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黯然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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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黯然旧事 就在这一年的十一月,朴承基离开了开京,去这片陆地最南端的清远津担任守备,比当初洪麟走得还要远。 对于朴承基的离去,柳萱等人都很是遗憾,曾经问:“副总管,为什么你会被调任,而且还是那么远的地方?是因为总管回来了吗?” 朴承基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请求的。” 虽然有坚韧不拔的意志,然而要自己在这里看那几个人这样一种圆满的状态,自己真的不愿那样卑微。 事到如今,霜花店事件中的几个人物,似乎都得到了完满的结果,中殿成功得到了女儿,而且女儿有希望继承王位,她如今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女儿的抚养之中;王祺得到了王位继承人,并且重新修复了与洪麟的关系;洪麟再次得到王的爱,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这种爱,只是到如今终于理顺了自己的头脑,另外他的血脉也悄悄地在王族延续,虽然不会得到承认。 现在,王的位置已经相当巩固,洪麟也回来了,关于王的安全,可忧虑的不多,所以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洪麟在红海津有了战场经验,自己也需要这样的经验,防守一座城市,与宫廷禁卫毕竟是不同的。 十二月初,朴承基到达清远津,与红海津一样,这也是一座海边的城市,除了气候更温暖一些。 朴承基负责的范围不仅是城市,还有周围的乡村,初来这里,他便带了几个卫兵,骑马四处巡查,一方面是查看警备工作和士兵的cao练,另一方面也是熟悉附近地形,清远津的地图,他在宫中书库是看到过的,这一次出来之前特意温习,可以说是烂熟于心,然而地图毕竟是绘制在纸上的,与立体的山水城郭不一样,因此来到这里之后,自然是要亲眼看一看真实的地形地貌,将眼前所见与大脑中的地形图结合起来,才更加有把握。 腊月下旬,即使是清远津,天气也已经相当寒冷,风中带着尖锐的寒意,这一天朴承基骑马来到海边,放开目光远远地望向南边,虽然距离遥远,却也可以看到天边有一片岛屿,那就是耽罗,清远津是与耽罗隔海相望,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朦胧的岛屿,因此便不是一片茫茫的海天,看到了海岛,可以设想到那上面的马场,还有海女,也是人声热闹的吧?只是虽然如此,仍然让人感到一种寂寞。 如同当初洪麟离开京都,去往红海津,自己没有成为正式的总管,这一回自己来清远津,副总管的位置也仍然给自己保留,这或许是实现了从前殿下的允诺,“也很看重你的”,在某种程度,达成了与洪麟的平等,也表达了王对自己的眷念,每当想到这件事,朴承基的心头便掠过一丝暖意,自己所有的努力,毕竟不是徒劳,那种令人怅惘的一厢情愿就好像对着大海高呼,海风便将人的声音远远地吹送出去,不会像山谷里那样有回音,在这里拉琴,琴声也会很快消散。 此时满月台寿昌宫中,洪麟端坐在那里,王祺拿着笔,正在一笔一笔地给他画像,王祺是很擅长画像的,曾经给宝塔失里画过像,也曾经对着镜子,绘制过自画像,这一次,他在为洪麟画像。 洪麟很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为我画像,真的是很惭愧呢,毕竟不是柳大人、廉大人那样的国之重臣,怎么能有劳殿下画像呢?” 除了为亲人画像,王祺倒是也喜欢为臣下绘制小影,比如柳爰廷、廉悌臣,还有尹侅、李褒,然而那毕竟都是很有德望的大臣,自己只是健龙卫的总管,怎么能够与之相比呢? 王祺望着他,笑了一笑:“除了君臣关系,你还是我所爱的人,因此有什么不可以呢?” 隐藏了许久的话啊,这一刻终于说了出来,我们之间并不是只有恩义,还有爱情。 虽然之前就已经明白王的心意,然而此时听到这几句话,洪麟的嘴唇仍不由得微微颤动,脸色也红了。 过了一阵,王祺一幅画完成,招呼洪麟来看:“你来看,像不像?” 洪麟过来望向绘卷,只见上面一个青年男子,一身粉紫色的衣袍,嘴唇红如朱砂,五官轮廓勾勒得十分细致,眉眼相貌正是自己。 殿下向来喜欢看自己穿颜色鲜明的衣服,比如深粉紫色,颜色鲜艳得几乎能够照亮人的脸,因此这一次画像,也特意让自己换上这一件新衣,坐在那里给他画,不得不承认,虽然这样的衣服略显夸张了一些,穿着它出去,让人有一点不好意思,不过在画像的时候倒是很合适,这样明亮的色泽,让整幅画卷都生动了起来,格外生机勃勃,倘若是深沉颜色的衣服,虽然显得更稳重一些,却也容易显得沉重。 洪麟笑道:“殿下把臣画得太好了一些。” 比原本的自己更端庄俊美。 王祺笑道:“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然后王祺拿起另一支笔,蘸了墨在卷头题了几列字:瑞明行白玉,纯粹似精金。太和阳春树,猗古复见今。 王祺虽然擅长大字,但是小楷也写得很好,非常优美,如同描绘花草一般,只是那诗句看在洪麟眼里,却很是羞愧,垂下头来道:“殿下,微臣实在惭愧。”之前的一段时间,一直在伤害殿下。 王祺含笑望着他:“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 腊月很快过尽,转过年来,王祺发布教令,又重新使用元国的至正年号。 诛杀奇辙权谦卢頙三家之后,与元国反目,王祺当时本来是停用了蒙古年号,表示自己不再奉元国为正朔,然而经过一年的时间,发现元国仍然在坚持,一时不会倒得这样快,况且对于高丽的领土扩张,元国也表示了容忍,王祺便以为,不必那样决裂,高丽毕竟忧患重重,此时与元国关系太过僵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于是王祺在新一年的开元时候,便恢复使用元国年号,这一年便是至正十七年。 新年的时候,洪麟回到家中探望亲人,与父亲说了一阵话,便到后面去见母亲,李善粹一见他进了门,连忙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只差抚摸了上去,一边看一边还连连地说着:“麟儿,你似乎又瘦了。” 洪麟笑道:“母亲,你总是觉得我消瘦了,其实这一段还好啊,虽然京中戒严了一阵,不过很快便平息下来,现在三家的余党也捕杀殆尽,各处都安定了许多,十月里,连长白天山的征战,元国都不计较了,所以这一阵只是日常警备,没有太多的忧虑,倒是平稳得很。” 李善粹不由得便笑道:“可能在母亲的眼里,总是担心孩子会消瘦吧。哦,麟儿,这里有一件貂皮围领,前几天刚刚得到的,如今天气还冷,你在外面就围着它吧,比羊毛毡的强些。” 洪麟笑道:“母亲留着自己用吧,您年纪大了,又有多年咳喘的苦楚,倘若出门拜访其她夫人,或者在庭院里赏花,正适合戴这围领,护住气管,免得咳嗽。” 李善粹微微一笑:“真是我贤孝的孩儿。不过这围领还是你拿过去吧,免得我看到了它,便想起从前的旧事。” “啊,母亲,这是怎样一回事?这件貂皮围领之中,莫非还隐藏着什么掌故吗?”洪麟很有些好奇。 李善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这原本是我送给金夫人的,就是原本的德城府院君夫人,前些天尹夫人将这围领送给了我,说是天气寒冷,看到我在咳嗽,便想到了这条围领,我当时看到了围领边端的绣花穗子,就知道是自己当初的针线,这件东西兜兜转转,竟然返回到我这里来了。” 洪麟马上便明白过来:“啊,是那三家财产拍卖的事情啊。” 去年奇家权家和卢家彻底破灭,王下令将他们的家产查抄,除了侵夺的土地人口归回原主,金银宝石之外的财产物品当街平价拍卖,洪麟不要说常在宫中,即使他是身在外面,也不太想凑这样的热闹,不过他倒是知道,那些有名号的家族,主人自己虽然不方便出来买,却让家中的奴仆拿着钱,挑好的买了回去,反正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貂皮、人参之类,寒素的平民本来也买不起。 洪麟知道自己的家中也派遣了比较有赏鉴力的仆人,在那堆积如山的物品之中挑挑拣拣,买回绸缎啦,水注啦,铜镜啦。 母亲虽然没有明言,那一次只是含蓄地说:“这黄蜡买来的很便宜。” 然而洪麟晓得,那是从“贼臣家财平价市卖”的场地得来的。 家中之所以要买蜂蜡,倒不是为了做蜡烛,而是因为蜂蜡融化后涂抹在木器表层,可以保养家具,洪麟家中颇有一些很名贵的箱柜桌椅,有几件甚至是从中原输送而来,母亲对这些家具十分珍爱,日常督促家仆小心呵护,这一次买到了许多平价蜂蜡,当然开心得很,哪里知道买来买去,居然将从前自己送出去的物品转回到自己手里。 因此李善粹不由得便生发出许多感慨:“当初住在那富丽的府邸之中,怎么能够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呢?虽然是有罪于殿下和高丽,然而落到如此惨状,也令人唏嘘,不由得便想到了中原汉王朝的时候,吕媭曾经说,‘毋为她人守也!’” 在高丽,与的影响都相当深远,当然,这指的是那些能够读书的人,对于知识阶层,中原历史的典故都烂熟于心,张口就能够引用,类比阐发当前的情况,否则便是“没有学问”,李善粹也是如此,她虽然没有进过专门的学校,然而自幼长辈教授读书,她天资优异,熟读汉籍,对于中原的历史,当然相当了解,因此很自然地便联想起这件事。 洪麟也是记得这个典故,当时刘吕争权,吕禄听信了说客的花言巧语,交出了兵权,他的姑姑吕媭听说了,便晓得自己的家族已经完了,对这个侄子说,“若为将而弃军,吕氏今无处矣!”,把家中的珠玉宝器都取出来,丢到堂前,说“毋为她人守也!”这就是吕媭最后的哀鸣。 奇权卢三家如今也是一样,失败之后,家产分为三部分,日常用品之类发卖于街市,得来的钱币纳入国库,另外原本家藏的珠玉宝石之类,都给王收归了内库,金银贵金属便交给了户部,以便充实国家的开支,这从某个角度,也算是“三家分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