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公主
庆元六年,除夕夜,皇帝设宴邀请文武百官在宫中庆祝新年。 坐在上座的长公主李铃兰不似其他女眷只喝茶水,她桌上酒盅就没歇过,这也导致宴会还没结束,她便起身走到皇帝的身侧醉醺醺的说道:“阿兄,铃兰醉了,想回府了。” 皇兄李长垣看铃兰脸颊酡红,便知道又喝了不少酒,面上有些阴郁。 “为什么喝酒?宴会前怎么答应阿兄的!” 李铃兰听出责备,立刻垂着头抓住李长垣宽大的袖角,像做错事的小孩般求原谅:“都怪酒太好喝了,公主府都没有,我就多喝了几杯,阿兄不要生气了。” 皇后见状连忙吩咐人去准醒酒汤,又看到铃兰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劝慰李长垣:“皇上息怒,公主一时贪杯,既然醉了就派人送回府上,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酒醒了再说。” “是啊,阿兄,就别怪铃兰了,铃兰保证下次再也不喝了。”李铃兰拽着李长垣的衣服,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 李长垣叹了口气,自己哪是气她喝多了酒,是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自从太后薨了后,她的身体便经常生病,今日又饮了些寒酒,晚上定要请御医,闹个不停了。 “阿兄,站的好累,我想坐着。” 李长垣还在气铃兰贪杯的事儿,无奈的吩咐道:“去把长公主的蒲团拿过来。” 铃兰听后,突然生气的撒开抓袖子的手,急忙转身下台阶,身子晃晃悠悠的拦住太监大声道:“不要,我不要坐在这儿。” 许是声音太大,坐在前排的文武官员齐齐回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在皇上,皇后,公主,还有被拦住的尴尬不知所措的太监身上瞟了个来回。 李长垣感受到探寻的目光,原本看铃兰温柔的目光一瞬间变成凌厉,吓得众人纷纷低头,不敢对视。 解决完麻烦,李长垣又回到了原本的柔情。 “那你想要什么?”李长垣站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铃兰,哄孩子一样问道。 铃兰被李长垣哄的心里一酸,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开始落泪。 她想要什么?她想要什么阿兄还不知道吗? 李长垣最见不得她落泪,赶紧柔声细语的哄道:“怎么哭了,为什么哭?是怪阿兄责怪不让你喝酒吗,如果是这样,我向你道歉。” 铃兰依旧不语,低着头默默的掉眼泪,似是有万般苦楚就在今日发xiele。 李长垣看着带着赌气暴风哭泣的铃兰,心中似万刀活剐,可他又觉得甜蜜和庆幸。 自大婚后,他的铃兰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同他撒娇任性,毫无保留的,展示她所有不像公主的一面。 这让他想起了铃兰刚出生的时候。 李长垣与铃兰公主并非一个母亲所生,他的母亲是低贱宫女,皇上酒后宠幸了她。而李铃兰的母亲,是中宫皇后。 她的母亲后来母凭子贵,得了个小小的才人,那时候所有皇子皇女都欺负他,直到中宫娘娘生下了李铃兰。 李铃兰仿佛与他有天生的感应,在她出生的那天,她哭闹不止,宫里有经验的奶娘,当了母亲的妃子挨个过去抱怎么都哄不住,偏偏到了李长垣母亲手里,铃兰渐渐止住哭声。 众人惊呼不可思议,而一向少年老成的李长垣也突然好奇的跟其他孩子一样嚷着要看看meimei,他母亲抱给他看,好漂亮的孩子,不像其他娘娘生下来的眉眼都皱在一起,像个小猴子。 婴儿见到李长垣,突然止住了哭声,两只粉嫩嫩的小手在空中飞舞,要抓什么的样子。 李长垣好奇的把手伸过去,一下就被那只小手抓住,怀里的婴儿开始心满意足的发出真嫩的笑声。 “长垣,你来抱抱她,她好像很喜欢你。”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笑着对李长垣说道。 母亲将婴儿递给他:“长垣,小心点不要捂着meimei,去抱给皇后娘娘看看小公主。” 李长垣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婴儿,盯着那张会笑的脸开心不已,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紧张。 他坐到皇后娘娘床旁说道:“娘娘,公主起名了吗?” 皇后点点头:“起了,叫乐渝。希望她乐以忘忧,始终忘渝。” 李长垣用手逗着怀里的小孩,小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乐渝,乐渝。” 小乐渝仿佛能听懂他在叫自己,不停的抓住李长垣的手发笑。 “她还没起公主封名呢,长垣,你给meimei选一个好不好?” 取封名,就如同给公主取大名,今日过后内务府昭告天下,以后世人便只能喊公主封名,除皇上外,都只能喊起封名。 “皇后娘娘,起封名是公主一生大事,长垣年幼,学识疏浅担不起这个大任啊。” 长垣母亲惶恐的说道,其他妃子见状也附和道。 “是啊皇后娘娘,这取封号只能公主的亲长辈,一奶同胞之人才能起。” 换句话说,他李长垣算什么东西,也配给嫡生公主取封号?这种长脸的事儿,怎么能让一个浣衣局出来的奴婢之子取,简直辱了皇家脸面。 “无碍,我见长垣虽小,却稳重可靠,取封名也只是由礼部选的几个里挑出一个顺眼的。” 李长垣将小乐渝送到皇后怀里,翻开宫女递过来的红色烫金名册,里面的名字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有寓意公主聪颖慧智的,有健康长寿的,有淑雅秀贤的,足足十几页,把能夸能赞扬的名字都提了一遍。 “娘娘,这个怎么样?”李长垣翻了两回,还是选择了第一眼就看中的名字。 众嫔妃听取好了,都纷纷好奇凑上前一看究竟。皇后也起身看向李长垣手指的名字——铃兰。 “是铃兰花吗?”皇后问。 “嗯。”李长垣道:“娘娘,礼部拟上的名字多有祝福之意,不管是祝福什么,都不如娘娘您取的好,只有父母最疼爱儿女,取的名字也最最灵验的。所以我选了这里面唯一的一朵花的名字。铃兰虽娇小却纯洁高贵,虽需要精心呵护,却也坚贞强韧。她更是代表了幸福,我希望公主永远被呵护,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好,就取封名为铃兰。” 想起了美好的事情,李长垣忍不住抱住铃兰,再次轻声说道:“乐渝,不哭了,你知道阿兄最见不得,也舍不得你哭。小时候,你明明见了阿兄就会笑,为什么现在只会哭,会赌气呢?” 听到尘封已久的乐渝,铃兰身子一愣,泪水打湿了李长垣的肩头。可也是乐渝这个名字,一下让她从醉酒中清醒了过来。 她推开李长垣,擦掉脸上的泪,用红着的眼对李长垣说:“谢皇上恩宠,臣妹一时喝多了有些失态。我府上还有事儿,现下便辞了盛宴。”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李长垣在铃兰转身的瞬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我同意了吗?” 耐不住八卦之心的众臣再次投来好奇的目光,皇后见大臣再次侧目而视,只得报以微笑面对,起身去看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怎么了,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 “回娘娘,铃兰只是想家了。” 铃兰哭了出来,酒显然也醒了不少,她恭恭敬敬的给皇后施了礼,鼻子囔囔的回道。 皇后见状笑了一下,用手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我已经命人备了醒酒汤,喝完就能送你回公主府。” 铃兰点点头,以示感激。清醒了的铃兰,甩开了拉着她的李长垣的手,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公主应有的冷静与贵气。 这让李长垣神情复杂,她又回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李铃兰。 “娘娘,醒酒汤来了。”宫娥端着一碗汤,还不等皇后端,李长垣已经提前接过,试了试温度,不太烫。 “乖,把它喝了。” “谢皇上。”李铃兰接过醒酒汤,白皙纤细的手在接的时候碰到了李长垣的手,突然心口绞起一丝疼痛。 喝了就醒了,醒了就要守规矩,不能再借着酒意做一些出格的事了。 收回手的李长垣,看着淡漠的,刻意表现距离感的铃兰,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宴会后,要等到中秋才能再宣她见面了。可下次中秋,她还会喝醉吗,像今天这样拉着自己的袖子肆无忌惮的撒娇?还是,依旧冷冰冰的跟自己说着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今天就住在皇宫吧,来人,去把公主原来住的慈安宫侧宫打扫出来,暖塌烧热,御医也不必随行了,直接在侧宫侯着。” 李长垣还是没有忍住,想要留着她心太过强烈,像是一团火在燃烧。 “不必了皇上,铃兰已经酒醒了,可以自己回去了。醉酒失态,还望皇上皇后娘娘莫要生气。” 太监停下脚步,看看李长垣看看李铃兰,再看看一脸尴尬的皇后。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皇后出来打圆场:“哪里的话,我倒觉得今日醉酒的公主,比往日更让人喜欢。你若执意回去,我让人备好汤婆子和羊毛披风,外面下了雪,本就喝了酒再吹了风明日就要生病了。” 皇后不说吹风生病还好,一说反而更坚定了李长垣的想法,又见太监不动,面色冷峻狠厉低吼道:“朕的话,难道听不明白吗?非要铁鞭子抽到身上了,才动身吗?” 皇后被李长垣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吓得抖如筛糠,她与李长垣成婚一年,两人相敬如宾,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暴怒的夫君。 宫里的太监丫鬟们瞬间被吓得差点跪下来。 领命太监可是领教过暴怒后的李长垣是什么样的,吓得立刻就跑,生怕跑完了李长垣要扒皮抽筋了他。吩咐闲了的宫娥们,一炷香内必须要让铃兰公主舒舒服服的躺进去休息,谁要是延误了,做错了什么,就等着皇上抽鞭子吧。 皇后也识趣的退身回到自己座位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李长垣的低吼除了震慑到一帮近身太监宫女,还把一直在吃瓜前线的人吓了一跳。 这铃兰公主又怎么了?仗着皇上的疼爱,又开始做精了吗?什么时候皇上能给她找个婆家,让驸马好好管管。 哎,想到驸马,众人摇头。公主已过成亲年龄四年,现在十六作为人妇生子最好的时间。可皇上就是不急,非说公主是先皇先后唯一的女儿,是他最疼爱的meimei,选择乘龙快婿不能马虎,要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 可皇上也不想想铃兰公主的身份,她爹是去世的先帝,她妈第一太后,她外公镇西大将军,为了这个宝贝外孙女,人都死了都会不埋回京,她的舅舅姨姐们,各个舞枪弄棒镇守边疆守。而最厉害还得数她阿兄,当今皇上。 论起家世,晋国谁能跟她门当户对!邻国太子倒是可以,带着吃的喝的,土特产,奴仆诚心诚意二次入京和亲。谁能找到,真公主,假公主前前后后往周边送了快十个了吧,一直都和和睦睦的,怎么的就说到铃兰公主,皇上便立刻发兵攻打,一打好几年虽然艰苦,可也完成了统一大业。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就在铃兰公主的母后——也就是已薨了的孝敬仁慈太后死一个月后,铃兰公主突然说要去为母亲守陵尽孝。也是那个时候,皇上突然和铃兰公主不合。甚至在守陵的那段时间,不许任何人提及铃兰二字。 众人都传铃兰长公主没了母后,失了地位。早些看她不爽的达官贵人,便收买在皇陵的人,把原本的六个丫鬟,换成了一个。吃食上,也从一桌变成了一碗。 这样的情况约摸有半年,见皇上还没有结束铃兰公主的禁言,更是坚信铃兰现在已经落魄,甚是在她下山去采买的时候雇人将她敲晕掳掠了过去,随行的丫鬟春枝从小就照顾铃兰,醒了以后发现公主不见了,连夜赶往京城。她进不去宫里,见不了皇帝李长垣,只能拖人一层一层传话给李长垣。 可她当时并不知道,在这皇宫中,铃兰长公主已经成了禁词,无人敢帮她。 迫不得已,她只能求原本伺候太后的常执首,让她换了宫娥的衣服在李长垣上朝前拦住了他。 “皇上,求求您救救我们铃兰公主吧。”春枝不顾侍卫的阻拦,一头磕在李长垣脚前,砰砰砰的连磕十几下。 李长垣听到铃兰公主的名字,下意识的问怎么了,春枝哭着道:“昨天我与公主下山采买东西,可不知怎么的,突然被人敲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等我醒来,公主她……” 话还没有说完,李长垣已抽过侍卫的长剑,恶狠狠的说道:“带我过去!” 朝也不上了,李长垣带着一队人马快马加鞭的赶往事发地。 乐渝,等我,乐渝,求求你,不要出事。 京城离皇陵有百十公里的路,快马加鞭也用了一天。到了镇上,已经距离铃兰失踪两天一夜了。 查到了是掳走铃兰的那伙土匪,就在不远处的黑熊山上的黑熊寨中,李长垣将手里的长剑递给自己的暗卫阿斐:“杀,一个不留。” “是!”阿斐接过自己的剑,翻身上马,率先带着十几个人夜袭黑熊寨。 黑熊寨就是几十个流氓混混组成的土匪窝,阿斐一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剿杀的差不多。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们是不是要找昨天抓的小娘子,我们下午已经按照命令放她回去了,我们也是听命于人,并非真的想抓她!”被活抓的土匪头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说,什么人派你们抓的铃兰长公主?”李长垣把剑压在土匪头的脖子处,狠戾的语气和凶恶残暴的脸吓得那人直接尿了裤子。 “那人我们也不认识,是个男人,他的脚有点跛,带着面纱跟我们说话,给了几百两银子让我们抓一个人。 可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长公主,不然打死我们也不敢接啊!”说到最后,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哭了出来。 ”还有什么隐藏的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想想,说不定还能绕你们一条狗命!”李长垣威胁道。 那人听罢立刻搜索脑子里的关于那个人的记忆,突然灵光一现抬头急忙说道:“他腰间挂着个鹰嘴酒袋,里面装着红色液体的酒,应是番邦进贡的东西。” 番邦进贡,必定是皇家的人所为,而分到葡萄酒的也只有一人。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长垣着面色缓和些,收起长剑递给阿斐,土匪以为李长垣放过自己了疯狂磕头谢恩,没 想到李长垣却说:“把他头砍下来,连夜送到临王府” 下了山,皇陵那边传来好消息,长公主铃兰自己跑回去了。 李长垣不敢停留,马不停蹄夜奔皇陵,路上因为太黑,还摔到了坭坑里。 一进屋,李长垣急迫的问道;“长公主呢” “皇上莫急,铃兰公主现在由女医问诊,铃兰公主受了惊吓,现在昏迷不醒,等她醒了,皇上再进去看她。” 李长垣根本不听,推开回话的人大步流星的冲进内屋。 他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 他可以吃很多的苦,被人欺负羞辱,可铃兰不能,他心房里的那朵纯洁坚贞的铃兰花不可以受到任何伤害。 他靠着这样的信念,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一点点变强,在九子夺嫡中,不惜沾上兄弟的血,一路披荆斩棘踏上至高无上的王位。他做的这么多,只是为了保护他的铃兰花,要她乐以忘忧,始终忘渝。 一进内屋,里面的丫鬟御医跪了一地。他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向床边,铃兰还在昏睡。 “长公主怎么样了?” “回皇上,长公主只是受了风寒,加上惊厥而导致的发票晕厥,臣已开好方子,也给长公主服下,不出一个时辰,便能醒来。” “知道了,下去吧。”李长垣的声音异常疲惫,带着nongnong的痛苦与自责。 众人退下,他抓住铃兰的手做祈祷状,房间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大脑过度紧张兴奋后,如潮水般的困意涌来。 “阿兄,救我……阿兄……不要!不要过来。阿兄!” 手被狠狠的攥着,仿佛只有这样梦里的人才能得到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乐渝,我在,阿兄在这!”李长垣试图叫醒做噩梦铃兰,他不停的唤着只有他才能叫的名字。 “阿兄!!”铃兰大叫一声,刹那间被梦中恐怖的画面惊醒,虚汗出了一身,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乐渝,我在。”李长垣抱住惊魂未定的铃兰,轻声说道。 一句乐渝,如一贴救命的药,彻底让铃兰冷静下来。 铃兰回抱住李长垣,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哭了出来。边哭边用拳头狠狠发泄的锤在李长垣的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气。 “你为什么才来,为什么啊!都是因为你,我才被她们欺负,她们都私底下说我是狐媚子,勾引你的心。可是我没有,我没有,我如果真偷了你的心,你不会不理我。” “对不起,乐渝。”李长垣死死搂住有些失控的铃兰,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永远的保护起来。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你不是说爱我吗?你连我的信都不给我写!也算爱我吗!” 自己有给她写,写了很多很多,多到一间房子都放不下,可是他不能寄给她,因为怕铃兰看了,连自己的面都不愿意见。 “我写了,很多很多,多到能从春天念到冬天,回去我一封一封念给你听。” 哭够了,发泄够了,铃兰哽咽着起身看李长垣,发现他胡子拉碴的,披风上都是泥点子,活脱脱像个刚插秧干完活的村汉子。 “身上怎么这么多泥点子?” “不碍事,走夜路从马上摔下来了。”李长垣用指腹轻轻擦掉铃兰眼角的泪,心疼的问道:“告诉阿兄,发生了什么?可有受伤?” 又是一些沉默,李长垣低头,原本一直握着手被铃兰一点一点抽掉。手上还有爱人的余温,可他怎么也抓不住。铃兰想关心阿兄,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摆在阿兄面前让他看到。 李长垣原本温情脉脉的脸突然扭在一起,他暴怒如野兽,心中杀气冲冠。 他没有保护好他的铃兰花,让她受到了摧残。 铃兰不知道李长垣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生气,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喊李长垣杀神了。 铃兰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一片,急忙对阿兄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被……” 说着说着,她害羞的低头绞者手细如蚊声继续道:“我还是完璧之身。” “他们本就是吓唬吓唬我,毁我名声。他们知道我是长公主,不好怎么样。后来,我趁他们睡觉,偷偷跑下山,我怕被他们抓回去,就饶了原路,一路跑回的皇陵。” 李长垣听到她是跑回来心疼不已,抱着铃兰真诚的说道:“对不起,乐渝。对不起,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个名声,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位置。等时机成熟了,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没了这个皇位,我都要给你。” 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情郎的情话更动听?她悄悄的,许了一个只有老天和她自己知道的承诺。 好,阿兄。哪怕没有铃兰长公主可做,我还能当你的李乐渝。 此时的铃兰,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和李长垣走到今天的地步。 母后薨后,李长垣只能将铃兰送出宫,住在为她建了好几年的闲置着的公主府。 就在铃兰动身入住公主府的前一晚,李长垣喝醉了。他迷迷糊糊的有意跑到铃兰的侧宫,一把抱住铃兰,大着舌头同她讲了许多惊世骇俗的事儿。 他爱上了她,等后面时机成熟了,要封她做皇后。 铃兰惊的说不出话,李长垣十八岁登基,现年24岁,正值壮年,他后宫嫔妃只有寥寥数人。后位一直空着,她以为是还没有找到到适合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或者没有遇到心爱的此生挚爱。 而最让她害怕的是,自己在听完李长垣的告白后,发现原来自己早就也爱李长垣。 所以当李长垣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时,她没有拒绝,甚至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回应他。 等她缓过神,李长垣的阳具正抵在她的花心。 不可以他们是亲兄妹,身体里流着一个父亲的血。 “不,不可以,阿兄,你醉了,我是你的meimei,不是你的嫔妃!” 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李长垣,铃兰羞辱的拉过被子遮挡身体,无助又可怜的蜷缩在角落哭泣。 李长垣瞬间清醒,他惊慌失措的想要靠近铃兰,想要解释自己是喝醉了,不是有意的。 铃兰捂着耳朵不想听他的解释,崩溃的摇着头让他离开。 那晚结束后,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份不伦之恋,只好选择逃避说自己要去守皇陵,李长垣同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深深的伤害了自己的meimei,只好忍痛答应。 但在皇陵的这段日子,铃兰无时无刻不想着李长垣。她时常幻想,如果自己和李长垣没有生在皇家,而是寻常百姓家啊,也有就可以逃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李长垣在外做工,自己在家洗衣做饭,也许还会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记得李长垣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悄悄拉着她指着父皇母后的位置,问她想不想坐上去的时候,她以为是父皇的位置,便开玩笑道:“想。看着就好神气。” 没想到说的竟然是皇后之位。 后来,李长垣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对她还是那么好,那么纵容,自己说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去弄来。 可其他的兄弟姐们却说他阴险的很,说他很多很多的坏话,她那时候小,仗着自己是嫡生公主,听见就会惩罚他们。 后来,没人敢跟她玩了,她也不愿意跟他们玩,她不想听见任何人诽谤阿兄。索性她就天天跟着阿兄屁股后面跑,没跑几年,阿兄离开了皇宫,她问母亲阿兄去哪儿了。母亲说,他去争天下去了。 过了三年,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阿兄也到了17岁的及冠年龄。 李长垣回来的那一天,她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在宫门口等着他。 等啊等,等到了中午阿兄才过来。 那天太阳毒死了,母后好几次喊她进门,她都不愿意。就在快要热晕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健壮的身影,穿着一身戎装。 “阿兄!”铃兰飞奔跑过去,还像小时候一样猛的跳抱住李长垣。 “乐渝,我回来了。”李长垣稳稳抱住铃兰,把这三年每一天的思念都化成了手上拥抱的力量。 “阿兄,疼。”铃兰觉得骨头都要被阿兄抱断了。 “乐渝,想不想阿兄。” 李长垣把头埋进铃兰的脖颈,贪婪的,用力的吸着属于他小铃兰花身上散发的香气。 “阿兄,痒。胡子扎脖子。” “乐渝,我好想你。” “我也想阿兄,想你给我带好吃的。” 李长垣怕被人看到他近乎变态的模样,只好放下铃兰,而铃兰却依旧天真的用手摸着他短短的胡稍,问怎么长胡子了,人也变黑了。 李长垣并没有告诉她,这三年他是如何一点一点把周边的胡人,匈奴,打的节节败退,开始愿意上交贡品。 再过了一年,自己马上到及笄之年,不少皇家贵妇开始举办各种聚会比赛,邀请她过去。每次她都要盛装打扮,来搭话的男人年龄都比她大,看着仪表堂堂一张口就讨人嫌。 长相也没有阿兄出众,打起马球来一点血性都没有,不小心摔下马不过擦破了点皮就嚷着传太医。 打马球就是这么暴力激烈的游戏,一场下来伤筋动骨都是小事,哪年皇家马球队不死几个人。要是人人都像他们这些公子哥一样打个马球都怕受伤,那大晋早就要完了。 她最见不得这样赢弱娇气的公子哥了,哪里像阿兄,有一次春猎,被一只豹子咬穿了腿都不曾哼一声。那才是她心目中的真英雄,她应该挑选的驸马。 没有阿兄俊朗,更别说有阿兄十分之一的对自己好。 后来聚会她就不愿意去了,看了生厌不说,每次回去都要被阿兄事无巨细的问什么聚会的情况,她每次都会气鼓鼓的大骂那些公子哥打马球多烂多无聊,一点都不像哥哥那样凶猛精彩。 但阿兄每次看到自己生气,反而高兴的不行。她见阿兄高兴,自己也就不气了,开始抱着阿兄的胳膊进行猛烈的撒娇,求他下次再去打马球一定要带上自己。 她其实很喜欢打马球,但男人们一直认为马球不适合女子,只能看不能体验。 见她开始排斥聚会,母后便时常传唤一个贵妇人来吃茶讲话,还破例带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看着二十出头,容貌俊秀,身材高大,说起话来也如沐春风。 有一次,她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母后和那贵妇人讲话,提到了自己与那公子的婚事,她吓得连忙跑正在练武的阿兄去商量。 “说父皇已经定了,等我过了及笄之礼搬入公主府就能完婚。可是阿兄,铃兰不想嫁给他。听春枝说,那人心有所属,只不过碍于皇家施威,迫不得已断了来往。阿兄,我不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我也不想嫁给他。” 铃兰记得那天阿兄没有说话,面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沉默般恐怖。 婚事最后还是定了,由于公主皇子成年后要另立门户,公主府也随之开始建设。一切准备就绪,婚事渐近,父皇却突然病了,而自己的婚事也因为阿兄的登基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