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异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中秋，凤旸宫的事务越来越忙，江尧出门了好多趟，就连在白日里，他能去看看殷付之的功夫也没有。 白衫今日穿着披风匆匆从外头进了屋里，她提来一盒小食，说道：“宫主，吃月饼。这是后厨今日做的，用玫瑰露和着芋泥，香的很呢！” 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白玉似的冰皮月饼，鲜亮亮的沁着花香气。殷付之拿起一块，咬下一口，芳香扑鼻。 白衫道：“宫主，梧桐园的菊花都开了，咱们不如出去看看？” 殷付之放下月饼，饮了一口茶水，说道：“不想出去，你拿本书来。”殷付之不知从何处来的好兴致，拿着一本整整读到了夜半。 白衫剪了一下灯花，说道：“宫主，夜深了，您身体不好该歇着了。” 殷付之仍旧对着烛光细细地看书：“无妨。今日有客来。” 白衫疑惑：“什么客？” 子时，白衫正困倦之际，忽然门外有了响动，她警醒着，手呈刀状，立在门后。 殷付之开了口：“白衫，过来。”接着对外面说道，“你既远道而来，不如进来喝杯茶。” 白衫回到他身前站好，未几，门从外被推开了，黑衣人踏进屋里。此人蒙着面，从气息可以感知到这人武功不凡，白衫听了殷付之的意思，便知他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并不发难，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付之，你今日竟落得这般光景，着实令阿兄心痛。”这人摘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脸来，正是武林盟主殷容。 殷付之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不知盟主深夜拜访，有何指教？” “来和你谈个交易。” 殷付之淡然道：“我答应你。” “你知？”殷容看他一副闲适之态，对他的意思有些不太确定。 殷付之点头，“九转天魔。” 殷容大喜，上前两步，“当真？” “真。” 说罢，殷容抬手，他身后又进来二人，“盟主。” 殷容道：“带走。” 殷付之道：“将我的婢女也带上。” 有武林盟的人护航，几人很快便出了凤旸宫，殷容回到客栈和其余的人碰头。他们见到虚弱不已的殷付之，面色疑虑，这就是传言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宫主！”满堂一半是殷容带来的人，另一半则是殷付之从前的旧部，他们见到殷付之如今的模样，显然是一脸的悲痛。殷付之却不甚在意。从前，他比现在还要狼狈千倍万倍，那时候连一个为他痛心的人都没有，如今也同样不需要。 “你们起来吧。”殷付之坐在椅子上，声音还很虚弱。 他的余部陆续从地上站了起来，殷付之转头对白衫道：“白衫，你跟着他们。” “是。” 殷容在一旁等得十分不耐烦，他催促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我的交易？” 一个手下面色发冷，在一旁问：“宫主，是什么交易？” 殷容负手而立，抬起头道：“九转天魔。” 这手下拿刀指向殷容：“你竟然觊觎我凤旸宫至宝！” 殷容笑了：“呵呵，你还真以为我会助你们宫主重新拿回凤旸宫？” “你这个伪君子……”不待他说完，便倒在了地上，其他凤旸宫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倒下了。他们不知何时下了药，先前呆在屋里的殷付之旧部全都被迷晕了过去。 “聒噪。”殷容道： “阿弟，现在你该兑现承诺了吧。” 殷付之道：“不急。只是，江尧马上就要来了，你把他们都迷晕丢在这里，很快就要漏出马脚。” 殷容变了脸色：“你框我？” 殷付之坦然道：“并未。我那徒弟狡猾多疑，你这些手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你若想逃出去，还是按我说的来做。” “盟主，怎可听他一面之词？”旁人进言道。 “是啊，还是赶快逼他交出功法，我们速速离去。” 殷容却是一咬牙，说道：“把这些人都弄醒。” 手下人虽然不同意，却也听了殷容的吩咐，将殷付之的手下都弄醒过来，他们甫一醒来，一副防御的姿态，将殷付之围在中间。 殷付之道：“山后湖底密道，带路。” “是。” 这样一来，果然好走了许多，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出了乾云山的地界，到了一处荒郊野岭。 殷付之示意大家停下来，对着身边的手下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要解决。” 白衫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想要阻止，道：“宫主——” 殷付之道：“白衫，你带着他们走。” 白衫看了他一眼，飞身离去，剩下的人也跟着离开。待众人身影走远了，他转过身来，对着殷容说：“你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殷容听他这话，瞪大了眼睛，怒意在眼中点燃起来。 他恍若不见，淡然说道：“九转天魔我不会给你的。” “你骗我！”殷容吼道，他突然发力，扼住殷付之的脖颈把他贯到山壁上，“九转天魔在哪里？你赶紧交出来，不然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殷付之嘲讽一笑：“你是个废物。” 他把目光转到一侧，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殷容。他被扼住脖颈，情绪依旧平淡，像是等着赴死。 殷容被他这句话激得怒意更深，握住他脖颈的手力气越来越大，竟是真的起了杀意，殷付之渐渐失了呼吸。 身后一圈手劝阻道：“盟主！三思！“ 忽然，飞来一把细剑，直冲殷容手臂而来，他为了躲避松开右手，旋身后撤了两步。 再抬眼间，江尧右手执剑，左手抱住殷付之在怀中。他点了殷付之三处大xue，替他暂缓气息，紧接着握剑朝向殷容。 此外，江尧身后立着八大劲装高手，内力强劲，难以对付。江尧高声道：“怎么？偷了我凤旸宫的人，还想拍拍屁股走人？武林盟的人原来都是些鸡鸣狗盗的鼠辈。“ 殷容试着和他商量：“此番拿到了九转天魔，不若你我一人一份，互不干涉，如何？“ 江尧脸色阴沉，“你伤我宫主的账还没算，居然有脸谈条件。“ 殷容脸色一变，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杂种。“ 这时，殷付之靠在江尧怀里，眼皮动了动，转醒过来。江尧看他醒了，抱他到后面坐下，转身对上殷容。 他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攻上殷容面门，恨不得将他当场大卸八块。八大高手也同时出手，对上殷容带来的长老、弟子们。江尧招招狠辣，殷容有些应接不上，吃了几下亏，他气道：“你怎么像个疯狗一样！”只得催动八成功力与他交手。 应对间，殷容暗道奇怪，江尧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按理说不该有这么深厚又纯正的内力。几个回合下去，殷容的招数竟被化解了大半，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正面对上他，还能如此的？ 江尧伤不了殷容，突然飞快地收了剑，催动真气。 罡风拂面而来，削断了一缕发丝，殷容眼中漫过震惊：“雷灵掌？你是暗灵堡的人？” 江尧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机，直接攻他几大弱门。“你到底是何人？”殷容起先还能抵挡，渐渐地支撑不住，被他狠辣的掌风所击，吐出一口血来。这么高深的雷灵掌，殷容只有在幼年的时见到暗灵堡堡主江岸溟使过。现如今，江岸溟早已失踪多年，暗灵堡再不复昔日的气派。 后面的武林盟长老也都一脸的难以置信一个小小少年郎，怎会武艺如此高强，怕是在江湖中也罕有敌手了。 江尧立在中央，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五指张开，掌风烈烈，催得周围的草叶都折断了。在武林之中除了九转天魔，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令人胆寒的存在。他一步步走到殷容面前，殷容像是被定住一般，被惧意笼罩，江尧将他一掌击倒在地上，血汩汩地从口中流出来。 殷容看着自己浑身的血迹，瞪大了眼睛，“江岸溟……” 江尧抬脚踩住他的胸口，说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过去的恩怨我管不着，但今时今日，你敢动他一下，我便要废了你。”说罢他就在脚上灌满真气，像是要将殷容当场踩死。 “住手。“忽地，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江尧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着殷付之坐在那里，他又重复了一遍：“住手。“ “放他们走。“ 江尧的怒气依旧没消，听他开口说这样的话，顿时像是被拔了毛，刚刚雄赳赳的样子不复存在，“他那般对你，你还要放他走。” 但殷付之的表情意味明确——不要对这些人下手。江尧捏紧了拳头，抬起脚说道：“滚吧！”又命自己的手下收了手，浑身的难掩的气恼。 殷容捂着胸口，站起来踉跄了两步，对着殷付之讥笑道：“别得意，你曾经不过是个在殷家门前祈求怜悯的怪物罢了。” 他哈哈笑起来，“你猜，那时若是爹娘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救你？可惜啊，爹娘根本就不知你身在何处，最后走的时候还念着你呢。” “我不过是略施小计，盟主之位就到手了。你真蠢，血缘啊，是这个世上最无用、又最能拖累人的东西。” 殷容的话一句一句像是匕首刺进殷付之心里，他嘴角竟然牵出一抹笑，苍凉极了，眼中铺满了灰烬，睫毛瑟瑟地抖动着。 “你闭嘴！”江尧虽不知当年事情如何，但此时去看殷付之的面孔，却恨不得撕了殷容的嘴，拔了他的舌头，让他不能再多说一句。 然而，殷付之只是靠在山石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殷容复又笑了两声，明明败得灰溜溜，却像是得胜一般，带着手下趾高气昂地离开了这里。