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铅灰色的积云盖顶，老槐树摇着浓盖，衬得围墙上密布的爬山虎愈加青翠欲滴。

    蔺远晕晕乎乎从苏甯那儿离开，觉着自己有些发烧，便加快脚步，顺便掏出手机给Ja打电话。

    Ja难得电话关机，他只好招辆出租，期冀下雨前顺利归家，那个租的小公寓。

    出租司机特别善谈，即使无人搭话也高谈阔论，尤其说到最近的金融新闻，更是滔滔不绝：

    “……声沛文化集团又被约谈，今年第三次了吧，也是倒霉，就他家公司艺人屡次吸毒被抓，干啥不好，非得趟这种浑水。”

    蔺远精神一震，声沛？那不正是赵家旗下顶出名的娱乐公司。

    还没细想，一道电话铃声蓦地震响，蔺远看见Ja的署名，一顿后接起来：“忙完了？”

    Ja声音有些疲惫：“最近少出门，我跟的一个案子有了新进展，熬了一宿，晚上去找你。”

    蔺远眉头微蹙。他隐约知道对方跟自己回国的目的，他身为缉毒警，跟的案子没有只有大案没有小案，况且偶尔也隐晦地吐槽过被一个棘手案子绊了三年，卷宗啃破了进展依然艰难。

    而这次的进展，恰巧就在国内。

    “嗯，你来吧，洸河路……”

    “我可不像你一样路痴。”Ja笑道，“记得备好大酒，今晚不醉不归！”

    似是被青年浓烈的热情感染，蔺远即便头疼得厉害，还是忍不住展颜，露出开心的笑容。

    路过一条小巷，深巷里隐约传出带着哭泣的喧闹。蔺远神色一凛，大步走过去，看到昏暗的巷子里四名小混混吹着口哨，堵住一名泪水涟涟的少女索要路费。

    蔺远在国外大多独身居住，本事也学过一点，左右环顾，幸好有把废弃的铁锹，他随手抄起，先往最流氓的小混混背上一打。

    “你大爷！”小混混痛得嗷呜一嗓子，凶神恶煞蹦起来，扭头看到举铁锹的男人，下意识一滞，看着身边空的垃圾桶，有些不甘心。

    “你给老子等着！”小混混恶声恶气地放玩狠话，到底不敢真的犯事，带着小弟灰溜溜走了。

    “你没事吧。”蔺远走过去，对方止住抽噎，抬起一张如花似玉的娇美面庞。

    很难形容这种美貌，丹凤眼，樱唇琼鼻，发丝又直又顺，染成了漂亮的银白色，仿佛一块剔透的铂金。

    “谢谢哥哥救我！”

    她抱着帆布包，破涕而笑，笑起来明艳动人，如同油彩勾勒的漫画美少女。

    “我不能白受你的恩情。”少女想了想，摸出一张卡直接递给男人，“这里面还有些钱，你拿去用就是了。”

    蔺远根本没打算要，不然与那劫匪又有何区别。见他坚持不要，少女也做个鬼脸，“好吧，爱要不要，那我走了。”

    走到身旁，少女却猛地刹住脚步，惊叹地看着蔺远戴的镶金玉镯：“哇！你这镯子好漂亮，可以卖我么？”

    蔺远一愣，紧接着想起当时拍卖的天价，顿时嘴角抽搐：“这镯子很贵的，你买不起。”

    “区区一个镯子而已。”少女嬉笑着撇嘴，竖起五根指头，“五百万，卖不卖？”

    蔺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姑娘，抽了抽嘴角，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也不妨碍他内心暗骂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果然先富带动后富是骗人的。

    “不卖。”

    少女被拒绝也不生气，照旧笑嘻嘻的，像只狡黠活泼的小狐狸：“我觉得我们还会见面的，救命恩人，留下手机号吧！”

    “没有手机。”蔺远睁眼说瞎话。

    “死板。”少女耸耸肩，伶仃的肩膀透着青涩与故作的老成，却不惹人讨厌。

    不知为何，蔺远突然想起书中描绘的女主人公，充满魅力，且不可捉摸。

    “我司机到了。”她笑起来，摆手，“拜拜咯，恩人哥哥！”

    蔺远摆摆手，走回公寓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