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柳燃是有一点后悔的，毕竟当时说的是气话。

    但是望奚居然回答“好的”，他回答“好的”？

    这么重要的成年礼，他说不要，对方真的就不给了。

    柳燃烦闷地撕掉了一页草稿纸，自从他分化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他还想过是不是老天在捉弄他，他其实还在梦里？等他醒了，就是个活蹦乱跳的强壮Alpha了。

    烦人的是那个人却总会在短讯里给他发早安晚安，日常问候他有没有及时更换阻隔贴，让他想要暂时性遗忘都不能。

    一个月过得比想象中快很多。等到期末考试结束，众人欢呼着奔向校门，柳燃却慢吞吞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去找一家咖啡厅写会儿作业，等晚上再回去。

    他都不太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望奚了。他的生气在这一个月里也差不多消磨殆尽了，而要他像以前那样迫不及待、兴致勃勃也不可能，因为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告白最合适，或许要到高考以后吧。

    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一路滚落到一双皮鞋的跟前，撞了一下锃亮的鞋面才停住，柳燃无意识地跟过去，抬起头，就看见了他刚刚还烦过的那张脸。

    黑色西装，深灰色大衣。秾丽的脸是他身上唯一的艳色，像刚从财经杂志上走下来一样，但财经封面的人即使穿着他的同套，也不会像他一样，从骨子里透出慵懒的诱人男色。

    “踢得这么准啊。”望奚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书包，“不过也只能让我这个讨厌鬼载你回去了，哎。”

    他就知道，望奚又要说一些不对劲的话了。

    “期末考试，难吗？”

    “一般。”

    “放假回去想做什么？”

    “睡觉。”

    “有想吃的菜吗，我晚上做。”

    “不饿。”

    “真的还这么生气吗？”

    “……”

    柳燃浑身充斥着淡淡的甜味信息素，完全不想动。他不理望奚了，反正已经嫖到了他最喜欢的信息素，轻轻地，柔和地包围着自己，让他想起了午后的阳光，暖泉里袅袅而上的蒸气。

    或许可以因此而暂时忘却那些空想和任性的摩擦，全心沉浸在那个永远温柔顺从的Omega的假象里。

    车子没有回家，绕过商业街的背后，停在大剧院的门口。

    柳燃觉得自己可能眯了一小会儿，总之望奚半扶着他下车的时候，浑身暖洋洋软绵绵的柳燃蓦地吸入一口冷气，差点儿没把呼吸道给冻细了。

    “大剧院！”他攀着望奚的手站直了，看着高耸宏伟的大剧院，疑惑地回头看望奚：“不过今天来这儿干嘛啊？周五才有音乐剧，每周六不都停演整顿设备吗？”

    望奚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过于艳丽的眉眼中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促狭，很快掩盖在他挑眉的动作里：“这么熟悉啊？”

    柳燃那种不妙的感觉刚升起一点儿，就听望奚接着说：“之前总有人周五跟我发信息说学校有事要晚点回——”

    糟了。

    望奚微微低头，在柳燃的耳边用气声低笑。

    “你也骗过我啊，小坏蛋。”

    柳燃的耳朵很热，明明呼吸拂过鬓角，在耳廓里回旋，他总觉得灼人的气息溜进了阻隔贴里面，与自己安然沉睡的腺体轻柔拥吻。

    他可不想当什么睡美人。柳燃一个激灵，冰冷的手打在望奚胸前推开他，被望奚抓住，十指挤入了他的指缝里，自然而然地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走吧，再待一会儿，我就只能扛一座冰雕进去了。“

    柳燃跟随着他的步伐，指尖的温暖像是粘上了对方的信息素，从暖烘烘的口袋里触碰到掌心的心跳，在指纹的凹槽里刻入温热的甜意。

    是他的，是“我属于你”。这一抹隐秘的满足感，饱胀在心里，像一首烟花般绚烂的舞曲。

    直到进入了展厅，沉重的门咔哒一声合上，在漆黑一片的展厅地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蓝色灯光，一路引导着柳燃和望奚走到台前第一排，坐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你……”

    “等等，等一会儿，我出去拿一个东西，你就坐在这儿，好吗？”望奚把柳燃的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但并没有立刻松开，“别怕，很快的。”

    柳燃主动地松开了手。他并不惧怕黑暗，这种不用见到任何人，不用看见别人眼神脸色的环境会给他很大的安全感。“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快去。”

    “嗯。”黑暗里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燃燃这么棒，怎么可能怕黑。”

    望奚离开了，柳燃抬起手，刚刚被紧握的手掌温热，他用另一只微凉的指尖去触碰这只手，把它凑到自己的鼻尖。手指上残留着男人无意留下的信息素，由于稀薄而只能尝到一点清甜。

    这是刚才被牵过的手，沾满了对方的气息，柳燃握着它，就像握着一只不属于自己的部位一样，这只手慢慢划过自己的唇瓣，探入唇齿间，就像是望奚的手指与自己的舌尖相碰，像吃蜜糖一样吮了一口。

    “啪”地一声，灯光打在舞台中央，耀眼的追光灯把周围一圈都染上亮色，柳燃慌忙从嘴中撤出的手指反射着湿亮，他微张着唇，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