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两个人也没有做什么事，呆在家里一整天。出租屋里也没有电视，两人也没有做些什么，只是在床上抱着睡了一个午觉。

    许是最近两人实在心力交瘁，这一觉睡了很久。再醒来时，已是暮色时分。

    八月夏日的傍晚，天色温柔，微风吹进开着的窗户里，拂过他们的皮肤。暮色笼罩在这座城市上，云朵低垂，白日的雨也已收歇，只剩下湿润的夕阳。

    赵枝音先醒了过来，他被赵文东搂着，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他揉了揉眼，清醒了些。怕赵文东的手臂会麻，他便轻轻抬起头打算移开一些，没想到这细微的动作却让赵文东醒了过来。

    他知道赵文东这几天过得也很憔悴，昨天见他的时候，那张一直总是精神饱满又有活力的脸庞已经有了些疲惫的影子，眼睛里也都是血丝。嘴唇是干的。他们接吻的时候，他感觉到他干裂的唇吻着自己，粗糙的，急切的。

    此时的赵文东却已经是很有精神，虽然还带着几分缺乏休息的样子，但一双黑色的眼睛亮亮的，直盯着他，带着笑，轻轻弯着。

    他便也笑了，额头顶上他的轻轻蹭了几下。

    他们便又接起吻来，他感到赵文东的唇已经不再干裂，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轻轻伸出舌头舔了上去，让他的唇更加湿润起来。

    轻轻的吻，赵文东抱住他，低声说：“真不想让你回去。”

    赵枝音抚上他的头，轻轻说：“那我就不回去了。”

    赵文东看着他，难以置信般地：“真的吗？”

    “嗯。”

    赵文东显然是高兴过了头，他笑起来，整齐的牙露出来，手指抓住他的，十指相扣：“太好了。”

    “嗯，”赵枝音点点头，“你mama那里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她。”

    两人肚子也有些饿了，心情也都很好，便起床穿好了衣服下楼吃晚饭。赵文东吃了很多，像是要把前阵子的饭都补回来似的。

    吃过饭后，天也已经快黑了。暮色掺杂着夜色，光线幽微。他们决定去A大的湖边走走。

    赵文东之前上课的时候，很少去学校里找赵枝音，赵枝音也不会去特意看他。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校区里一起散步。

    正值暑假，也没有多少学生在，此时湖边也只有他们两人。两人沿着湖边静静走着，湖面映着幽微的天色，此时周遭静谧无声，雨后清新湿润的空气带着微凉。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赵文东转头看了看周围，便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微微荡了荡。

    “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也算是校园恋爱了。”赵文东低声笑着说。

    赵枝音笑笑没答话，只轻轻用手指搔了搔他的掌心，下一秒就被握得更紧了。

    “我想了很多，”赵文东轻轻开口，“我……怕你觉得我不是认真的。”

    他顿了顿，又说：“我年纪太小了，我很怕你觉得我幼稚。”

    赵枝音听了，没有立刻回答。他被赵文东牵着静静走在他身后，两人走到湖边的一个小森林的前面，赵文东便站住不再走了。

    赵枝音抬头看他，光线太过昏暗，他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他便说：“我没这么想过。”

    赵文东听了，却笑了，有些难为情般：“我总是多想。”

    赵枝音却松开了他的手，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赵文东也跟了上去，在他身边坐下。

    “我还在二十岁的时候，没有过什么想法。那时候我和你一样，在这里读书。成绩很好，得了很多的奖。当时只觉得人生很顺利，没有过什么坎坷。”

    夜风静静吹拂着，湖边的路灯在此刻亮了起来，照着他们。

    “人生就是这样，只有一次，过了这样的人生，便不能选择别样的。我那时不懂这些道理，但我也知道，我这样顺利的日子，也就是我能选择的唯一的人生了。毕业之后有很好的收入和社会地位，美满的家庭。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剧本。

    “每个人活在他的剧本里，很难去感受到这之外的东西，怎么形容呢？我过着这样的生活固然很好，但相应的，我也会少了些什么，这样的人生中不能得到的那些东西。”

    赵枝音看着湖面，继续说着。

    “我和青青，当时是我们学校很有名的一对。郎才女貌，大家都祝福我们，我们也真的在一起了。那时候的我们就喜欢晚上来湖边约会，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两个人坐在这里聊聊天，聊的也只是些学校里的事情，没有聊过太多感情的事，将来会怎么样也没有说过。因为就算不去聊，也已经是注定的事情。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我对青青其实算不上爱。只是觉得该和她在一起，理所应当的人生里面，也不会去思考太多的事情。但其实我们已经是很好的一对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安定幸福的生活。

    “所以你知道吗，爱情其实是很虚幻的东西，它很奢侈。不是谁都能得到，因为很少人能知道什么是爱情。不知道，便也无从谈起。它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理解的。”

    赵枝音说完转过头来，看向赵文东，路灯的光照着他们彼此的脸，赵枝音接着说道：“我过了这么多年理所应当的人生，我才理解到我没有真正的爱过吴青青。而我也才明白，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赵文东听到这句话，便只觉得眼眶一热，伸手便抱住了赵枝音。

    他们谁也没说话，只静静抱了一会。

    “虽然很可笑，但这却是我的选择了。文东。”

    “我也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