，让他想闭上眼睛。

    “为什么不吃？你已经受了重伤，不进食的话会死的吧。”骑士长声音冷硬，在黑暗里像一把刀直劈而来，让卡兰更觉头痛欲裂。

    “我……”

    “还是说，必须要吸食人类的血？”骑士长的手竟然穿过笼门，掐住他的脸颊，逼迫他同他对视。

    卡兰心里的怒火也蹿了上来，真想一口咬在男人的手上。可是骑士长穿戴了全套防具，那金属手甲将主人的手指和手腕保护得很好，也让受制的他十分吃痛。

    “我是血族，不是食尸鬼。至少要喝活物的鲜血。”他忍着气说，目光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又没来由的有了点瑟缩。“况且，越是纯净的血能让我的力量恢复更快。”

    “所以，你是为了窃夺力量才潜入教皇的居所。”骑士长略微垂下眼睑，思索着，“新任教皇才12岁。圣处子的血，对于很多高阶吸血鬼来说，恐怕都是垂涎到难以忍受的珍馐吧。”

    “不是的！”卡兰被卡住脖颈，也努力摇了摇头。他在心里反抗着，我和其它血族不一样。

    是什么心理，在驱使他继续说下去。

    “哥哥告诉我，如果能饮下圣处子的鲜血，我就能变成真正的血族亲族。”

    血族间相互践踏的本性，远超出人类的理解范畴！

    怀着肮脏血脉的低阶血族，连进食都是不被允许的……

    扬斯止住自己的思考，再一次将心神放在眼下的吸血鬼小鬼身上。他的眉毛深深皱了起来，“真正的吸血鬼？什么意思？他的血对你有什么特殊效用？”

    “我说真的，骑士长大人，把你的血借给我好不好？不用圣处子的血了，就你的，我就可以。”卡兰盯着近在迟尺，在眼前放大的男人英俊的脸，脑海里空白了一瞬。

    他不想要提及有关自身来历的事。

    可是，为什么要谈论“圣处子的血”这个话题呢？搞得他越来越饿，越来越难以压制本能。

    “我真的好饿……我就快要饿死了。真的，要死了。”他无比渴望而沉迷地望着面前的人类，目光里传达出深切的欲求，语气几乎算得上是撒娇了。

    血族的吸血欲……是他以前没有见过如面前这个男人这样血质纯净的人类么？为什么此时被他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平时能够忍耐住的本能，都化成自内部冲破击溃他理智的欲望。

    一定是他虚弱得太厉害了。

    连注视着对方的视线都有些晃荡起来。对方未覆面甲的面容，模糊不清，却也勾人至极。

    气氛这么好，没理由不来一场干柴烈火的进食。

    来吧，臣服于更高阶的生物吧。

    来吧，拥我入怀，任我吸食。

    我来给你一场荒诞的妄想，一夜安稳的迷梦。

    卡兰颤抖着唇，发动血族最基本的技能——魅惑。

    骑士凝视他的双瞳，背光的眼眸里沉沉看不出情绪。

    他久久没有动作，不发一言。

    卡兰微弱的呼吸落在骑士长的手甲上。冰冷的气息碰到冰冷的铁甲，像被融化了一般，留下一片不起眼的湿痕。

    黑暗里终于传来骑士长的声音：“好。”

    像是落在了耳畔的低语。

    卡兰睁大了眼睛。

    随后他听见骑士长低声开口，提了最后一个条件：“我将我的血借给你，相应的，事后你要将你的秘密一一告诉我。”

    卡兰突然觉得一阵怒火压过吸血欲，冲上头顶。

    罕见的，卡兰会因为进食被提要求而发怒。身为血族，在得到允诺前的百般哄骗都是必备基础技能了。

    或者还要加上，他第一次如此全神投入地引诱一个人，对方却抵抗住了他的魅惑的愤怒。

    他怒气冲冲的吼着，声音沙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被我诱惑，任我吸食呢！是我的美貌不够撩人吗？！”

    “难道你现在不应该乖乖躺下，答应我的所有索求吗？”

    骑士长被这么怪异的不符合氛围的想法打乱了思绪，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注视着对方卷曲的金发，精致白净的面容，一双猩红的眼眸此时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显得异常灵动。

    看上去还非常可怜。

    撒娇撩人的时候又有点要命。

    的确是一张妖冶到动人心魄的脸。

    虽然他不是普通人的定力，但是被对方的脸颊轻蹭手指的时候，也竟然差点被他魅惑成功。

    “你还是个小孩子。”骑士长用无人能够察觉的柔和语气这样说。

    “还是个吸血鬼小鬼，能力都还没修炼到家呢。”不忘补充一句符合他立场的话。

    卡兰已经气炸了，他发狠地咬在骑士长的手甲上，硬邦邦的触感非常硌牙。

    但他不在乎，实在气狠了，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我的年纪吗，无知的人类！”

    骑士长十分好笑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初生的，未经训诫的，第一次和主人接触就对主人下口的小狗。

    卡兰通红的眼望着他：“我的母亲可是全世界全貌美的人类女性！我遗传自她的傲人容貌，即使在高阶血族中也是被交口称赞的，你懂得什么欣赏！”

    骑士长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4.

    “什么？卡兰竟然是吸血鬼与人类私通诞下的后代？”主教震惊地站起，看着这份资料。“不，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受害女子竟然没有被那只吸血鬼感染变成吸血鬼？他们就像人类一样结合受孕，生下孩子！天哪！”

    他颤抖着将目光投向他们尊敬的骑士长扬斯.哈特曼恩，眼底泛起恐惧，“哈特曼恩骑士长，这可是不得了的发现，一种新型吸血鬼！”

    哈特曼恩知道他的恐惧来自何方。

    人类竟然能与吸血鬼自然结合生育子嗣，这一发现就够颠覆整个教会……不，足以颠覆整个世界了。人类不得不重新审视吸血鬼与自身种族，这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亲缘关系呢？

    不，这么想下去，怕是教会和骑士团里很多人都会因此崩溃，疯掉吧。

    现在眼下的问题是，这样一只混血吸血鬼，无视了圣钟大教堂的神圣护罩，在其间穿梭自如。甚至连对吸血鬼特攻的秘密武器圣枪也对他无效。

    这个少年会成为整个教国最大的威胁。

    扬斯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主教，抬手按在了他的肩上。那双永远沉着冷静的眼眸垂下来，用一种天然的叫人安定的目光凝视着主教。

    “不要惊慌。”他开口，“将卡兰有关的所有消息封锁，不要泄露任何吸血鬼曾造访过圣钟大教堂的情报。同时继续调查卡兰的身世和以前的往来行踪。”

    “关于混血吸血鬼卡兰身处圣阳大教堂地下一事，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主教沉下气息，找回了分寸，回应道，“是，哈特曼恩骑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